“那我陪你一起。” 杨久安与阮青络简单跟顾济尘交待后便离开大殿,一同御剑前往贺州城的客栈,看阮青络面色不好,杨久安想去找桑昭看病,却被阮青络拒绝,此事只好作罢。 阮青络回房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心下一横,索性倒头便睡。 可那些纷乱的场景却争先恐后找上门来。 阮府上空雷云阵阵,用来阻止雨水冲淋的结界被落下的天雷打散,法器宝物尽数被毁,化为齑粉,灵气溃散。 父亲迎上天雷,面无愧色,被雷劈得七窍流血,魂飞魄散。 血色氤氲着水色四处弥漫,大雨冲淋下死尸的皮肤快速溃烂,染上泥水,污秽不堪,阖府上下,无一幸免。 画面变换,是她与桑昭对天立誓的场景。 那日,玄清峰山巅上风云汇聚,大雪漫天,狂风卷着积雪势如破竹般刮在众人面上,风头如刀面如割,誓言落成,苍天为证,恩义断绝。 所有乱糟糟的场景搅在一起,父母惨死,对天立誓,血色的雨水,以及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拜桑昭所赐!是她,是她害死了你的父母!害得整个江州不得安宁!害得你的师尊怀疑你,师弟厌烦你!’ “什么!不!不对!”阮青络神色惊恐,从梦中猝然惊醒。 但那声音,仿佛与内心深处的阴暗勾连在一起,水乳交融,又如梦一般消散无踪,好似从没有存在过,让她无处寻觅。 但剧烈的心跳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不安。 偏头看向窗外,正是暮色四起之时。 — 桑昭一觉睡到暮色昏沉。 醒来后她气力恢复了一些,刚推门出去,不巧便撞见了杨久安也推开房门。 “师姐。” “嗯。”桑昭眼神从他身上掠过,拔出佩剑便欲离去。 “等等!”杨久安叫住她,“你要去翠谷山吗?我们一起吧。你不该救那些人,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桑昭蹙眉,回身望着他,嗓音冷冽,“我做什么不用你置喙,你先管好你自己。” 杨久安因桑昭冷厉的眉眼顿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我早就说过日后我们两不相干,还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人无信不立,等你学会自立之后,再来跟我客套吧。” 言罢,桑昭手中结印,佩剑缓缓浮起,她踏剑便欲离开。 “等等,你到底什么意思!”杨久安挡在桑昭面前。 他虽天生气脉不通,但身为长老之子,亦有傲据,今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加掩饰的嘲讽。 “我的意思是,我看不起你。” 话落,白色衣角急速掠过杨久安眼前,桑昭已然马不停蹄地御剑前往翠谷山山腰查看江州城百姓的情况。 她可以原谅胡雪霁和白宇一时被阮青络身上的气运之力影响,做出些对她不利的事,但最后及时悔改,一人下山历练,一人诚恳致歉。 但杨久安不一样。 明明给出明确承诺,却言而无信,她不能原谅,甚至时至今日,还不知悔改,把整件事当成儿戏。 到达山腰,这里的人忙乱了一整天,叶痕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病人换了好几批,符阵中的医修还是那几个,但修为全都提高了不少。 黄昏下,位于结界里的众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砍树搭棚,建新的落脚点,相互搀扶,送衣递水,篝火团团,一派和谐。 “桑昭仙子来了!” “仙子!” 桑昭刚一落地便被人注意到,男女老少皆冲着她笑,满面感激,有人还想再叩首跪拜,却被桑昭阻止,叮嘱他们好好休养。 江州城天罚未平,便一日不可掉以轻心。 “你休息好了?”叶痕不知何时站到了桑昭后面,含笑看她,一派温润。 “是。”桑昭回身,也笑,“青云门的人还在广慈庙,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广慈庙,桑昭记得,幼时李嬷嬷总爱去那里祈福,也爱带着她,带她诵经修习,教她悲悯众生,怜爱苍生。 前往青云门参加招新试炼前一日,她去广慈庙祈愿,愿拜入逍遥峰,寻得名师,遍览医家著述,却最终未能如愿。 “好。”叶痕点点头,也不与桑昭多寒暄,转身便去忙手头的事。 桑昭御剑而起,直奔广慈庙。 远远望去,庙宇大殿还是旧时模样,桑昭觉得心头一热,心中熨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段时光。 叶痕以往总说看不透她,骨子里是个不重生死的淡漠之人,似草木无情,但却因执念入世,因李嬷嬷的死而决心从医。 桑昭自己也看不透自己,便全凭本心行事。 这些年,缘聚缘散,她知道缘尽于此,也从未想过去寻李嬷嬷来生,只希望自己可以将昔日的情分铭记于心。 离庙宇越来越近,桑昭听到有声音在叫自己。 “师妹。” 停下脚步,桑昭回身看去,是阮青络和杨久安,顺手揖礼,“师姐。” “我们一起进去吧。”阮青络脸色苍白,不敢看桑昭的脸,杨久安亦不敢看她,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桑昭最终点点头,抬步踏上石阶。 庙宇朱门外,是苍翠青山,桑昭记得,晴日的时候大殿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只是如今其上雷云翻滚,结界笼罩着,大雨才没有落进来。 三人刚一踏进正殿门槛,便发觉殿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数不清的僧侣跪坐在蒲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蒲团摆放的位置也有讲究,似乎是遵从着某一种阵法。 桑昭还没来得及细看,霎时间,耀眼的金光自大殿穹顶上迸发而出,整个广慈庙都被笼罩其中。 等光华暗淡下去,桑昭终于能睁开眼,却见到所有人头顶上都翻滚着或大或小,颜色不一的云团。 “是气运!” “是气运,是我们的气运,可以看出天道对我们的青睐。” 殿内的修士议论纷纷,霎时间兴奋起来,江州城天罚大概是因为触怒天道,既如此,只要能找出那个让天道震怒之人,再行分析处理,说不定就可以提前平息。 如今,江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修士都汇聚到这大殿之上,人人的气运都暴露无遗。 “你们快看!” “那边!” 众人的目光聚集到大殿门口,只见桑昭和阮青络两人并肩而立,杨久安则被挡在最后面,被人忽略了个彻底。 一人头顶滚滚的是浓烈的黑云,天道憎恶,此生注定不得好死,一人周身则被金色祥云挟裹,天道青睐,气运宏伟,前途不可限量。 那厚厚的金色祥云与浓厚的气运之力甚至衬得顾济尘黯然失色,教人看着眼热,这番气运,飞升是迟早的事。 “是她!就是她!用她祭天,一定可以平息天道的愤怒!”人群不知何处有人传出惊呼。
第25章 自愿 桑昭愣在原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心中不由调侃,‘我前世,可能是毁灭了三界?’ 她看过典籍,也知道天道气运这种东西,哪怕是大奸大恶,嗜杀成性,屠城灭国之人,头顶的阴云都不会像她这样浓烈,说不定她前世真有可能是什么大魔头。 【这这这……】神识不灵光的脑瓜子根本思考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这,不至于吧,是不是有点夸张……】 阮青络也抬起头看。 两人比肩而立,浓烈的黑云和金色的祥云泾渭分明且难分伯仲,交界处碰到一起,呈不死不休的争夺之势。 “啪啦——” 倏然,大殿中所有僧侣手中的佛珠骤然断裂,无数褐色的珠子散落在地板上,声音清脆,跳跃着滚入不同的角落,在金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而萦绕在众人头顶上的气运云团霎时间消散,一切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大殿内寂静一瞬,又喧哗起来。 “抓住她!抓她祭天,平息天罚!”公孙家的人忽然冒出头,殿中的修士纷纷拔剑。 “放肆!我青云门的人也容你们摆布!”顾济尘断霄剑已出鞘,瞬息间站到桑昭和阮青络身前。 【哇~他好帅!安全感拉满!】神识自动星星眼,开始在桑昭脑子里吹起彩虹屁。 桑昭看向周围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人,眉心一跳,‘或许,他保不住我。’ 顾济尘大乘期剑修的威压毫不收敛,殿中原本气焰嚣张的修士跪下了大半,但江州城中,不是没有强者。 “清珩仙尊。”公孙一贤站出来,不卑不亢,脊背挺直,却面带警告。 青云门的长老见状忙出来打圆场,面上带笑,额头却已冒汗,“这是做什么,各位都先冷静一下。” 公孙一贤却不理他,径直对顾济尘道,“仙尊也看到了,你这弟子气运异常,天道诅咒,以她祭天,定能平息天罚,还江州百姓一个安宁。” “若是平息不了,你又当如何?”顾济尘冷声回应,语带威胁。 两位大能无声对峙,殿中众人议论纷纷。 “说不定江州的天罚就是她带来的!” “就是!我认得她,她从小就生活在这儿!” “就是她这个扫把星!” “江州当初就不该留她!白白害了阮家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外边的雷云翻滚地更厉害,仿佛在佐证这群人的话。 桑昭回身隔着攒动的人头望向外边的大地长空,知道方才雷云翻滚不是因为天道在佐证这群人的说法,只是因为她与阮青络立誓在先,不可提及旧事。 刚刚人群中有人提了,所以雷云滚滚,以做警示。 公孙一贤面色难看,“此人受天道诅咒,难登仙途,走得越远,越是不得善终,今日以身祭天救江州城于水火,也算是为她积功德了。” 【他,他好无耻!】神识瞬间不淡定起来。 阮青络盯着顾济尘的背影,僵在一边,心跳如擂,先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两人头顶上的气运云团,那个荒诞不经的梦……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 是她的父母调换了两人的气运,是她与桑昭对天立誓,导致事情败露,天道降罚…… 嘴唇翕动,阮青络想张口说话,但仿佛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清珩仙尊,若您真的舍不下弟子,我公孙家有一至宝,聚魂灯。” “待祭天结束,你亲自收了徒弟的魂魄,亲手送她往生,看着她降生,寻她来世,再续师徒之缘也未尝不可。” 公孙一贤放缓语气,领着公孙家的人恭敬下跪,庄重叩首,又双手奉上至宝聚魂灯,仿佛顾济尘再不收下就是无理取闹,枉顾江州一城百姓。 “求仙尊收下聚魂灯!” “求桑昭道友以身祭天,平息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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