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中的景物渐渐扭曲,黑色的诡异雾气愈发浓重,一丝一缕入侵到边边角角,阮青络咬紧牙关,静静看着。 ‘本座喜欢识时务的人。’ ‘本座可以帮你。’ ‘你想要本座帮你什么?’ 神秘喑哑的嗓音循循善诱。 ‘杀了桑昭!我要你杀了桑昭,让她魂飞魄散!’阮青络脱口而出,旋即又连连否定,‘不,不,师尊会守着她……’ ‘气运!我要拿到所有的气运!’ ‘哈哈哈哈哈……’粗粝的笑声刺耳异常,‘好,本座答应你。’ 话音落,压在胸口的石头骤然落地,啪嗒一声,砸得阮青络头脑冷静下来,‘代价是什么?’ ‘你的神魂,献祭给本座。’ ‘不可能!’阮青络厉声拒绝。 献祭神魂,成为傀儡,从此不由自主,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死还不堪。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后魂魄只能被拘禁在躯体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他人使用,直至接受献祭的人魂飞魄散,随后两魂一并死亡。 就算是被拆穿,她也不会献祭神魂给这么一个怪物。 ‘呵。’黑雾低低笑了一声,仿佛已然看破一切,‘无妨,本座向来不爱强人所难,日后,总有你自愿的一天。’ ‘宿星峰戒律堂地牢,将桑昭带到那里调换气运便不会被宗门中人觉察。’ ‘什么?’阮青络一愣,不相信这诡异的黑雾居然肯出手帮她,可再想多问时,灵府中的一切已经恢复如常,黑雾早消失不见,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灵识从灵府中抽出,阮青络慌忙跑出屋外,站在院中,遥遥望向一个偏僻的院落。 将桑昭带到宿星峰地牢—— 阮青络阖上眼,细细回想,宿星峰戒律堂地牢密不透风,其中有层层符阵隔断外界,或许是完成最后的气运调换弄出的动静太大,所以对方才会这么嘱咐她。 可,怎么让桑昭去地牢? ——那只瘟魔。 睁开眼,阮青络心中已有思量。 — 又是半月。 痛感慢慢褪去,桑昭恍惚之间感到有一束光照进眼睛,灵识混沌片刻后彻底恢复清明,她猛然从床上坐起,环视四周—— 是玄清峰。 自己的最初的卧房,只不过屋内的装潢变得更加精致,她一身单衣,却丝毫未感受到当初那种刺骨的寒意。 “吱嘎——” 桑昭警惕地望向门口,却见顾济尘推开门,隔着屏风,逆光而来,端得天人之姿,不染凡尘。 “幽月呢?”桑昭手中暗暗积蓄灵力,却忽然发觉灵力受限,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上带着一个玉镯,其上封有法诀,可限制修士修为到结丹期。 “瘟魔蛊惑人心,如今被关在戒律堂的火牢。”顾济尘眸光淡淡的,“打杀同门,回头是岸,为师可在宿星峰为你求情。” “火牢!”桑昭顿觉胸口血气翻涌,瘟魔最惧火,她一把掀开被子起身,绕过屏风,“你们凭什么!认识我杀的!都是我做的!有什么事冲我来!让我去见他!” 那些被隔开的暴烈情绪忽然间涌上来。 江厌离开时说的话—— 世间不如意之事,恩怨是非,人世凉薄…… 她真的不甘心。 她不想杀人,她只是想护住那么一两个人,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公孙家不肯交出果子!为什么青云门的人一定要牵扯进来? “放他走!有什么事冲我来……”
第74章 诘问 桑昭撞上门口的禁制,倒在地上,忙站起身,手中掐诀,一遍遍叩击上纹丝不动的结界。 “够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你年纪尚小,被魔物蛊惑,此后便好好在玄清峰反思,不得下山。” 顾济尘冷眼看她,拂袖之间法诀将人束缚住,放回内间的软榻上,盖上被子, “顾济尘!你无耻!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带他们走!”桑昭死命挣扎,血气翻涌,通体经脉又泛起生涩的痛感。 “是他们杀了叶痕!你之前一直都在江州城对吗!你明知道叶痕无辜却放任恶人作恶!为什么偏要跟我作对?” “是非善恶无关种族,你连这都不明白吗?” “你凭什么!放开我!” “顾济尘!无耻之徒,你放开我!有什么都冲我来!” 吸纳灵气,桑昭一遍遍使用法诀尝试解开束缚,手腕上的玉镯却散发出白色的温润荧光,微微发烫,如镣铐一般,任她如何动作也撼动不了半分。 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水一般平淡,却美好得如梦似幻,她视之如珍似宝,现在却要被人生生夺走,然后在她面前打碎! 江州城的童年,叶痕唇边带笑,跟她讨论医术,两人互相嘲笑,一同出丑。 一路上的相处,幽月笑意盈盈,心如稚子,得了些小玩具便高兴得眼眸生辉。 为什么连这也要失去? 渐渐地,桑昭指尖泄出的灵力变成魔气,汗水氤氲了眼眶,少女眸子里压抑着少见的疯狂和不顾一切的戾气,撕心裂肺的痛感在体内游窜,不得安生。 “自今日起,桑昭自请逐出师门,与青云门再无瓜葛。你放开我!青云门弟子死伤,罪过我一力承担!” “顾济尘!卑鄙小人!你不配为人师!” “放开我!幽月和叶痕若有闪失……我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顾济尘神色莫测,深深看她一眼,“今日之言,我只当你年少无知,你自己在此好好反思。” 言罢,顾济尘手中掐诀让桑昭昏睡过去,拂袖离去,脚步不停,房门合上,所有的声音被两方隔开。 踏出房门,顿觉胸口气血上涌,口中腥甜,识海搅动,灵府中混沌一片,心魔隐隐有成型的趋势,他忙默念清心诀,强行压下去。 “师尊。”阮青络听到动静,提着食盒踏入小院,“师尊,师妹醒了吗?” “又睡着了。”顾济尘睁开眼,又恢复成清冷的模样,神色疏落淡然,看向阮青络的神情里却没有了往日的关爱。 “师尊,宿星峰传讯,说有事相商,这几天我会帮忙照顾好师妹的。”阮青络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食盒,面上挂着无害的微笑,“我陪她说说话,也可以劝劝她。” 峰主长老这几日忙着别的事,宿星殿殿门一关就是数日,只说长老在议事,连门内的授课都停了。 一只结丹期实力的瘟魔,他们根本不屑于处置,直接扔进火牢关着,任其自生自灭,若不是她不断去地牢打点,恐怕连灰都剩不下。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借此机会联系上桑昭,将人引入地牢。 青云门大能遍地,也只有戒律堂的牢狱有特殊符阵加持,修士灵识也无法肆意窥探,是最合适的地方。 不解决气运之事,始终是一个祸患。 “嗯。”顾济尘应下,留下一道法诀落入阮青络体内便转身消失在原地。 阮青络收回目光,心中寒凉。 踩着万千尸骨上来,江州城的亡灵,灵府中的怪物,一切早已经回不了头,她只能向前走。 气运一事,若是盖不过去,便是万劫不复。 抬步走近桑昭的院落,停在被顾济尘下了禁制的门前,推门而入,桑昭躺在床上,被子掩住少女有些清瘦的身躯,对方沉沉睡去,如死一般。 阮青络将食盒放在案几上,取出小粥,少女一身水蓝色的衣裙,眉眼精致,站到桑昭床前盯着她看,神色却晦暗不明。 气运一事,桑昭若是魂飞魄散,此后气运消散,便是死无对证。 但人在青云门,大能遍地,戒律堂的人若要查,她无法不让人生疑。 敛去眸中的情绪,阮青络收回目光,提着空食盒离开小院,合上房门,屋内恢复成一派死寂。 — 桑昭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从床上翻身而起,身上的束缚法诀已经被解除,手镯仍在,她快速冲到门口,手指不出意外地碰到禁制。 一而再再而三,两只手同时使用法诀,无论她如何尝试,禁制丝毫没有被削弱。 胸口的戾气越来越重,体内好像有一股火在燃烧,五脏六腑都被烧成灰…… 下界最灼热的离火,桑昭想到,幽月在其中,寄存在果子里的叶痕也在其中,可她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被困住了。 忽然,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铺天盖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就像曾经无数次看到有重症难治的人病死在她面前一样。 可是这一次—— 强者的倾轧!她在阮府时便没有少见,以为修仙之后可以少见尘世纷扰,但终究还是未能如愿。 可是一想到幽月和叶痕—— 火牢之刑。 桑昭阖上眼,她清楚自己的伤情,昏睡至今,恐怕已有一月。 火,对瘟魔和植物都是致命的,但明知水深火热,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脑海中有画面快速闪过,全是叶痕和幽月的笑,孩子气的,快活的,温柔的,漫不经心的,一帧一帧,那些相处的时光。 她要如何忘记!这被强加的剥夺,无妄之灾,她要如何释怀? 她好恨,恨事情会变成这样。 手腕上的玉镯散发着明亮的光,桑昭睁开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还有办法的,一定能出去,有办法毁了这禁制和玉镯…… 还有办法的…… 心中默念了数十遍清心诀,稍稍从浓烈情绪中抽身而出,桑昭灵识清明,脑中快速过着各种符文古籍,却忽然感觉有人从外面推门,于是连忙退到内间屏风后,目光警惕。 “师妹,你没事吧?” 阮青络一身鹅黄色衣裙,琳琅环佩,提着食盒,上前一步跨进门槛,合上门,兀自向里走,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从中取出好几盘点心。 桑昭立在屏风旁,眼神淡漠,审视着她,不发一言。 之前着急幽月和叶痕的事,便将阮青络身上的疑点忘在了脑后,如今这人忽然出现,倒是让她想起了灵府中江厌的指点。 阮青络是否真的换了她的气运?江州城的天罚如何解释?阮青络是否是知情者? “师妹,你怎么了?你消失一年多,师尊一直都在找你……”阮青络笑了笑,主动靠近桑昭一步,“师尊让我来陪你说说话。” 桑昭退后一步,冷眼看她,倏然出声,“为什么?” 阮青络愣了愣,似乎不理解。 却听桑昭继续问道,“为什么江州城会发生天罚?你知道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从小受尽宠爱,却总是表现得很不安,不满足。” “为什么你总是小心翼翼,习惯示弱讨好,是什么在暗示你?你害怕失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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