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一头雾水地问:“什么?” 燕禾把塑料纸棒吐出来,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对着路灯的投影,面无表情地挥舞两下,说: “打狗棒法。” …… 金枝噗嗤一声笑出来。 特么的有病吧。 笑声逐渐放肆。 燕禾把塑料棒投到垃圾桶里,回头看向蹲在地上,肩膀还一耸一耸的金枝,半晌,冒出一句: “我真的学过。” 在穿越前,她就在横店当临时武替,曾上过几堂正经武术课。她身体柔软,许多高难度动作也能轻松模仿,大师说她是难得的练武苗子,可惜年纪大了些。 不过在金枝听来,说实话的效果堪比说笑话。她笑不出声了,就蹲地上捂着肚子,时不时抽搐两下。 难得一次好心却没好报,燕禾被冻得一哆嗦,后悔把外套送走了。 燕禾硬是把脚黏地上的金枝拔出来。 金枝浑身软踏踏的,没骨头一样瘫在燕禾身上,声音笑得还有些哑,说:“小禾。” “干嘛。” “我一直相信你。” “……嗯。” “但是,我为什么总是晚一步知道这些事呢,好气好气啊……这条路这么暗,你又不识路,要是丢下我就找不到家啦,你说是不是……” 金枝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飘散在风中。 燕禾脚步微顿。 听到系统发出的第三次尖叫,精神之海里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光球的电视机被吹翻了。 于是光球乖乖坐好,对着三条表示“愤怒”“喜悦”和“悲伤”的数据流面壁思过。 女人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话破涕为笑,也很容易因自身细腻的感情而转喜为悲。 真麻烦。 燕禾很少感到无奈,她不是故意回避,只是给的提示已经足够多了,如果对方还不愿意醒来,只能解释其中有一种复杂而强烈的情感在作祟。 八分在意,九分偏心,十分不讲道理。 即使这种情感,总伴随着欺骗、蒙昧和利用。既是弱点也是缺口,是理性者的墓碑,孤独者戒不掉的毒药,局外人不可触碰的禁忌。 但,总会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羡慕。 肩膀处沾上一点湿濡,被夜风一吹凉嗖嗖的,燕禾僵直半边身体,竟无端懊恼起来。 …… 燕禾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退后一步,在金枝水汪汪的猫瞳注视下,把手里的政治书扔过去,移开目光,道:“157页。” 金枝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浅棕色的瞳孔像水洗过的秋日原野,又像沾满蜜的糖霜,她迫不及待地翻开。 ---- 谁能拒绝一个闪闪发光的小金子呢?! 参考文献 注[1]:出自《乌合之众》 感谢在2022-10-08 22:14:58~2022-10-13 14:0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河世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嘟】 路灯微黄,映照在书页上。那些笔迹金枝再熟悉不过,勾勾画画,涂涂改改,有种信手拈来的潇洒劲儿。音符自然流淌,像一个个上扬的小勾子。 无疑是一份纯正手稿。 手指紧紧捏着书页,金枝想哭又想笑,最后将脑袋磕在燕禾肩上,哽道: “你不早说,这么重要的证据就放在教室里!被人拿走怎么办!” 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燕禾吃疼,龇牙咧嘴地抽气:“托您的福,提前拿到。” 测试情绪值的阈值固然有趣,但燕禾出门晃一圈,目的不只是拉仇恨。 季老说过,平生最羡慕两种人:一个是画家,一个是音乐家。因为这两种艺术最需要天才,没有天赋而勉强对付,绝无成就(注1)。 即使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音乐创作方面,穿越男依旧是个门外汉。 一来,短时间消化乐理知识困难,二来,穿越男早已习惯伸不劳而获。 受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原身没想过对面作弊的可能性,只当是一次巧合。 她去私信,消息却石沉大海,她说自己无辜,谣言却越演越烈。 破解谣言要从根处下手,须一击致命。夹在教材里手稿,终端里调音记录,还有写到一半的歌,翻盘筹码不是没有,只是最后一个电话摧毁了她。 燕禾所做的,只不过把原身该做的事情补完。 天平一方被摆上砝码,想要维持平衡,另一边必须有所回应。 如果比作一场你来我往的棒球比赛,燕禾就像从替补席上顶过来的打手,即使现在到九局下半场,满垒两出局,她的目光也只追随眼前这一球而已。 …… 大概是松了一口气,金枝语气轻松许多。 她瞅一眼虚拟屏幕,暗示性地哼了一声:“你还要开多久?” 燕禾关掉视频。 反正想看的已经看到了。 “有时间看这个不如来我工作室打工。”金枝半开玩笑地说。 “行。” 燕禾颔首,思考两秒:“给钱就行。” 金枝有点意外,刚准备说什么,被一阵欢快的通讯音乐打断。 【孙子,孙子,我是你爷爷~】 金枝打开终端,虚拟屏幕迅速浮现在两人面前。 在看到名字的一瞬间,金枝的脸皱成一团,但她划下接听键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您好,这里是合金工作室……嗯,上次提的方案设计我们重新讨论过,第十七版确实不符合调性,正在重新在做……不,怎么会麻烦呢,贵公司的选择是莫大荣幸,我们争取这两天再给您一个新方案……” 一套圆滑的社交太极话术被金枝玩得炉火纯青,用词温和谦卑,适时吹捧又不至于让人看轻,无一恰到好处。 随之“嘟——”的一声挂断。 当即,咬牙切齿: “大公司了不起啊,天天逼人加班!” 金枝苦恼地想揪头发,苦于没有多余的手,因为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罐装咖啡,还有六七个巧克力棒。 …… 燕禾早在记忆中习惯这种场面,淡定地去附近的售货机里买了两瓶咖啡。铝制罐子顺着通道滚下来,咣里咣当地响,她伸手掏出来,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地挑眉。 燕禾把一瓶咖啡罐递给金枝,后者正在微笑着打电话,手无意识地接下。 这里真是一个低情绪值世界吗? 明明这家伙看起来比她有精神得多。 燕禾心想,顺势又往金枝手里放了几个巧克力棒。 直到金枝挂断电话开始回瞪她,燕禾才收回手,问:“打完了?” “你可惜什么?” 金枝翻个白眼,把巧克力棒全扔回去,只打开咖啡喝一口,没忍住骂了句。 “我去,什么味儿!” 金枝皱眉,又抿了一小口,小禾听到她要加班特地买了咖啡,她不能辜负小禾的心意,就算这个咖啡味道再怪…呕……也要喝完! 金枝酸得面部扭曲,闭上眼又给自己灌了几口。 “听说一个人在打电话时,会接下递过来的任何东西。” 燕禾不急不缓地拆开一个巧克力棒,丢一个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是个测试,结论是你的潜力很大。” 酸到胃疼的感觉让金枝几乎咬碎一口贝齿,她把铝制咖啡罐头捏得咔嚓作响,怒火冲天。 “呵呵,你这种人去打工绝对会把老板气死!离我工作室远点!我可是要活到一百岁的女人。” 金枝越说越愁,明明喝着咖啡,却尝出了酒味,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个月的房租,伙食费,水电费,调音台维修费……全指望这个单子了。见鬼,搞艺术怎么会这么穷!” …… 精神之海中,还在面壁思过的光球围观全程。 顿时受宠若惊。 [“原来在别人家里要交房租,燕禾大人您对我真好呜呜呜,那什么金,金屋……”] 努力搜索词汇的光球卡壳,燕禾听出它要说什么,没留神,说出声。 “你想说金屋藏娇?” “明明是狗窝养狗。” 金枝捏着罐头,头也不抬地说。 …… 燕禾对光球说:“你是小狗。” 光球被宿主大人的不要脸震惊,气得跌了个滚。 燕禾把电视机打开,光球一肚子脏话又憋了回去。 尽显寄人篱下的卑微。 搞定了光球,燕禾再把视线放回金枝上,金枝对她……不,对原身有没有积怨,试一试就知道了。 燕禾将记忆往前推,找到金枝话里矛盾的地方。 “我记得,你刚才邀请我去你工作室。” 还是boss直聘。 “在后悔了。” 金枝不为所动,板着小脸,油盐不进。 “可是家里的调音台坏了。” 燕禾现学现用,微微低头,倨傲锋利的眉眼一旦被遮住,其余五官便显得非常柔软,表面上毫无攻击性。 形状完美的嘴唇开开合合,吐露出的声音缱绻醉人,如温柔的情人在耳边呢喃絮语:“我想借工作室的设备录歌,小金总不能批准吗?” 金枝惊恐地倒退一步,表情快裂开了。 小媳妇一样哀怨可怜的语气是闹哪样? 想省钱也不要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多余的演技啊! “你赢了,现在就去。” 她败下阵来。 …… 工作室在一栋独立的商业楼里,晚上没人加班,一片乌漆嘛黑,只有门卫室亮着个灯。 金枝推开小窗,伸着脑袋朝里面喊:“老袁,开个门。” “马上!” 被喊作“老袁”的男人蜷缩在沙发椅上,身上披着个暗黄色小毛毯。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狗啃刘海鸡窝头,保安制服的袖子被随意卷起来,露出两只瘦长的手,此时正在虚拟显示屏上灵活腾挪。 金枝一边等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塑装咖啡,又问:“老袁,喝咖啡吗?刚买的,味道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燕禾顿时不乐意了,逼逼道。 “橙子味咖啡还不够奇怪吗?” 金枝低头看一眼亮黄色外包装,心有余悸地说。 “你看上面写的,手磨咖啡加上开水泡开的新鲜橙皮,橙皮的苦浸入咖啡豆的酸,酸碱中和,相互平衡,适用于各种人群服用。” 燕禾一本正经地为咖啡辩护。 “这么讲究?”金枝怀疑地瞅一眼配料表,“我头一次听说。” “哎呦,泡面包装上还有牛肉块呢,然后下面一行字——广告效果,以实物为准。” 一道极具地方口音的声音插-进来。 老袁说完,伸手接过,浅尝一口,砸吧一下味道,说:“味儿确实有点怪,不过提神,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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