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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就在从天而降的惊雷精准劈落那颗子弹的时候，楚夜终于想了起来——楼下那辆早已被迷雾吞噬的长途大巴车上, 先前像是发了疯的轮回者此刻大概仍旧有不少类似的眼睛从他的身上冒出。 但和那个男人不一样的是，罗诗琴的身上似乎只有这一只亮色的异形眼睛。而且和古冶身上如同异种病毒繁衍, 要将病毒扩散至宿体全身然后吞噬的趋势，罗诗琴喉间的异形眼睛更像是在守护她。 被一只比怪物还恐怖的眼睛守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现在的状况已经来不及让其他人多想, 因为先前惊雷劈落的时候, 就像是敲鸡蛋一样将迷雾小镇上的漆黑夜幕敲碎, 随后层层瓦解一般从天空掉下数块碎落的幕片。 仿若和平世界之上，灭世天灾终于降临。 惊雷落下的余波能量比所有人想象到的还要严重。 原本努力抱住短发女生双腿的徐问问猝不及防之间浑身一颤, 眼睁睁地看着先前被她抓得紧紧的女生从她怀里滑落下去。 迷雾对她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阻隔的。 短发女生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思考。 所以像她这样的姿势坠楼, 大概率是没人有办法阻止，而时间的循环必会因为她的死亡提前到来。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特殊的呢？ ……大概是那一次, 不顾一切冲到僵滞中的老师身边，自己哭喊着试图将老师带离迷雾，到头来没有任何办法移动老师分毫。 短发女生最后还是失魂落魄地独自一人回到了校园，在她的眼里，校园的空气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蒙蒙后， 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她留下吗？ 她受够了这糟糕、破烂的世界，虚假的生活在她心中永远比不上真实的万分之一。 “——王木木！” 好像是老师的声音？ 急速坠落的女生猛地睁开了原本安详闭上的双眼，看见了与她一同坠落的徐老师。 老师竭力朝她的方向伸出了双手，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夜色昏沉风声急促，王木木没法分辨徐问问对她说出来的话。 不过…… 她再次展露了真实的笑容。 老师终于记住我了啊。 …… “徐问问？！” 罗诗琴转头看见闺蜜消失在了天台边上，差点吓到心搏骤停。 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台子边上，一个使劲登上了石色的边缘。 来不及。 大脑在一瞬间回馈给她答案：从六楼落下去大约要两秒，但迷雾已经爬上了一半的教学楼层，王木木可能不会先死，但徐问问一定会先一步被迷雾吞噬！ 正当罗诗琴决心准备跳下去时，天上有一道红色的身影迅速从她身边掠过—— 驾驶着渡劫雷云的新娘木偶调整姿势，随后借力二度俯冲加速，比渡劫雷云还要再快一些落在了两位女生的下方。 红色的盖头反重力地贴合在木偶的脸上，遮挡的红布让人看不清它的表情，只能看见不断翻飞的织金盖头下它殷红的下唇。 木偶的身形在瞬间放大，直到长成正常人的身形后，它抬起手接住了落进怀里的王木木，随后绣花鞋尖点在仿若实体的雾气上，借力如同一只带着火焰的织金蝴蝶冲破了重力的约束，飞舞到楼上罗诗琴的面前。 而被渡劫雷云裹在其中的徐问问，目前则是晕乎乎地坐在白色云朵间一时半会儿找不准方向。 身后灰暗如淤泥一样的雾气狰狞地攀附在教学楼的外壁，不断往上贪婪吞噬。 “罗大人。” 抱着王木木的女人一身红衣嫁娘的装扮，迅速从下而上，最终漂浮停留在了罗诗琴的眼前。 它的语调让罗诗琴觉得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 “多谢大人借力，不过此处空间即将崩塌，需疾速撤离，”红衣新娘的声音轻柔又带着些许诡异，让后面那四位轮回玩家听得就像是拿刀子在他们大脑上刮过一遍，不自觉皱起眉头，“烦请大人定夺。” 罗诗琴：？ 身后跑来的几位轮回玩家：？ 徐问问：？？？ 这个声音…… “麻娘？”罗诗琴本来有些犹豫，但看见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歪着脑袋后，这句疑问又变成了陈述，“你这是？” “冥府联系不上大人，”先前和那群新嫁娘冤魂一样回归了黄泉路的麻娘此刻抱着王木木，在所有人惊悚的表情中淡定解释道，“所以派我来看看。” 罗诗琴：…… 冥府？？ 我靠。 她浑身一僵，随后又迅速回归平静。 不就是随意编造出来的设定，但被不少其他人补全了吗？虽然这一次补全得有些离谱，不过习惯了。 她伸手接过被白云裹住还有些晕乎的徐问问，对方在天台上站好后，立刻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就算徐问问没开口，罗诗琴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原来小说作者只是你的表面身份？！’ 想都不用想，绝对是这个。 她跳下高台，随后无可奈何地抬手揉了揉闺蜜的脑袋，然后从重新归来的渡劫雷云云层中摸出一大叠已经备好的符纸。 看上去本次智商在线的小雷云欢呼了一声，云层中的闪电噼里啪啦地像是过年放鞭炮一样轻快又喜庆。它围着罗诗琴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舒舒服服地窝在了罗诗琴的头顶上。 黄色的符纸被夹在她的双指中，所有人都看清了纸面上流动的墨色液体。最开始是抱着王木木的麻娘后退了一步，然后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后撤几步。 周围的微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越发大了起来，几番汇拢后形成了风力强劲的狂风。 处在风眼中心的几人惊愕地看着终于攀爬到教学楼顶端的迷雾，雾气像是史前巨兽一样咆哮着张开了它的巨嘴，更加深黑的雾气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冲破狂风的保护圈，却一点一点被风力绞碎。 罗诗琴手中的黄符纸在不断被消耗，小朵的渡劫雷云如同雨后春笋越冒越多，最终汇聚成几乎能吞噬整栋教学楼地面的云层。 天灾般的雷光在众人周身闪烁，站在罗诗琴侧后方的楚夜双眼凝重，果不其然看见了对方喉间越发清晰可见的异形眼睛。 那只眼睛闪烁着银白色的光，和萦绕在他们周围的云朵中的闪电色一样，不过再没有最初那种邪异诡谲，在挡在所有人面前的女人身上，它更像是一只被标注着“守护”的巨兽，老老实实地在被允许的范围内行使自己的力量。 能够驾驭这种诡谲力量的罗诗琴……到底是什么人？！ 视野所容纳的范围已经都是雾气。 迷雾编制的牢笼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老师……” 王木木不自觉讷讷开口，眼神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不是自己早一点跳下去，就可以不用看见她们被困在这样的绝境中？ 她低声道：“谢谢你，可以放我下来吗？” 红衣嫁娘点头，弯腰将王木木轻柔放下。 在落地的一瞬间，短发女生就抬脚想要往外保护圈外走去。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贪婪了，想要在这一次多看一眼老师，所以才让老师和老师的朋友落到这样的境地？ 王木木对此很愧疚。 她小声地唾弃自己，又坚定地往外走——然后被人攥紧手腕，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怎么可能是你的错？” 徐老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趴在她胸口的王木木感受着声音传来的震颤，鼻子忽然一酸。 “一切灾难的开始都是有迹可循，不可能只是一个人造成的。” 虽然很想给学生分析解释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等一系列的问题……但很明显王木木现在没心情听这些。 于是徐老师叹了口气，然后按住她的肩膀，和她对视：“人的出生没办法决定，婴幼儿时期的孩子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小到可以不用提及。但是随着人的成长，实践产生的经验和前人留下的智慧会指引我们前往自己理想中的道路。” “木木，”她说，用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很多人都评价老师，是一位不考虑现实的‘理想主义者’，老师并不否认自己是理想主义者，但老师绝不会是空想者。” “在滔滔历史长河中，有无数伟人手牵手，做着在当时社会和时代的人们无法料想到未来的事业，走着所有人眼中满是荆棘的路。”徐问问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挽起学生的碎发，露出那双和她一样明亮的黑眸，“谁能料想到这些人走的这条‘不切实际的理想’路，竟然真的有一天能到终点呢？” 我在那终点看到了繁花似锦，为此，我愿意不断前行。 哪怕前方是荆棘、是炼狱，但总有片刻是光明的。 我，我们摸索着这一束暖光，前往所有人的理想乡——将理想变为现实。 王木木的双眼懵懂，但似乎深处又有着一团虚妄的火光。 “我们在理想的道路上终会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虽然每个人的路途不尽相同，但目的地是一样的。这意味着，”徐老师温和地笑着，揉了揉学生毛茸茸的短发，“只要我们一直走在前进的道路上，在世界上的某处，也会存在着我们的同志。” “……老师？” “我在哦。” 年长者将心口的手指点在了学生的心口，笑道：“一直都在。” 徐问问抬起脑袋，看向那道在前面不断挥符抵抗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们一直都在。” “感谢你没有忘记我，徐老师，”捏符站在前面的罗诗琴轻笑两声，随后严肃道，“这个空间在崩塌，我只能说目前我即将使用的方法不是正常的解决办法，所以有决定退出的人一定要提前开口。” 她说：“要是等会儿在中途嚷嚷着要脱队的，我就只能把人扔下去了。” 不说也知道是在点自己的四位轮回玩家们：…… “你这样子没事吗？” 赵游笑想了想，低声问了一下自己怀里的玩偶兔子，“身体好像还在大巴车上。” “没事的，”雀鸠兔子三瓣嘴努了努，“那个也是人偶。出去以后再用棉花布料制成人形娃娃再交换一下就可以恢复了。” 笑话，她都在主神空间轮回多少次了，怎么会没有点底牌？ 而且，出去……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脱离主神空间，回归正常的生活。 虽然一直抱着要活着回家的信念坚持下去，但直到现在窥见这个可能后，轮回玩家们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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