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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左舟这辈子见过的最骄傲的人。 这种骄傲感，以前左舟每时每刻都能从无面的身上体会到。 例如说，左舟就从来没在无面这家伙的嘴里听过“认输”，或者类似含义的词。 他也从来没从对方的身上看见过任何流露出软弱的样子。 无论何时何地，无面都像是理所当然会做到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个一样，这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是一个定式。 无面好像特别拒绝在别人面前流露出那种软弱的样子，又臭又硬这个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反正……是这样没错。 但是最近…… 左舟看着那个在餐馆里来回穿梭着的无面。 无面好像变了。 他自打上一次在公园里对左舟说了那样的话后，左舟就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诚然，他自己以前也没少被无面的那种理所当然的骄傲气个半死，毕竟他血红之手怎么说也是个天之骄子，结果每次遇到无面的时候，无面就总是用那种理所当然自己是第一的态度，左舟每次都气个半死。 但是最近，无面真的不一样了。 要说哪里不一样了…… “老板，锅里炖的骨头现在能盛出来吗？”祝弦月突然凑到了左舟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他面上装的依旧还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嘴上却道，“我不是说过一个小时吗，现在到一个小时了吗，你没记住吗？” “哎呀，我脑子笨吗。” 祝弦月特别自然的甩下一句话，转头又去端盘子了。 ……对于祝弦月来说，这其实是很顺口的一句话，认识她的人也都习惯了。 然而，她走了之后，左舟看了她的背影半天，浑身都不自在。 他那一刻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其实他不知道他这种状况叫做很多槽想吐。 左舟那时候想说如果你这样的都能叫做笨，那他又能算什么？ 他们俩可是曾经被称作旗鼓相当的对手被叫了那么多年的，按照某种等式，那么他是不是也…… 不，不是，不要再细想下去。 左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在之前的那些事情发生以后，眼前这个人身上曾经的某种坚持，被打断了。 就像是一柄原本很锋利，很好看的宝剑，被硬生生的折断了一样。 很明显的一个断口。 左舟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喜闻乐见这种事的，然而当这种事真的发生时，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并不是这样。 但是比较扯的是，左舟在这边看的非常不舒服，可是对面的无面却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是有点自得其乐的意思。 左舟甚至觉得他每天过的还都挺自在的。 “这种自在看着可真让人心烦啊。”左舟喃喃自语道。 “如果要是让以前的那些旧人知道了，怕不是要笑掉大牙？无面，你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祝弦月擦着擦着桌子，忽然听见有一个桌子上的人喊道，“喂，那边的那个伙计，你过来。” 她愣了一下，然后看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人敲着桌子道，“给我上两瓶酒来，要好的，你问你们老板就知道了。” “得了。”祝弦月在心中道，“看来这又是我们老板熟人？我们老板这隐居生活过的也不舒服啊。” “当然，他认识的人也挺多的。”小白叹了口气，“而且对面那个还是你哥的熟人。” “是吗？” “不过他是个小人得志的家伙，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暴露身份，否则他一定会笑话死你哥的。” 祝弦月看着那个家伙，微微的挑了下眉毛，然后拿着酒走了过去。 她经过那里的时候，忽然像是无意间做了个手势。 ——那个手势是准备掏出身边武器的动作。 祝弦月仅仅做了一秒，然后就像意识到什么似的。 她赶紧把自己的手又放了下去，若无其事的把酒拿给了那个客人。 就在这短短几秒，祝弦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客人一愣。 他呆若木鸡之后，眼睛里瞬间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是很快的，他的嘴角忽然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露出了一个狂喜，甚至是有些狰狞的笑。 小白在祝弦月的耳边也惨叫了起来，“——啊！！你干嘛！” “怎么样？我刚才模仿我哥那个动作做的帅不帅？”祝弦月没回答问题，反而问了这样一句话。 “帅有个屁用啊！这次死定了！” 小白惨叫着。 “全是你害的啊！”
第37章 猎手是谁 祝弦月听着小白的惨叫， 完全不为所动。 目前，祝弦月的头上一直悬着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把剑，就是那个能够看到漫画的“第三人”。 可能还有第四人， 第五人……但是那都不是祝弦月需要确认的事了。 因为他们目前都没有“跳出来”，所以， 他们即使有， 对于整体的影响也不大。 他们或许没有什么心思， 只想在这个漫画世界当个路人甲活下去。 或许他们其中有人也有些心思，但是能力不足，所以压根爬不上什么位高权重的位置，造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目前祝弦月仅剩下了一个需要测试的目标。 这人也是她目前唯一的怀疑对象。 ——那个叫启风的将军。 祝弦月觉得那个人有种浓浓的奇怪的感觉。 这倒不是因为祝弦月跟启风这个家伙比较熟，虽然祝弦月的确听说过启风这个人的名字， 而且她听说过的风评也不错。 但是， 这并不能阻挡祝弦月在听见小白描述启风这个家伙时，心里生出的一种浓浓的不适感。 ——因为这个叫启风的，跟她哥太近了。 而且， 他爬的太高了。 祝弦月瞬间就意识到， 如果他要是能看到漫画， 那么他对她哥想要下什么手……会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 甚至，他造成的结果可怕的令祝弦月不敢细想。 这个能被称之为她哥生前唯一朋友的人，一定有两把刷子的，如果他真的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友， 目前缺少力量的祝弦月肯定要去投奔他。 但是， 祝弦月在听见小白对启风的评价以后， 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小白说启风是个天底下最大的好人，跟他相处过的人， 绝对说不出他的任何坏话。 他说启风面面俱到，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坏事传出来。 他说，如果这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圣人，那就一定是启风。 祝弦月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怪到说不出来了。 其实祝弦月一直以来都有个毛病。 ——她对于一部分人缘太好的人会敬而远之。 尤其是那种【几乎所有人都挑不出错的好人】。 “为什么啊，好人还算什么错吗？”小白听见祝弦月的话后，非常不满，或许是因为骂了他主人朋友的缘故。 “小白，你不懂。”祝弦月感慨道。 “人类啊，跟机器不同。” “作为人类，是没办法时时刻刻保持着精确的计算的，人类是会出错的。” 所以，想要不出错，就要花费相当大的精力。 “他都已经花费那么大的精力了，难道他什么都得不到，他就甘心吗？” 祝弦月道。 当然，她也并没有一定说启风绝对是心术不正，毕竟一个人挖空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许也并不只是金钱名利。 资源，兴趣，满足感……乃至于爱。 这些都是可以图谋的东西。 人拼命的图谋着某种东西，一定是心里缺了什么。 “人心是个黑洞啊。”祝弦月道。 “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着好人的形象，绝对不会是特别舒服的一件事，那种生活方式跟我这种咸鱼犯冲。” “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启风将军这么八面玲珑，图谋的是什么了。” 从小到大，祝弦月虽然智商方面一直都比不上她哥，但是有个地方祝明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绝对比不上他妹妹。 那就是关于琢磨人这方面。 祝弦月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分清贫民窟里哪些人有坏心了。 哪怕那个人面容慈祥无比，甚至是在贫民窟里一直也有好的名声。 祝弦月小时候所在的贫民窟发生过一夜之间丢了一半小孩的事情，而做这件事的人，正是那个平时最为慈祥的老奶奶。 平时，祝弦月在那群小孩都去那个老奶奶那里吃东西的时候，都自己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如果要问祝弦月为什么会有这种天赋……那么，祝弦月只能说，这个原因说起来还挺尴尬的。 那个，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呃……这世界上最了解一个商家黑幕的，只有同行啊。 …… 或许是因为这个，祝弦月近些年来越来越边缘，越来越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颓废的样子来。 她转头看了眼左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祝弦月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的咸鱼了一点，估计非常不符合“无面”这个名字给外人的印象。 因为无面给外人的印象，无论如何，都没有“咸鱼”这一条。 咸鱼这个词听起来跟逼格几乎绝缘，更别提祝弦月的咸鱼还不是那种写做咸鱼，读做悠闲的咸鱼。 但是，祝弦月其实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从小到大撒谎都有个秘诀。 所谓“撒谎”这件事，本质上就是真假参半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真相，再加上百分之一的虚假，才是个百分百的谎言。 如果让祝弦月每时每刻都扮演她哥，那么想都不用想，铁定会露馅的，都不用超过三天。 所以，祝弦月思考了很久后，就做了这个决定。 ——就按照她自己的样子来。 最原始，也是最放松的样子，这样反倒更加真实一点。 反正也没人知道无面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祝弦月最近在店里格外的放飞自我，有时候放飞的太过，都差点想搞一本漫画看看了。 幸好她的理智阻止了她这么做。 她要让自己随时随地都保持着放松的状态，用这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节省下来的精力，去全身心应对那百分之一的“假”。 无面这个人设，真的说起来其实很复杂。 他应该是由一部分的祝明月，和一部分的祝弦月共同组成的。 这样，才是祝弦月想要呈现给那些读者们的一个完整的“无面”形象。 祝弦月知道，如果那个启风真的有问题，那么他迟早会找上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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