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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兴的表情有些摇摇欲坠，说话都结巴了： “可、可是, 咱村里那几条小河沟，水浅得很, 就一条能淹死人的, 上次……咳！那谁要跳河之后，也给装上围栏了, 就那么点水，也不能养鱼呀。” “谁说我要养鱼的？” “嘉年你跟他说。” 姚嘉年笑吟吟地坐在九姑婆原来坐的位置上, 点开了电脑桌面的另一个PDF文件。 村里的小河沟，确实不能养大鱼，所以，九姑婆盯上的，其实是小河沟旁边，那些杂草丛生的地方。 九姑婆不养闲人，当然也不养闲沟。 那么大一片地方，就放在那里让它每年长草，孵蚊子，养□□，像话吗？ 正好，姚嘉年在学校的时候，也学习过水生蔬菜的种植技术，这不是巧了吗？ “大家不要小看这些小水沟里的边边角角，充分利用起来，种植一些水生蔬菜，每年的产值，并不比种庄稼少。”姚嘉年先点开一个提前下载好的专题片，放给他们看。 这是他们学校对口帮扶西南某贫困乡的纪录片。 这个乡镇的条件，比他们红星乡还要恶劣，属于那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山区，乡里到处都是沟渠水塘，可以让老百姓种粮食的耕地，少得可怜。 他们学校帮扶小组实地考察之后发现，虽然这里的耕地少得可怜，但空气清新，水质也很好，山林资源非常丰富。 后来，帮扶小组就根据当地实际情况，给他们量身定制了一个“山地沼泽综合种养殖方案”。 简单来说，就是别让这座山的一个犄角旮旯闲下来！ 什么？你说深山老林种不了菜？ 没关系，名贵野山菌栽培种植技术了解一下？ 什么，你说山地太旱了，什么庄稼都种不出来？ 太好了，我们这里刚好有专门培育出来的耐旱山地农作物。 什么？你说溪流沼泽除了打渔，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溪流沼泽要是充分利用起来，产生的经济效益，比平原耕地还大好吗？ 比如说，水位深一点的地方，可以种植莲藕、菱角、水位浅一点的地方，可以种植水芹菜、菖蒲、荸荠、茭白、西洋菜之类的。 就连水边比较湿润的地方，都可以大规模种植艾蒿。 现在的年轻人多沉迷养生呀，有事没事就去艾灸一下。房间里也不搞什么香薰了，没事就弄个艾柱熏一下，既健康又杀菌，闻着艾叶燃烧的清香味，感觉自己又能再活五百年了…… 话题扯远了，总而言之，九姑婆的意思是，全村人都忙起来了，村里这些零散的沟渠河流，也不能叫它们闲着。 趁着冬天农闲的季节，每家派两个壮劳力出来，把沟渠边上那些杂草全都连根挖出来！ 清理出来的地方，到时候合作社集中采购一批定植盘，初步打算，是先种一批水芹菜、西洋菜、茭白。 这样既能美化环境，还能给村里增加经济效益，岂不是一举两得？ 哦，应该是三得，因为九姑婆还想在深一点的河流里，养点河虾什么的。 “这、河里不是有虾子吗？”章家兴疑惑道。 章二毛那个狗腿子，知道九姑婆爱吃小河虾，还经常下网子去抓呢。 村里人谁不知道？ “你也说了那是小河虾，我要吃大虾！肉多的那种！”九姑婆十分任性地说。 姚嘉年赶紧在旁边科普：“九姑婆说的，应该是那种号称‘淡水虾王’的罗氏沼虾，这种虾体长最大可以达到40厘米，单个重量能达到600克，肉质肥嫩鲜美，而且饲养简单，还挺适合咱们这养殖的。” 章家兴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好好好，既然九姑婆爱吃，那咱就多养点。” 不养不行啊，他们不养，万一九姑婆跑到月亮湾去养了呢？ 开完会之后，章启慧带着姚嘉年回去了。 章家兴把几个村干部留下来，开了个小会。 “这样下去不行的，九姑婆太卷了，咱们迟早得累死。” 章家兴一开口，其他人立刻叫苦连天起来。 自从九姑婆回村，他们村委这一年干的活，顶的上过去十年！ 问题是活儿多了，工资还是那么点工资呀。 章家兴敲了敲桌子，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样，九姑婆吩咐的事情，咱们还是得做。” “不过，从明天开始，咱们几家就准备杀年猪吧，轮流请九姑婆去吃饭，你们说呢？” 几个村干部恨不得给村长大人鼓掌：“不愧是你呀家兴哥。” …… 姚嘉年不太能理解章启慧这一系列操作。 按照他们本地的习俗，这个时候应该是家家户户轮流杀年猪、请客吃饭的季节，大伙儿围坐在火塘边，烤着火，喝着自己上山采的野茶，再把养了大半年的肥猪宰杀了。 留一部分自己家腌腊肉，剩下的，就拿来请客吃饭。 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九姑婆怎么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章启慧摇了摇头：“你不懂！” 姚嘉年：？？？ 我不懂，那你倒是告诉我呀。 说话说一半的人，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好吗？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事情还是出在村委那帮人身上。 自从章家兴出了这个损招，各家轮流杀年猪，请九姑婆过去吃饭之后，村里人就跟比赛似的，都开始杀年猪请客了。 农村请客吃饭，免不得要喝酒。 喝了酒之后，就免不得要打个牌、搓个麻将啥的。 正好今年他们村都挣到钱了，章家兴的堂弟章家明，就这么被自己的小舅子给算计上了。 他这小舅子也是个人才！ 按理说自己的姐夫挣到钱了，亲姐姐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当弟弟的，应该替姐姐高兴才是。 可章家明的小舅子，听说姐夫家今年居然挣了十来万，第一反应不是替姐姐高兴，而是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借着去姐夫家吃杀猪饭的机会，开了一个杀猪盘，一夜之间，就让自己的亲姐夫，输掉了五万多块钱！ 章家明的老婆气得想杀人，逼着她弟把那几张所谓的“欠条”给撕了。 哪有这么容易？ 这几个人，包括章家明的小舅子，都是乡里出了名好吃懒做的混混，游手好闲了一整年，一分钱没攒到，有几个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就等着过年前各家吃杀猪饭的时候，混到牌桌上，兄弟几个打配合，弄点钱过年花花呢。 本来他们是想开个杀猪盘，把章家义给骗进来，狠狠宰一刀的。都说章家义这小子今年跟着九姑婆，赚的盆满钵满，要是能把他给弄进杀猪盘，他们每个人至少能分到好几万！ 只可惜，章家义根本不爱打牌，而且现在还被九姑婆强制要求，每天必须更新一条短视频，他现在一天到晚都在琢磨着明天要拍什么素材，哪有时间去打牌？ 大肥羊不上当，几个人就把目光对准了章家村其他人家的男人们。 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章家明这头大肥羊，就算章家明的小舅子肯放他姐夫一马，其他人也不愿意啊。 那可是五万块钱！ 他们五个人，正好每人分一万。 在乡下打零工，一天还不到一百块钱，去掉吃喝的花销，多长时间才能挣到这一万块钱啊？ 章家明的老婆看到亲弟弟居然帮着外人，骗他们家的钱，气得想拿菜刀砍死他。 章家明的爸妈也气得差点晕过去。 五万块钱啊！ 他们家今年累死累活忙了这么久，采收紫苏叶那段时间，经常是半夜三点钟就爬起来，戴着头灯去地里摘紫苏，忙得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才赚了这么多钱。 家里都商量好了，这十几万块钱，留下三万块钱做本钱，明年继续买种子，种紫苏，还要跟着合作社种茶叶。 剩下的十万块，本来打算等过年县城楼盘搞活动的时候，交个首付，给孩子买个学区房，这样以后孙子孙女就能去县城上学了。 结果没想到，这一切，都让这一晚上的赌局彻底毁了！
第82章 “婶子, 我劝你也别哭了，不就是五万块钱吗？你们家今年挣了那么多钱，五万块钱又不是拿不出来。” “你一手交钱, 我们一手交欠条, 这牌局是你儿子自己非要玩的，又不是我们按着他的手让他出牌的。怎么？他赢钱的时候，你们一句话不说，现在他输了钱，你们就不肯认啦？” “章家明你自己站出来说, 这牌是不是你自己要玩的？我们都说不玩了不玩了，你非拉着我们不肯散, 现在输了钱, 你好意思不认？还想让你爸妈老婆撒泼打滚, 跟咱们赖账？别叫我们瞧不起你！” 几个赌棍你一言，我一语, 挤兑着章家明，让他像个男人一样，赶紧痛快拿钱出来还债。 “爸, 妈，我……”章家明果然受不了这些挤兑人的话, 扭头就想找爸妈要钱。 被二老一人一个响亮的大耳光，扇得脸都肿了。 章家明的老婆更是彪悍, 不光给了丈夫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还突出重围，冲到弟弟面前, 伸出祖传的九阴白骨爪，在弟弟的两边脸上, 划了八条对称的血道子。 “姐~” “别叫我姐！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弟弟！以后你再敢踏进这个家门，信不信老娘一刀砍死你？” 章家明的老婆是家中老大，以前还挺疼这个弟弟的，后来她弟越长大越混蛋，当年她嫁到章家村，本来家里说好了，章家给六万六的彩礼，娘家陪嫁一套家电。 结果章家这边刚把彩礼送过去，还没过一个礼拜，就被她弟偷出去两万块钱，在牌桌上赌得精光！ 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赌鬼怎么能忍住不上桌？ 家里不给钱，她弟就在外面打欠条，人家拿着欠条找上门，让家里还钱，不给钱，就要打断她弟的两条腿，当时她就不同意，可没想到，爸妈最后还是偷偷用剩下的彩礼钱，给她弟还了这笔赌债。 她弟的两条腿倒是保住了，却把她这个亲姐姐给害惨了。 结婚当天，新娘子进门“晒嫁妆”的时候，她们家这边，居然连一样拿得出手的贵重家电都没有，只有寒酸的几床被子，外加一些不值钱的暖水壶塑料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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