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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走出大山的八零、九零后们，习惯了山下的生活，出门走远路可以坐公交、打车，卖东西也不需要背几十里山路，直接挂在咸鱼上，等着快递上门收件就行了，一旦习惯了这么方便的生活，谁还想回山里去呢？ 渐渐的，年轻人都在外面安家了，有能力的，把老人孩子都接了出去。 村里的老宅子和地，送人都没人要，就这么一年一年的，变成了不需要布景就能直接拍摄鬼片的“鬼宅”。 章家兴他们这次来找的，就是那些没有能力把老人接出去的家庭。 谁都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生活有多难，大学毕业生都找不着工作，更何况这些从大山里出去、也没多少学历的年轻人？ 好多人在大城市打工十几年，也依然买不起房子，最多只能租一间小房子，安顿好老婆孩子，家里的老人，实在是没办法再接出去。 也有一些是家里孩子想把老人接到自己身边，但老人自己不愿意的。 他们一辈子都在说方言，根本听不懂城里人说的话，而且去了城里，没地方种菜，养鸡，挖野菜，挖笋子，也没人陪他们唠嗑，一天到晚被关在一个水泥笼子里，人还没死呢，就先憋疯了。 就这样，这个叫“岩寨”的村子，在连续十几年的人口疯狂外流之后，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二十户常住居民。 而且，可怕的是，在这里，你甚至看不到一个年轻人和小孩子，全村最年轻的一个大爷，今年也已经61岁了，最老的92岁。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家养的黄狗，会在有陌生人来的时候，发出几声清脆的汪汪声。 章家兴给九姑婆带下来的样本，经过系统检测，营养成分和富含的微量元素，比山下菜园子里种的蔬菜品质更高。 但章家兴依然强烈反对九姑婆上山去采购蔬菜。 不是不想帮那些老人卖菜，而是…… “我怕这买菜的运输费，要比蔬菜还贵。” 怕章启慧不熟悉农村的用工成本，章家兴给她算了一笔账： 从村里骑摩托车到岩寨小学，如果中间休息两次的话，大约需要五十分钟，这段路，算上油费和人工，往返一趟，至少要两百块钱。 油费倒不多，主要是骑手贵。 章家兴也知道九姑婆不差这点钱，可最大的麻烦是，从村里到岩寨这段山路非常陡峭，靠近山崖那一边，也没有什么遮挡物，为了这么点菜，找那么多骑手上山，万一哪个不小心摔下去，把人给摔死了，到时候不得赔偿人家一大笔钱？ 这得卖多少菜，才能把这笔钱赚回来啊？ 章家兴字字肺腑之言，恨不得找个柱子撞一撞，好让九姑婆明白，他说的一切，都是为了九姑婆好啊！ “还有这种事情？这个岩寨，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呀。” “倒是挺适合社恐一族。”章启慧摸了摸下巴。 钱丽丽攥着手机蹿了出来：“老板，这个素材很好啊，自带流量，我们去拍吧？” 章家兴懵了一下：“什么恐龙？” 章启慧：“……” 好一番解释之后，章家兴才明白，九姑婆说的社恐，不是恐龙的一种，而是“社交恐惧症”的简称。 然后这个老实孩子就目瞪口呆了。 章家兴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都不出门？ 还有，出门旅游不就是去玩儿，去拍照打卡的吗？换个地方，直接在酒店客房睡觉打游戏叫外卖，这叫啥子旅游？ 怎么，在自己老家的酒店客房，是睡的不够香吗？ 非得千里迢迢换个城市，就为了定个酒店睡大觉、吃其他城市的外卖？ 章启慧：“……”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往后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干，放心，九姑婆不会亏待你的！” 章启慧想亲自去岩寨村民组看一看，村长大人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打开手机看了天气预报，选了一个晴空万里、绝对不可能下雨的日子，决定带九姑婆进山。 只能说不愧是村长大人，这点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章启慧从小也是在大山里长大的，亲眼见过一个平时她们小孩子玩耍的小山坳，在一场大暴雨之后，瞬间变成了一道咆哮的洪流。 所以，对于他们山里人来说，如果有人提醒你“下雨了快回家”，他可能不是怕你被雨淋湿生病，而是怕你走在山路上，突然被山上冲下来的山洪给嘎了。 进山之前，章启慧照例组织“内部人员”，开了一个头脑风暴会，简称脑洞大会。 她之前跟系统说，等她老了，一定要在章家村开一家养老院，请一帮25周岁以下、八块腹肌还有人鱼线的男护工，并不是忽悠系统的。 赚这么多钱，她又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不趁着还活着，自己花掉，难道便宜了狗系统？ 现在想想，要是把养老院盖在村里，以她的辈分，到时候村里的晚辈们，三天两头的来找她评理，两口子吵架闹离婚也找她，父母一碗水端不平也要找她，兄弟分家还要找她，那她岂不是要被烦死了？ 正所谓“距离产生美”，九姑婆觉得，她和族人的距离，最好维持在一个“走到半路实在走不动了、想想就算了”的距离，那样才最完美。 真要有人拼着爬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也要去找她帮忙评理，那就证明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肯定是要管一管的。 不过，这种“养老规划”，就没必要告诉自己的员工们了。 章启慧这次把他们都召集起来，就是想把这个岩寨村民组的资源盘活。 什么资源？ 鬼屋？ 还是那所废弃的小学校园？ 还是山上那些运不下来的粮食和蔬菜？ 员工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九姑婆好像是在挑战什么“地狱模式”。 “既然是要开发，那当然就不止开发一种资源，我打算把这个项目包装一下，走网红景点路线，你们觉得咋样？” 咦？ 果然，换个角度一想，这个岩寨村民组，还真有那么点网红小众景点的意思啊…… 姚嘉年立刻举手表示：这个话题我熟啊！ 想当年，他们大学的时候，为了寻找某地的高山野生天南星科植物，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处绝美的小瀑布。 当时有个同学拍的短视频，发到网上，还上了热门，被很多官方视频号给转载了。 过了两年，快毕业的时候，策划毕业旅行，很多同学都提出想再去看看那个绝美小瀑布。 结果一车人兴冲冲赶到这个老地方，才发现那里已经被人开发成了一个热门网红景点。 山下拦着一个售票处，门票每人三十元。 不想爬山的话，还有索道可以到瀑布附近，每人八十元。 来都来了，大伙儿也只能买票进去“圆梦”了。 到了瀑布才发现，这里已经被各种茶楼、咖啡馆层层包围，“最佳拍摄地点”拍照的人，排了好长一条队伍。 众人无语，看着没什么变化的瀑布，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听了姚嘉年同学的悲惨遭遇，九姑婆跟着叹息道：“所以我才跟你们说，这个小众景点，必须要牢牢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宁可开发进度慢一点，也不要引进什么外来资本。” “我不是说外来资本不好，招商引资对一些大项目来说，确实是最快的办法。但我们这个不一样嘛，本来岩寨那边的旅游资源就是不要钱的，我们又不图它能赚大钱，弄个幽静漂亮的小景点，咱们自己养老，以后老了，干不动了，也能靠这个景点，赚点养老钱，不是也挺不错的？” 钱丽丽点头赞同：“我觉得九姑婆说得对，咱们又不是马上要嘎了，等不及一定要把这个景点马上弄好，咱们也可以学乡政府那样，先搞个什么‘五年计划’，把山路稍微修一下，开发一条徒步探险的小路，再找那些已经搬出去的村民，买两栋老宅，重新盖两栋房子，开个农家乐啥的，让进山徒步的游客，有个住宿吃饭的地方。” 章启慧击掌称赞：“对！丽丽说的，就是我想跟大伙儿说的，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不要那么急。” “花五年时间，修小路，盖房子，先吸引那些经验丰富的徒步登山客来探险旅游。” “等这条线路来的游客多了，到时候我们再继续买地，开发民宿，或者那种常住型的疗养中心，我觉得，岩寨那边最大的旅游资源，不是山水，也不是无公害蔬菜，就四个字：与世隔绝！” 姚嘉年不禁感叹道：“对社恐患者来说，与世隔绝四个字，就是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了吧？”
第101章 这天晚上的“脑洞大开卧谈会”, 一直开到十一点多。 十点多的时候，陈秀红还下楼给他们简单做了点宵夜。 章启慧在网上买的山东纯手工空心挂面，水沸之后下锅, 十几秒就可以捞出来了。听说这种面吃着容易消化, 本来是九姑婆买给四胞胎吃的，后来发现确实好吃，干脆全家都开始吃这种空心挂面了。 挂面煮好，捞到碗里，接着烫了点青菜铺在上面, 再夹两筷子鸡丝，一点火腿丝, 最后舀两勺热腾腾的老母鸡汤浇上去, 撒点葱花, 一碗香喷喷的鸡丝挂面就做好了。 吃完饭，几人各回各家, 陈秀红也回房间看四胞胎去了，章启慧站在门口，看着黑暗中的茫茫大山, 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来的经历, 也堪称神奇，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都。 “系统, 在不？出来聊个五毛钱的？” 系统的语气有一丝无奈：“你不是说, 没凑够3.5万斤物资之前，不想再听到我的声音吗？” “那是私事！我要跟你聊的是公事！”九姑婆振振有词道。 系统：“那你说吧。” “我知道你们的文明比地球发达, 等等！你不要误会哈，我对你们的科技文明没有一丢丢觊觎的意思, 就是想问一下，宿主在完成系统任务的时候，按照规定，能不能得到一些技术上的帮助？” “比如？” “比如说，大后天我要去岩寨村民组实地考察，那边的生态环境，比我们章家村更好，想必也能为你们提供更优质的瓜果蔬菜和粮食，既然如此，我觉得你们也应该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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