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刚才要来的那两个小凳子,其实是给客人坐的…… 余安安在云棉的厚脸皮支撑下,努力淡定再淡定,可当所有人都用奇怪目光打量,却始终没有人愿意上前来试一试的时候,余安安又忍不住忧虑起来。 她顶着头顶的太阳,不适应地扯扯自己的衣袖衣摆,然后小声问旁边的搭档:“棉棉,要是始终没人来该怎么办啊?我们不会连张都开不了吧?” 云棉扭头从墨镜后面瞪圆眼睛看她,可惜余安安也戴着墨镜,她啥也看不着,只能拍拍余安安的肩膀,淡定安慰道:“别怕别怕,肯定会有人来的,相信我,我从来不骗你。” 骗不骗别人就不一定了。 余安安诡异地被说服,因为她仔细想了一下,这么多年,云棉好像每次承诺都做到了,真的从来没有欺骗过她。 这么一想,余安安又重新安下心来,然后跑去路边那些推销商品的小摊主手里红着脸要了两把写满奇怪小广告的扇子回来,自己都热得不行,却还是先兢兢业业帮云棉扇风。 事实上,云棉也的确从来不骗余安安,她说的话总是很快就会实现。 比如现在。 一个身形瘦削但是高大的人影就逆着光径直朝她们的算命小摊子走过来。 余安安激动地站起来,大大的墨镜登时就从鼻梁上滑落下来,于是她没有任何遮挡地看清了对方长得什么模样。 余安安:“……老、周老师,您怎么来了?” 她手忙脚乱地摘下墨镜,又连忙地小凳子搬到男人面前恭恭敬敬请他坐下,然后背着手无措地站在一边,像极了在学校里做错事被老师训斥的乖巧学生。 来得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昨天刚分别的高三一班班主任周老师。 余安安慌得不得了,一边乖乖站好,一边又不断朝坐在花坛前的云棉使眼色。 云棉戴着墨镜估计是没接收到。 她正一本正经地清清嗓子,认真对坐在小桌前的班主任说:“卜卦看相还是测字?您是我们的第一位客人,可以给您打个八折,划算得很!” 周老师:“……” 看起来自己这两个学生,进入社会后路子野得很嘛! 虽然有点啼笑皆非,但来都来了,加上云棉在学校里这三年的各种骚操作,周老师莫名觉得这孩子估计还真有点小本事,于是在四周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注视下,他淡定道:“就测字吧,帮我看看明年带的学生能不能省点心,这三年我感觉自己被折腾的少了十年寿命,实在有点遭不住了。” 余安安羞愧地低头,云棉自信颔首。 她将纸铺平放在小桌上,抠里抠搜拿出支高考时用的铅笔递给周老师,笑眯眯说:“那您随意写个字,一个字五十哟,打折下来算您40。” 四周有经验的摊贩闻言都不由笑着提醒这个小女娃:“小妹妹,做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你该等他写完再说嘛,不然他万一跑单了怎么办?” 云棉等着老师写字,闻言同样好脾气又乖巧地回答:“没关系,我们只算有缘人。” 有缘人=有圆人。 说笑间,周老师已经写好一个字了。 云棉把纸翻过来看了一眼,是个“忍”字。 云棉:“……” 墨镜下的眼睛怜悯地看向自己三年来险些愁秃了头的班主任。 似乎怕周老师将信息接收得不够完整,云棉甚至把墨镜摘下,直勾勾用怜悯且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他。 周老师:“……” 来了,那种诡异不安大难临头的感觉又来了! 他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干咳一声,沉声说:“到底怎么样?别卖关子。” 云棉不忍心地摇摇头,把这张纸交给一旁乖巧当背景板的余安安,软声说:“安安,我怕周老师不相信我的测算,不如你来给他看看吧。” 余安安本来就好奇,这时候接过来一看,那目光也变得和云棉一模一样了起来。 周老师沉默片刻,捂了捂心脏,深呼吸后坚强道:“你说吧,我撑得住!” 语气里莫名就染上了几分悲壮。 余安安犹豫片刻,还是在众人看热闹的催促声中,鼓起勇气说:“周老师……您、我也不说那些绕口的话,这个字最直白的拆分您懂的吧?就……心上一把刀,您测的又是操不操心的事,所以您明年分到的学生注定不可能让您省心了,不仅如此,我还要特意提醒您一句,万事看开点,别太放在心上,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容易生气易怒,不然会伤身体的。” 忍字啊,刀在心上,头上一把刀,一刀刀全割在心尖尖上……想分到省心的学生,估计要盼望着下一个三年了吧? 周老师:“……” 糟糕,还没有开始分班呢,他现在就已经提前感受到心痛焦灼了。 就像每一个没有从算命先生那听到好话的客人一样,周老师愤愤片刻,又忍不住追问:“那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他实在是想再多活两年! 云棉重新戴上墨镜,高深莫测地点头:“有。” 周老师期待地看着她。 云棉在余安安欲言又止的无效阻拦中,认真建议:“请两位校长吃顿饭,诉诉苦,明年就不会再这么艰难了。” 周老师、众人:“……” 好现实好科学的办法。 一点都不玄学! 满满都是人和人之间的真心换真心! 云棉怕周老师不放在心上,还隔着墨镜瞄了眼他三年里日渐稀疏的头发,小声提醒他:“老师,记得保护好头发,选一个口碑好的洗发水牌子。” 周老师心神一凛,立马决定回去就把校领导们请去吃顿便饭! 周老师开始往外掏钱。 云棉小手一摊,毫无高人风范:“周老师,诚惠90圆人民币~” 周老师:“……刚才不是说只要40吗?” 云棉乖巧点头:“嗯嗯,但那是测字的价格,之后给您提的建议是另算的喔~” 周老师捏着钱包的手微顿,最后还是心甘情愿给了这九十块钱。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心甘情愿的没错。 云棉把钱美滋滋叠好,反手递给余安安:“你看,我们这不就成功开张了吗?” 余安安看了眼班主任古怪纠结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还是抿抿嘴,把挣到钱的那份小小喜悦礼貌地压了下去。 成功开张,云棉仰着脸看向这些凑热闹的路人,热情招呼他们:“我卜卦很准收费也很合理很划算的,你们真的不用算一卦吗?童叟无欺喔~” 有人笑着说不用了,有人跃跃欲试问她是不是真的能算准。 云棉推了推不断下滑的墨镜,义正言辞:“不准不要钱的!前三单都打折喔,后面就不打折了,先到先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大概是周老师打了个好头,又或者是云棉一本正经的时候,哪怕年纪小,也总是格外有说服力,又又又或者是人都有个凑热闹的心思,总之很快云棉和余安安就迎来了第二单。 这是一个在旁边驻足观望了很久的老奶奶,余安安搬来小板凳扶她坐下后,云棉同样询问她要测字还是看相,又或者卜卦。 老奶奶大概七十多岁的样子,闻言有点拘束地犹豫了一会,看云棉始终耐心等着,又颤声道歉,然后缓缓问:“小娃娃,你们能不能解梦啊?不能的话……” 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云棉肯定地点头回答她:“可以的,解梦收费只要二十喔,老奶奶,您想解什么梦,仔细将做梦的时间,和梦境里出现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吧。” 可能是墨镜实在太妨碍视线了,云棉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它摘下来放到一边。 她坐得端正,睁着清澈漆黑的眼瞳安静听着老人家的讲述。 “是我前两天做的一个梦……”老人家边回忆边说:“大概是三天前的晚上,我突然梦到我家老头子了,他早些年干活被压垮了身子,四年前就去世了,之后我一直没有梦到过他。” “那天晚上我梦到他突然喊我,然后问我家里的粮食还够不够,问我们女儿和女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问我小孙子是不是也在读书了……” 老奶奶苍老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泪,颤声说:“我跟他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在下面好好的早点投胎,不要再惦记着家里的事情了,可他不听,非要一遍遍地问,我就一遍遍地答。” “后来……他问我怎么还不去见他,说他马上就要排队投胎了,还给我占了个位置,让我赶紧去,去晚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老奶奶低头擦掉眼泪,又殷切地看向云棉,不知道抱着怎样的情绪,颤着声音问她:“小娃娃,你说你会解梦,那你能不能帮我解一下这个梦,看是不是我家老头子在催着我去见他了?” 四周原本看热闹的人都不知不觉噤声了,这个梦做的实在是太详细太清楚了,其中蕴含的意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齐齐看向云棉,想要看看她是怎么解的这个梦。 众目睽睽之下,云棉抬眼仔细观察老人的面相,一边在心里嘀咕自己这一单算是亏了,一边笑眼弯弯地安抚老人,软声说:“奶奶您别想太多,世界上大多数能够投胎的鬼魂其实是没办法向阳世的人托梦的,而且听您刚才那么说,那位老爷爷和您感情应该很好才对,他怎么可能催着您下去见他呢?”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递给余安安,让她画一张清心符,然后叠好递给老人,温声说:“我们做梦更多时候其实是自己身体向大脑发出的信息,所以这个梦其实很好解,多半啊是您身体出了点小问题,这张符我送给您,您随身戴着,等回家了让您家的孩子带您去医院里做个全身体检,有问题早点治疗,没有问题也可以图个心安。” 四周围着的看客闻言都不禁赞同地点头。 虽然这梦解的和他们预料中的神神鬼鬼完全不搭边,但莫名就更加让人信服。 老奶奶闻言也愣了好一会,等接住那个叠好的三角符后,也不断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她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云棉。 云棉接过来,又从自己可怜巴巴的零钱里找出四块递回去。 “说好的前三位都能打八折,奶奶您拿好,这张符是送您的,记得一定要随身带着,有静心助眠的效果。” 云棉送走第二位顾客,顶着头顶炙热的太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托着脸颊摇着写满小广告的扇子,倚靠在余安安肩膀上安静等着下一位顾客上门。 谁能想到呢,开张第一天,开张第二单,她就不仅没赚钱,还倒赔一个清心符。 这要是让大师兄他们卖给那些富户…… “算啦,就当积攒功德了嘛~亏的越多赚得越多!”云棉小声安慰自己,又把扇子对准余安安不停扇动,嘴里还不断招呼其他人要不要也来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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