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可能,我已问过本地村民,至少在他们活着的几十年里,刮过的东风屈指可数。”荀攸信誓旦旦道,“除非老天不开眼,要帮江东,但天幕都站在我们这边,不是么。” 曹操这才放下心来,又问:“船上都备好箭了吗?” 荀攸答:“每艘船已备箭千只,足够用了。” 没想到,当天夜里,行在最前排的水军便遭到了来自刘备舟兵的突袭。那是众人都还在酣睡的梦里,船身猛地剧烈摇晃。 ——打头的水军船只并未头尾相连,曹操仍然忌惮对方以火攻,所以只连了他平日所在的船和曹军的船只。而打头的是前荆州牧刘表手下的水军,本就擅长水上作战,不用连船头尾。 这群水军素质极佳,很快就穿甲作战。 夜里极暗,但周围士兵们的声音振聋发聩,犹如惊雷落地。一时间碎石接踵而至,如流星般从夜空里突刺而来,砸在曹军的船上。 别看碎石不起眼,在冷兵器时代,碎石也是能砸死人的。 这支突袭的水军由关羽统领,作战能力极强,在头船撞击曹军的船后,其余船上的士兵架好木板,在颠簸摇晃的两船之间,仿若走钢索般惊险。他们眼皮也不眨,似乎走的是什么康庄大道,飞一般过去,几人固定好木桥,大部队很快摸上了对方的船,两军厮杀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波试探,击碎两艘小船之后,刘备这里也被曹军砸了个窟窿。见时间差不多,他火速命人跳水撤退——虽然冬日江水寒冷,但他们依旧面不改色,说跳就跳。 南方的士兵到了水里就是条泥鳅,哗啦啦的水声泛开涟漪,很快就没了声响。 随后另有士兵杨帆,西风一吹,刘备的船快速撤离。 边撤离边听见刘备的声音在大喊:“曹贼听好!今日只是切磋,你的水军练得也不怎么样,再努努力吧!!” 那边曹操的船只因为连了船头尾,走得极慢,与前排水军相隔仍有几里,消息传过来后,他一把就将床边的枕头摔在地上。 前来报消息的小兵不敢多言,在场的将领们亦不敢言——因为刘备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不知背后还有多少人。他们只是排头兵,哪敢深追? 因此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他的水军怎么能逆风前来偷袭?!你们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曹操大怒,抓起头船的将领,一个荆州的兵,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憋了半天想骂的话,没骂出来。 小兵瑟瑟发抖道:“实在不是我们没发觉,而是、而是刘备带的舟兵原是刘琦的……他太熟悉我们的战术套路,知道我们换岗的时间,才趁这个空档……偷、偷袭的。” 曹操怒极反笑:“原来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你们可真行!” 他是没料到会出这种事,不过生完气反倒想开了,还好刘备这波只是探了个虚实,毁了两艘船而已。 眼下他也知道了刘备的套路,再打起来可不会再怕。不过仍有他所顾虑的,就是这地方到底是对面的老家,论地形、还是作战能力皆不能敌,还是得小心不要钻了对方的圈套。 曹操走到外边,沉默地看着水中月亮的倒影,寒风萧瑟,他扶着栏杆的手渐渐蜷缩成拳,然后摊开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结实的栏杆险些摇晃欲倒。 那边刘备带舟兵回到陆口水泽,已是第二天。 这是一处他们勘察好的地方,对地形十分熟悉的周瑜将大部队安置在这里。 这里没有具体的地名,是一片湖汊沼泽地形,其间湖泊广布,河道纵横,相互沟通,在众湖泊水道间又有小山丘百座,平日总围绕着雾气,远看像仙境一般。② 作为大部队扎寨的地方,易守难攻,十分适合。 而边缘处与江水交接的陆口,则是曹军进攻江东的必经之路,只有把守住这里,才不会让曹操有机会沿陆水河上行,翻越幕阜山北麓的羊头山,直取柴桑。 天光寒凉,云雾低沉,江东大营里隐约有琴声。 不用猜,自然是周郎在抚琴。 刘备没有歇息,直奔周瑜而来。他道:“曹操的水军已到乌林,不过你如何知道他们会在那歇脚?” 周瑜停住,淡然道:“我其实不知道,只是荆州水军一向会在那里停歇,所以我猜测的。你这个反应,大概是我猜中了吧。那么曹操的水军主力是荆州兵?” 刘备颔首道:“是。” 这没什么好瞒的,对于曹操收服了荆州的水军,他们都知道,只是不知曹操会如何用这批水军。 眼下看来,曹操是将这批水军当成进攻的主力了。 周瑜笑了:“荆州兵曾多次败于我手下,我还真不怕他们!” 于是他召集众人前来开会,商定好攻打的方案,与周瑜共担此战左右都督的右都督程普,自愿带兵前往乌林攻打曹操。 周瑜许了,程普带兵一万,准备出发。 而刘备则渡江上北岸,从陆路夹击曹操,两军应该要同时到达。只是在刘备出发前,发生了一件事。 他那日带去突袭的舟兵有两百人,其中十几人乘撞击小船,小船已毁,他们是跳水游了一段,才游到其他船上一起回来的。 从回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发高烧,接着肚子大了起来——这显然是感染了疫病! 刘备大惊,急忙找到正在给村民治病的张仲景。 张仲景先让这些士兵隔离出来,住在村外的破庙里,里面都是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路过去,刘备才发现,沿路都是各种土堆,埋着刚死去的尸体。 这次的疫病显然比天幕里说的严重多了。 刘备愁道:“我带兵从下游而来,下游的病情似乎没这么严重。” 张仲景颔首:“是了,据说此次疫病的源头来自江陵,或是更北一些的地方。而且极容易在人群间感染,尤其是污杂之地,如茅厕、牲口圈里,通过粪口传播。”③ “那他们就是在那时感染的……”刘备皱眉道,“原来曹军里还是有疫病,只是被他藏着了。可这又能藏到几时?难怪这么心切要攻打江东!” 张仲景并不太懂刘备所言,他只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他要做的。 他道:“所幸才刚发病,先在此隔离几日,服用些驱寒的药,把发热压下来。公也需小心,这个病感染性很强,如有不适请早些与我说。” 刘备道:“多谢。” 因为检查舟兵患病情况,刘备耽误了时间。 程普本就和周瑜不太对付,又知道刘备与周瑜关系还行,连带着对刘备也不待见。于是也不等刘备,独自就走水路上去了。 程普很早就追随孙氏一族了,也是江东一员猛将。只见他率领一万水军,浩浩荡荡前来,在曹军安寨后没多久,就撞毁了曹军一艘大船。 轰隆—— 船板断裂,两船交接,并合在水面上。两艘大船上的士兵瞬间拔刀相向,对打起来,场面一时血腥喧闹。 这些年里,江东与荆州打过不少次,因此程普与荆州水军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杀的昏天黑地。 荆州军也确实可怜,在老家时刘琮忽然就降了。还没悲哀多久呢,新主人就喊着要去打仗,那就打吧!还没开打就发现疫病蔓延了,每天又因为那个烧水方案,搞得喝口水比吃口肉都来得奢侈,口干舌燥、面黄肌瘦、寒天冻地、苦不堪言! 前几日刘备突袭,荆州兵死了一船,尸体还没埋多久呢,江东大军又来了!来了他们就得打头阵,硬着头皮上! 反正都是一条烂命,新仇旧怨一块发泄吧!! 荆州水军也打得勇猛,两方有来有回不分胜负。但从战损上来看,曹军失了一艘大船、无数小船,而江东军又趁着西风吹回去了,气得曹操牙痒痒。 他想追,但是自己的嫡系水军因为船首尾相连,走得太慢!陆地上的兵又才把营寨扎好,等追过去,万一中什么埋伏得不偿失。 于是,曹军只好先扎在乌林,但曹操暗自决心,等派人摸清江东营地,一定追过去打他个落花流水! 程普胜利归来,有些得意,见手下士兵各个都脏兮兮的,脸上带着分不清谁的血,衣服也破了,寒风当下倒显得可怜。 于是他让大家歇息,烹牛宰羊,先安逸一晚。士兵们也开心,脱下脏衣,在水里清洗着身体,随后穿好整齐,坐在火堆旁欢歌载物。 这事被刘备知道了,他大惊。 果不其然,这群士兵很快就发起高烧——并非是身体羸弱,而是如今眼下的水源都是疫病,太容易被感染了。 他火速请来张仲景,张仲景接连几天没怎么睡好觉,饶是他真心怀苍生、悬壶济世天下,他的身体也要吃不消了。 为防止有士兵再感染上疫病,他写了副药方,吩咐每日服用,抵抗疫病——巨毒百步必有解,药方内有一味草药是这附近一带的山林里才有的,他也是近几日给病人调配药剂时,才发现对病情有所缓解的。还不确定有没有用,但是吃来预防感染或可一试。 所以那些天,江东大营里四处弥漫着药味。 这消息被曹军的探子报了回去,曹操叹气道:“又晚了一步!哎!你能否探得那个药方?” “属下无能。”探子道,“那药方据说是张仲景亲自交与刘备的,由刘备的人采集好草药,再统一煎煮。” 曹操不悦道:“刘玄德真是误我!” 探子又道:“张仲景并非一直在江东营内,好像他仍在沿岸村庄里,为村民治病。” 曹操沉思,挥手喝退探子。 江东士兵开始受疫病所扰,而曹军已经是受疫病所困了!那日与曹植说完话,曹操不放心,立马下令彻查军中是否还有患疫病未上报的,因为这次是他亲自下令,一抓便又抓出了几十个人。 这个疫病让他太头疼,感染性特别强,一个人得上了,和他住一屋的几十来人全都得上了。 到达乌林扎营后,曹军内患病的已有数千人!曹操让他们往外隔离,每天都死几十个人,只能由患病的士兵给他们挖坑,再埋了——若是病的轻倒是有力气,死的人一多,连挖坑的人没多少了! 那些死尸又不能堆着,只好统统扔进江中,实在残忍,许多人都看不下去了——尤其是荆州水军。本来他们就对曹操有些埋怨,此刻看到曾经的战友死后落得这样的下场,更是对曹操心生怨恨。 不过怨恨归怨恨,他们更怕自己得病,怕死后连投江都落不到。 那些尸体顺流飘下,有些成了鱼食,有些堆在浅滩发臭发烂,有些飘到了江东营地外。周瑜见后非常愤怒,加之刘备与他已经说过,曹军内疫病严重,根本没得到天幕的帮助,他旋即披甲戴盔,便要出发攻打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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