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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玄关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绘里挥手驱散着靠近的灰尘，另一只手捂住口鼻好隔绝这令人窒息的霉味。 这间宅子原本是天海绘里的外祖父藤间彦从小生活的地方。 绘里此世的外祖母早逝，藤间彦只有一个女儿，在天海绘里的父亲去世后，藤间彦放心不下女儿便搬到了东京与女儿同住。 这宅子也就这么荒废了下来。 哪曾想藤间一家命运多舛。 藤间彦的女儿，也就是绘里此世的母亲也在两年前去世，独留下这个性格沉闷古板的老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东京生活。 而绘里则在藤间彦的女儿去世不久后，在系统的安排下成为了藤间彦的外孙女。 系统也在藤间彦的脑海中植入了祖孙二人一起生活的简短记忆。 大城市的节奏对藤间彦来说，无论生活多少年都无法适应。在女儿去世后，藤间彦就特别想回到这个一直生活的乡下。 可惜家人接连离去对老爷子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六十多岁的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下子就病倒了。 绘里只能延缓回乡的过程，一直陪着他在东京治疗。 各种精心调养才将老爷子的身体稳定下来，逐渐好转。 然而，老人家的思乡之情却愈演愈浓，沉默寡言的外祖父不想说出来耽误孙女的生活，绘里却不能真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趁着暑假，绘里将外祖父暂时托付给了可靠的福利机构照顾，而她先回老宅收拾，等收拾好再将他接过来。 ………………………… 随着电闸被拉开，年久的灯泡发出滋啦的声音，像是生锈的机器闪烁了几下最后不甘愿地亮了起来。 绘里放心了，有电就好。 脚底踩在木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绘里将楼上楼下各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整个屋子需要通风散除异味；蟑螂老鼠蜘蛛网这些常见的东西等着绘里驱逐。 腐朽的木质地板、房门、落满灰尘的窗帘也要更换；斑驳的墙面需要重新粉刷；厨房和淋浴间的瓷砖比起费力的收拾，不如拆掉重新安装…… 总之是个浩大的工程，一个晚上是无法弄完的。 然而，让绘里发愁的却不是这个。 天已经黑了，她今晚该怎么办？ 在这个虫子到处乱爬的地方对付一晚上吗？恕她严肃地拒绝。 还是要走大半天去镇上找个旅馆先住下？ 可现在已经很晚了，等她花时间找到旅馆，说不定已经关门了，她今天实在懒得再动弹。 要不从行礼中找个厚实的毯子就在院子里露天睡一宿？ 绘里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玄关处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过来？ 绘里闻声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有个身影站在门外，在灯光照射下模糊不清。 “打扰了，我是住在对面的藤原塔子，请问是藤间先生回来了吗？”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绘里拉开玄关的门，礼貌地回复：“晚上好，我是藤间彦的外孙女天海绘里，外祖父暂时还没有回来。” “啊，晚上好，绘里酱。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是藤间叔叔回来了呢！ 没想到藤间叔叔的外孙女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刚结婚那会藤间叔叔还经常来给我们夫妻送水果呢。”门口的中年女性掩着嘴回忆，笑容从那双温暖的眼神中溢了出来，“那么要不要来我家，这边一时半会不好收拾，不妨先去我家里住一晚吧！” “唉？”绘里有些惊讶，没料到藤原塔子是来邀请她的。 绘里松了口气，虽然麻烦别人不太好，但这确实解了她的燃煤之急。 似乎看出了绘里的窘迫，藤原塔子体贴地说道：“前几天我们家大扫除的时候正好把阁楼收拾了一下，只是里面堆的杂物比较多，可能要委屈你了。” “您说的哪里话，总比我这个蜘蛛乱爬的地方的要好。我刚刚正犹豫今晚是不是要露天呢，您就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真是太感谢您了！” “家里平时就我们夫妻两个人，有时候太安静了，绘里来正好热闹热闹，给我们添一份活力。对了，晚饭已经烧好了，一起来吃吧！” “那就打扰了。” ………………………… 吃完晚饭，绘里将藤原塔子抱上阁楼的被褥放在榻榻米上铺好。 关上灯，滑进被子里，瞬间被皂角的清香和晒过阳光后残留的温暖包裹住。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前，静谧的夜晚少了城市的冰冷与焦躁，多了份温柔和安心。 塔子的料理也好温暖啊！ 即使没有那么多的技巧却能直击心灵，就像她远月同学田所惠的乡土料理那样充满了魔力。 希望有朝一日我的料理中也能带上治愈人心的温暖之情。绘里睡过去前迷迷糊糊地想到。 绘里花了一周时间将藤间宅变了个样。 所有房间的墙面全部重新粉刷，厨房和淋浴间请人重新装修，腐朽的地板用新的替换掉，灯具也全部换成明亮又好看的款式。 绘里将藤间宅的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该扔的扔，该晾洗的也清理干净了。 她还特地去了趟商场，挑选了新的家具、生活用品和装饰品。 落满灰尘的老旧窗帘早就扔掉了，装上新买的清新飘花窗帘。 吸收甲醛、净化空气的绿植摆满了各个角落，可爱的手工艺品被绘里或摆放或挂起在随处可见的地方。 老文化人藤间彦的房间则装扮的雅致舒适，既不显得单调也不会过于杂乱，毕竟老人家喜欢心平静气的环境。 书房里摆满了老爷子收集的书籍，绘里还特地选了两张古香古色的书法桌和茶桌摆在里面，准备等他心情好的时候陪他写写字喝喝茶。 院子里的杂草已经请人全部清理掉了，后院的泥土也让人翻了一遍，准备以后拉着老爷子一起种种花种种菜。 古板的外祖父平时活的已经够沉闷的了，还是得想办法带着他动起来，这样才能活得更加长久。 可惜城市的可操作性太小，她平时只能带着老爷子早晚散步，在阳台花盆里种点东西。 就这样，老爷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出阴霾，高兴起来，身体在膳食的调养下一天比一天硬朗。 腐朽阴沉的老宅在绘里的收拾下变得十分亮堂，一改原先的死气沉沉，增添了许多温馨的细节，看起来终于像是一个家了。 宅子收拾好后，绘里又等了一周时间。 眼看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大的改动，装修气味也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把外祖父接回来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绘里有点想念那个嘴硬心软的老头了。 也不知道他在福利机构那边住的怎么样？ 即使每天通话，对方的状态听起来不错，还反过来嫌弃绘里唠叨，但绘里在没见到人之前始终不放心。 绘里一大早坐上电车赶到东京，第一时间和院长了解情况。 老爷子意料之中表现的十分不合群，来了一周除了集体活动会跟着一起参加，平时就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看看书也不说话。 别的老人找他聊天，半天才回一句。渐渐的，别人也不爱凑到他跟前了。 绘里听得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将他托付进来之前还奢望着老爷子会交上一两个朋友，现在也没指望了。 老人家身体吃不消频繁换站的电车，绘里只能花大价钱叫了一辆出租车。 路上，绘里观察着藤间彦的表情，对方十分平静，既没有不舍也没有释然，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绘里有些泄气，干脆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外公，院长和我说，你不喜欢和其他老人聊天。是他们聊的你没有兴趣吗？” 藤间彦沉默了半晌：“他们都是在聊自己的子女和家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没有能说的，你也有家人啊，你还有我这个外孙女啊！”绘里故意装作很失落的样子，“该不会是外公觉得我这个孙女不够好，不想和他们说吧？” “才不是这样呢！”藤间彦立马大声反驳，十分害怕天海绘里误会他有任何不满之处。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下来，最后只拿手摸了摸她的头，“绘里是最好的家人，永远都是！” 绘里诧异地看向他，老爷子还是第一次对她说出这种话。 这对一个喜欢将心事闷在心底、从来不会在嘴上表达感情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绘里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聊起了装修时候遇到的趣事。 至于藤间彦没有说出口的言外之意，绘里听出来了。 但她不打算揪着不放，且不说出租车上还有外人，就是藤间彦真的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绘里也不打算细究。 毕竟谁都有些隐私，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活和身体健康也就没什么要紧的。 两个小时候后，车子平稳地停在藤间宅门外，绘里扶着老人去房间休息。 就算对方嘴硬觉得自己身体倍棒，绘里也没听他的话，愣是按着对方躺下。 对付这种倔到不行的脾气，说道理是说不通的，只会反过来把自己气死。这个时候就不要听他们说什么，先做了就完事了。 等藤间彦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了，余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却不带丝毫炙热，山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驱散了七月的炎热温度。 窗户外的景色有种熟悉的陌生感，却叫人心里踏实安定。 除了这两年和绘里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东京那边带给他的痛苦回忆实在太多了。 虚掩的门飘来了沁人心脾的香味，是绘里又在捣鼓美味的料理。 藤间彦收拾好自己，去到孙女忙碌的厨房帮忙。 被孙女嫌碍事撵出厨房后，老爷子板着脸生着闷气。 绘里从厨房伸出脑袋，对着他大喊：“外公，你帮我去对面的藤原家请滋叔和塔子阿姨过来，我之前和他们说好了，暖居邀请他们吃饭。” 被孙女拜托了的藤间彦脸色缓和了不少，嘴硬地说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晚上，餐桌旁，几个人以茶代酒庆祝藤间祖孙俩入住，桌上气氛虽不热烈却十分融洽。 藤间彦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碰上个同样不喜多言的藤原滋。 二人只能看着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八原的趣事、游玩的地方、料理、还有绘里的学业。 天海绘里和藤原塔子两个人就撑起了整个聚餐间的气氛，虽然藤间彦和藤原滋只是偶尔附和几句，脸上的表情却很放松，显然这样的氛围让他们很舒心。 晚饭后绘里送走了藤原夫妇，并和塔子阿姨约定好，过几天带上藤间彦一起去腾原家聚餐并交流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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