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完成得费力且面目狰狞,但如果能落冰,这将会是一个新的历史。 何彗感觉自己在仍差半圈的时候,冰刀就落了冰面。 砰—— 旋转没做完,冰刀的接触的角度太过倾斜,何彗不出意外地摔倒了,因为加速的惯性在冰面上还横着滑了一段距离。 何彗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冰碴子,又压步起速,她要再试一次。 以最大的发力起跳,以最快的转速在空中拧成一根绳。这一次,何彗能感觉到落冰时的角度又多了几度。 可惜,冰刀还是太歪,砰的一下,她又摔倒了。 呼,还是没成。 何彗翻个身,平躺在冰面上,整个人摆成一个肆意的大字,大口地喘气。她就这么盯着馆内钢筋纵横的天花板,放空着一点点平复呼吸。 3A果然不是什么一下子就能掌握的技能,活了两辈子的天才少女也不能。 她本来想直接爬起来,但却被眼前景色吸引了,尽管,严格来说,这也不算什么景色。 她很少用这个角度观察过冰场,原来钢筋水泥铸造的冰冷场馆,盘根错节布置着方向各异打光灯的天花板,还挺像另一种意义的星空的。 何彗再度爬起来,发现孔梓秋已经不在冰场了。她在一旁拿着手机,何彗朝她望去的时候,便唰的一下低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何彗看了眼挂在场馆里的时钟,距离正式开始训练还有20分钟,她还能再练习一会儿。 3A还是再用吊杆适应几天再练吧,总是摔跤也挺疼的。 她想了想,在场里又练了一会儿举手的三周单跳,这次不仅是举单手的tano,还有举双手的rippon。 * 何彗上冰的时间在学业和各种课外活动的挤压之下还是很紧张的,这也让原本就陷入沼泽地的挑战3A事业进度堪忧。 直到11月中旬时,何彗能保证吊杆的成功率越来越高,无论是起跳的时机和发力、空中轴心和姿态的保持,还是最后落冰的稳定性和滑出,她都有了更具实操意义的进展。 何彗虽然着急,但也明白难度动作并非游戏里一学即会的虚拟技能。她能做的只有不停地练习,调整每一个细节。 有的时候她觉得膝盖的发力有些不妥,有的时候又觉得浮腿的姿态不太对。就像是钟表店里不断敲敲打打的师傅,正在将手中平平无奇的金属变成精巧工作的工具。 滴、答—— 又到了每周三次的上冰练习,何彗在吊杆的辅助下,完成了一个又一个惊艳的阿克塞尔三周。 一阵高强度的练习下来,她感觉后背都出了不少汗,要把练功服打湿。 “再来最后一个吧。”何彗对林晓曼说道,说话有些喘。 林晓曼点头,再次将吊杆的线整理了一下。 根据她的观察,何彗现在离真正成3A,差距已经很小了。林晓曼看着何彗的起速,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吊杆通常会在起跳发力的瞬间提供一个额外的腾空力,但这次,林晓曼却故意慢了半拍,当何彗已经起跳后,她才顺势将吊杆拉高。也就是说,这个跳完完全全是何彗自己主导的。 一圈半、两圈半、三圈半!直到冰刀落冰,这周数肉眼可见的毫无问题。 何彗跳跃远度是一般选手的两倍,这让她的三周半看上去特别飘逸,落冰的时候像是轻巧得如同一片羽毛。 “漂亮!”林晓曼夸道。 她想,何彗的肩膀终于长出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翅膀,不依靠任何外力带着她飞翔于冰场之上的这双隐形的翅膀。 何彗扶着膝盖,汗水从额头不停地滑落,领口处已经湿了一圈。她微微喘着气,看上去有些累。 “其实,你相信吗?”林晓曼一边收着吊杆,一边神秘兮兮地凑近何彗的左耳。 “相信什么?”何彗抬眸。 林晓曼慢条斯理地说道:“最后一个跳跃,我没拉吊杆。所以,你是自己跳出的3A。” 大概是林晓曼平时不正经惯了,此话一出何彗莞尔,“林姐,你就别安慰我了。” “不信就算了。”林晓曼笑着摇摇头,“不过明天我就把吊杆撤了,你应该没意见吧?” “好啊。”何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还有,谢谢安慰。” “我都说了不是安慰。”林晓曼无奈。 冰场吹来一阵冷风,何彗额头的汗水在风中蒸发。 “啊、啊嚏!”何彗打了个喷嚏,赶紧去找外套披上,才感觉暖和一些。 林晓曼看状直蹙眉,“今天差不多赶紧去换洗回家吧,冰场太冷,你这样容易着凉。” “嗯。”何彗点头,用抽纸擦了擦因为冷而冒出来的鼻涕,朝林晓曼挥手道别,“那我先回去啦,林姐再见。” * 十一月的冷空气来得突然,昨日还是秋风和煦的好天,今日就跌了十几度寒风阵阵。 “啊嚏!”何彗又打了个喷嚏,立刻裹紧了自己的风衣,试图抵挡风往身体里钻的窘迫。 昨日的好天让她忘记添衣。好在司机停车的地方离场馆也就几十米,她加快步伐,很快钻进了开着暖气的汽车车厢内。 呼,得救了。 开车的几十分钟平稳而安逸,家里的地下车库直通别墅一层,照理说应该都没什么再次着凉的地方了。可一踏出车子,何彗就感觉一阵眩晕感袭来。 在微妙的不安感中,她试图靠多喝热水来阻挡病毒,结果第二天还是光荣地浑身发烫。 爸妈急得呼叫家庭医生前来问诊,一测何彗的体温,发现是38度的高烧。 病来如山倒,何彗和林晓曼说好的训练自然也没法赴约。 “你先好好养病,3A什么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对此,林晓曼深谙细水长流之道,“没必要为了抢这点时间把光明的未来都搭进去。” “好。” 爸妈也语重心长地劝她,“这次加拿大的比赛,咱们全家一起飞过去给你加油,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何彗就这样在家安心养病,医生考虑到她运动员的身份,每天的检查一个不落,开药用药都十分谨慎。她的发烧和咳嗽有所反复,在退烧后还是被禁止立刻上冰练习。 何彗心中无奈,眼看着床头的日历一页页被撕下。 直到数字变成了12开头,她才被医生允许开始做恢复训练,但不能一下上太大强度。 林晓曼看着临近比赛的时间,主要还是在恢复成套表演上下功夫,也不再提3A的事情。 何彗心里有些难受。她感觉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怎么一下子进度又退回了第一天呢? “3A只是锦上添花。”林晓曼看出了何彗的心情,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甘心,我马上就要成功了!”何彗坐在长椅上,声音还有些低哑。 “你已经成功了。那天我没提杆子。”这是林晓曼第三次说这件事,那认真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或是骗人的安慰剂。 何彗积攒在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些。 不过,她仍然很执着,“可我想成一次不带吊杆的。” “那就在魁北克试一次吧。”出乎意料的,林晓曼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极其冒险的方案,“自由滑的第一跳,我们改成3A。” !!! 何彗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第20章 20年终决赛 十二月的第二周。 何彗的父母遵守约定,提前请假还带上路星,一家人整整齐齐飞来了加拿大魁北克。这里是大奖赛总决赛的比赛地。本届比赛成年组和青年组安排在了一起,每个项目全年分站赛中积分最高的六位选手在这里一决高下。 华国青年组此次除了代表女单参赛的何彗,还有两队双人滑选手,各自两站冠军晋级。双人滑并不是每一个分站赛都有设置,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将所有四站双人滑冠军收入囊中。 至于成年组,谈灵深陷发育泥沼没能来,男单青黄不接,只有双人倒是有一如既往的稳定发挥,晋级了两组。 入住的酒店在比赛正式前为所有运动员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仪式,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自助餐,简单而温馨。 可惜,再次前来推销双人滑的马教练打破了赛前平静的氛围。 “何彗,你还记得我吗?”马教练找的时机相当“巧妙”。林晓曼正好有事,前脚从大厅离开,他后脚就强行寒暄。 何彗思忖了片刻,在记忆沟壑的深处翻找出零星的碎片。她大概有印象,但显然不是好印象。 “您有什么事吗?”何彗问。 马教练一脸语重心长,“虽然你现在滑得很好,但女单很可能会遇到发育关的困难,你看谈灵,现在竞技状态下滑得多快,三三连跳都丢了。但是双人滑的生命周期就比较长,而且有搭档起来,咱们有困难也能一起克服。”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何彗却一点没被吸引,只是沉默。如果不是碍于礼貌,她可能转头就走了。 “其实,我们之前也邀请过谈灵,她还拒绝了,现在,唉。”马教练话里有话,大概是觉得谈灵不识抬举,也希望何彗能吸取教训,“我们真的觉得你来双人滑绝对是前程似锦。” “那不好意思,我拒绝您的邀请。”何彗不想再继续听马教练对谈灵的评头论足,“马教练,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起伏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坚持初心。我也相信,您队上能滑出成绩的队员们,一定都是非常热爱双人滑这个项目的。” “你真的不再......” "真的不考虑。"何彗打断马教练的发言。 结局不出所料,马教练铩羽而归。 “别理马教练,他这人就这样,天天就想着怎么挖角现成的选手。”一位女生悄悄来到何彗身边,“我是双人滑的,我叫尚语晴。” “我是何彗。” 尚语晴一本正经地小声说道:“我觉得你单人滑肯定未来无限,人还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嘛。说实话,我当年也是从单人转来的,当时就发现自己跳跃太短板了。” 很现实的回答,但何彗望着她的眼睛,其中对花滑的热情并不似作假。 何彗反问:“那你现在喜欢双人滑吗?” “当然!”尚语晴咧嘴,“不喜欢的话,很难一直坚持下去的啊。” “那就好。” 何彗微笑,她打心底为每一个能够追梦且坚持在追梦路上奔跑的人鼓掌。 欢迎仪式上还有几位成年组的选手,但何彗被马教练搅了兴致,随意吃了两口便回房休息了。 她躺在大床上,感觉心里闷闷的。 在今天和马教练的对话过程中,最让何彗难受的,其实是她如今在青年组连拿两站冠军的成绩,仍然不足以让马教练觉得她足够耀眼到无法撬墙角。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差一点的会让人产生能追上的错觉,但差很多的只会让人自觉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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