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反倒是与她对战的平民用的是高雅的乐器,她自己用的却是俗乐,这多少让人觉得是不是弄反了? 嫏嬛觉得这种想法还挺好笑的,那么在意风度雅俗,你当魔修做什么? 更何况,有哪个乐器能比得上唢呐这么先声夺人,但凡唢呐发生,哪个乐器能能盖得过它的声音?所以嫏嬛甚至很难理解,为什么音修中用唢呐当主武器的会这么少?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其余乐器随手就能叫来合适的老师教学,但唢呐却不行,它是外来乐器,本身就只是被人随手从其它世界带进来的,后来被民间乐师用于满月、婚礼出嫁、头七等场合,钻研它的乐师甚至被称为唢呐匠,一个匠字,就代表了大众对它的态度,所以久而久之,学的人自然就不多了,大多数精通唢呐的反而是普通人。 毕竟老师难找,后路还得自己开创,怎么想都不如学琵琶古琴之类的划算。 太虚天主峰,正殿上端坐着一直没有多少动作的施远狄,不由睁开了眼睛,目光像是透过大殿看向了擂台。 默默听着台下争辩的大长老也不由面露诧异。 高台上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台下其余长老,快把大殿掀翻的讨论声不由停了下来,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每年大比的初赛,太虚天真正的核心人物都是不会去看的,因为层次太低,他们只会趁着这次难得的人员聚集讨论一些部署,讨论完了,刚好大比基本上也进入了中后期,这时候去看就不会觉得太无聊了,也能发现些有意思的弟子。 “嫏嬛那孩子,怎的参加了这次大比?” “呵呵,嫏嬛那丫头要强,想通过大比证明自己。”首座上的施远狄随口说了一句。 “那孩子在意那些流言做什么,”大长老以为嫏嬛是被那些流言影响到了,不屑道,“他们再怎么酸,他们爹娘也给不了他们这种待遇!” 这话说得委实不算客气,不过周遭几位早就对此见怪不怪,连脸色都没什么变化。 大长老目光微微偏移,笑道:“不过,嫏嬛这孩子,净整些歪门邪道。” 闻言,周遭几位存在纷纷将视线移了过去,在魔门里,歪门邪道,可不是什么斥责地话,而是一种不算含蓄的夸奖。 施远狄不动声色地看了大长老一眼,这话,不是该我说吗?这又不是他的闺女! 施远狄心说老子等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了,这老东西怎么还为了膈应他连脸都不要了,别人家的闺女也想认? 在场诸位修为皆是通天彻地之辈,眼力非一般人可比,看着嫏嬛剑上的丝线目露好奇:“这种做法,闻所未闻,是哪位的手笔?” 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施远狄专门找人为嫏嬛打造的。 施远狄正待开口,便见大长老面露骄傲之色,抚着胡须道:“呵呵,这是嫏嬛那孩子自己琢磨的,难登大雅之堂,能入诸位的眼也不枉它在这世间走一遭。” 此言一出,众人终于忍不住侧目,偷偷看了眼面色不变的施远狄。 不是说大长老跟施远狄不合吗?怎么观其言语,大长老对圣君的女儿这么熟悉? 莫不是私底下早就达成了共识? 这样一想,诸人再看施远狄,顿时更有种深不可测之感,毕竟,他们的人可从来都没发现过两人私底下有接触,完全不知道他们怎么达成的共识。 他们殊不知,施远狄心里其实已经骂娘了,这老东西在作什么?怎么净抢他的台词?! 施远狄不开口,其余人也被大长老话中隐藏的含义给惊住了,一时间无人捧场,整的大长老都不好接着吹了,目光中微微流露出不满来,不过当他把目光投向嫏嬛时,又变作了爷爷看外孙的和蔼眼神。 正殿里的关注,尚且还影响不到场上的战斗,嫏嬛倒是感觉到了微妙地头皮发麻,不过战斗中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将心里那股不详的翻船预感先行压下。 杜清眉头皱起,面前这个师妹的实力属实出乎她嫏嬛的预料,嫏嬛在乐曲上的造诣自然是比不上他的,可有些乐器对上另一个乐器是有先天性的压制的,这一点足以弥补上两人本就相差不多的差距。 他抿抿唇,长剑平平划出,明明只是普通的动作,周围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空气涟漪,十分明显的凶煞之气传出,让人仿佛间如同看到了魔神在世。 这是跟刚才的杜清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刚才的杜清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清隽书生的话,这会儿则仿佛是魔头撕开了伪装,开始择人而噬了。 显然,他已经把压箱底的术法都给用出来了。 嫏嬛面色淡然,一剑刺出,轻描淡写,既无骇人的声势,也无凌厉的杀机,偏偏周围的真气都随着这一次汇聚了过来,转守为攻,仿佛要跟对方比试一下,究竟谁的剑更快。 随着杜清的靠近,他的身后骤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魔影,嘴巴大大的张开,深吸了一口气,如同鲸吞一般,要将嫏嬛拉入其中,强大的吸力,甚至让台下的观战者位置都不由发生了偏移。 先天战体,太阴魔体! 无尽的魔气自杜清身后的魔影中传来,连空气都不由染上了躁动的气息,嫏嬛体外不由散发出一层朦胧的光晕,细碎的光点如星辰一般扩散,魔气一靠近,便如尘埃一般滑落,全身纤尘不染。 双剑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杜清空出的手掌毫不客气的拍出,阵阵锋锐的真气激荡,嫏嬛不客气接下,道道劲气随着两人手掌相接处撕裂,无形的气浪吹得人睁不开眼。 阴寒气息自手掌处传来,嫏嬛压下沸腾气血,剑出如练,堂皇炽热。 与之相比,杜清的剑则显得华美许多,如梦似幻,但剑招相接间速度十分之快,且招招狠辣。 杜清入宗师境已有一年有余,早已结合自己的特殊体质有了自己的武道真意,无论是掌法还是剑法,皆带有太阴魔体的意蕴在,长久比拼下去,嫏嬛绝不是对手,毕竟魔门,一向是负-面情绪的温床,尤其是太阴魔体,本就在对付女子时更为有利。 太阴魔体大多出现在女性身上,人体内阴阳皆俱,但个体上却都有差异纯在,做不到完全的阴阳平衡,阳大于阴时,就适合修行阳属性功法,反过来也是。 杜清双眼星光缭绕,全力运转之下,将对手的气息运转看得透彻,阴冷诡异的魔气不断干扰着嫏嬛,连杜清本人,都犹如月下的阴魂鬼魅。 他的外表,甚至都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变化,秀美细眼,说是女扮男装,也没有违和感。 难怪,收集的资料中他鲜少用出本相! 嫏嬛顿时恍然。 特殊体质虽然有种种妙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其带来的弊端,显然,杜清就不太能接受太阴魔体的弊端,所以鲜少显露出来。 毕竟,魔体影响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性格。 嫏嬛体表真气滚动,一股堂皇炙热的气息涌出体外,与对方诡异阴冷的气机对抗,双目大亮,对上杜清璀璨的双眼。 杜清顿时便觉双眼刺痛,随后大脑便感一阵晕眩,整个人仿佛落入了佛国的轮回当中,受到众佛劝解。 母亲的死去,当放下;大伯侵占家产的怨怼,当放下;族兄的欺凌,当放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孰能无过! 佛音潺潺,仿如佛祖亲临,阐述奥妙佛礼,度人向善,早归极乐,杜清的心仿佛都被灼烧了一个缺口,却并不是回头是岸,反而更加怨毒。 回头是岸? 回头难道就有家可盼了?
第57章 并不是所有人的修炼之路都是一帆风顺的。 太虚天入门的弟子中,除了被家族送来的弟子、慕名赶来的中州人士,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别的州域带回来的。 他们或有血海深仇,或刚巧碰上了准备回宗门的弟子,一时兴起,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祈求他们将自己带过来。 杜清属于后者。 他有着远超普通人想象的痛苦童年,父亲的失踪;母亲的离世;尸体还未入土为安,家产便被侵占;本应相互扶持的族兄,却处处欺凌于他,甚至连父亲失踪,都似乎隐约有大伯他们的影子在…… 如此种种,都让杜清在修炼一途从不曾懈怠过,更发誓要将所有仇人都处以极刑,永世不得超生。 血海深仇,不能忘,不敢忘,就算是佛,又凭什么让他放弃? 越想越愤恨,胸膛中仿佛有火在燃烧一般,连双目都开始泛起了红芒,杀气毫不掩饰的溢散出来,入魔的征兆十分明显。 趁他病要他命,嫏嬛当即持剑刺去。 通常来说,仇恨能让人发挥出令人震惊的潜力来,可同样的,也容易蒙蔽人的心智,可以说是这个人身上最大的弱点。 毕竟很少有人在面对仇人时还能保持理智,而人一旦失了理智,离死也就不远了。 但这是心魔,除非哪天他成功复仇了,不然在这之前,这既是他前进的动力,也会是阻碍他前进的路障。 要是换个人来,这种心灵幻术还真未必能起到作用,因为重情重义这四个字,放在大多数魔修身上都是个笑话。 不过尽管如此,嫏嬛对《五蕴紫-阳幻录》能取得这样的好成果也颇为意外。 《五蕴紫-阳幻录》这门功法原本是只针对自身的,并无其余攻击手段,不过在嫏嬛经受住考验后,对方就将原本留下的一手给一起传了下来。 这不算是很稀奇的事,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哪怕是这种给后人留下的传承,至多也就是将功法原原本本的写下来,而通过功法自悟的配套术法,却通常是不会一起传下来的。 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怕连着术法一起传下怕影响了后继者对自己道途的领悟,二则是对方传下功法时离自己寿数将近还早,怕得到传承的是个白眼狼,本能的便会留一手。 大多数修士,最无私高光的时候,可能就是将死之时,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只有这种情况下留下的传承,通常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而其余时候留下的传承,就会有很大几率出现如嫏嬛这样的情况,虽然功法是完整的,但却差了配套的术法,想要将功法作用于外人,就必须得自己钻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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