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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偷偷摸过去，她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把药粉放在明日护卫们要喝的水里之后，大壮看着车里的食物，咽了咽唾沫，不舍的盯了好一会儿才走。 大哥说过的，下手之前不能偷他们的东西，怕那个打……打蛇惊草！ 不对，好像是打草惊蛇来着。 大哥也就是偷偷在私塾外头听过几天，老是喜欢拽文，他们听不懂还会被骂笨蛋。 认字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喝的，哪有白花花的银子实在？ 可老大的话，大壮还是不敢不听的。 老大生起气来，是真的凶！上次，小麻子去踩点的时候没忍住，偷了主家的银子，让老大生生用鞭子抽死了！之后还不准把他埋了，生生吊在树上……想到这个，大壮打了个冷战，不敢多待，又悄无声息的溜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冯婉贞就醒了，马车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从小也没受过这样的罪，再加上那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危机感，没几日，她的脸就瘦了几分。 冯夫人虽然最重视长子，可也疼爱幼女，如今长子跟随他父亲在任上，身边就只有幼女，就更加心疼她了。 眼看着幼女神色恹恹，她觉得就是连日赶路累着了，喊来了护卫首领，商量着，等到了下个镇子，歇几日再走。 附近方圆百里，哪还有镇子？ 这可都进了虬岭山了。 得知至少还要五六天之后才能走到下一个城镇，冯夫人又想着，要不就原地停一天，歇歇脚也好。 路上流民虽然很多，但他们带着护卫，后面又有数百冯家族人，也不怕那些零散的流民。 冯婉贞本来在马车上休息，忽然听到母亲说起要歇一天来，她连忙摇头：“娘亲，我不累，咱们继续赶路吧，我想念爹爹了！” 冯夫人也想念自家相公，本是害怕女儿累出了病，这才想着休息一天的，既然女儿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改了主意，让队伍按原计划出发。 用过早饭，队伍继续前行。 可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出问题了——队伍里绝大多数的护卫和下人，都开始觉得有些腹痛。 刚开始只是一两个人喊，没过一会儿，大部分人都开始腹痛，且忍不住，要去如厕！ 护卫首领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坏了，这是着了道儿了！也不知道是谁对他们下的手！ 看来他们这一路走来，终究还是招了别人的眼！ 好在他们的饭食跟后面那些人不一同吃，后面跟着的人都没事儿。 护卫首领赶紧去和后面那些族人的主事者商量，让他们赶紧把青壮汉子们组织起来，怕是要有敌人。 主事者叫冯涛，按辈分来说是冯老爷的堂叔，但冯家人和这位冯老爷之间关系平平。 当年冯老爷父母去世之后，族人不仅没多加照拂，反而还有人趁机夺了他的祖宅和田地。 冯老爷年少时聪明有才，备受恩师看重，此番落魄时，恩师着意提携，还将爱女许他为妻。 冯老爷也没辜负恩师期望，科举之途一路顺畅，二十余岁便中了二甲进士，官途畅通，如今已经是茂州知府。 他与冯夫人也是琴瑟和谐，成亲至今二十余载，身边再无二色，就连冯夫人有身孕的时候，也没弄出什么通房丫鬟来膈应人。 在他去茂州上任的时候，冯夫人病了，大夫说不宜长途跋涉，朝廷期限又紧，冯老爷这才带着长子赴任，留下管家和护卫，等着冯夫人恢复之后再去茂州团聚。 结果，天时不好，就赶在了这个时候。
第311章 天下之争（11） 自从冯老爷得了官身，冯家族人是悔不当初，可事情已经做下了，哪怕他们处置了当年那个侵占田产的族人，冯老爷和族人之间的关系，也一直是冷淡的。 如今眼见着大旱成灾，大部分冯家族人都快要过不下去了，茂州那边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他们就想去投奔冯老爷。 冯涛心思灵活机变，知道直接过去不得冯老爷待见，这才打听了冯夫人启程的时间，带着想要拼一把的族人厚着面皮跟在冯夫人车队后面。 刚开始的时候，冯夫人还不怎么在意他们，可看到路上流民越来越多的时候，她觉得这些冯氏族人也是难得的助力，这才接纳了他们。 如今，就是冯氏族人要出力的时候了。 护卫首领一说来意，冯涛就立马喊出了数十个年轻健壮的汉子，跟着护卫首领一起拱卫在马车旁边。 只要保护好了冯夫人，还愁到了茂州之后的事情吗？ 到时候，冯老爷一定会和他们冰释前嫌的！ 有了冯老爷提携，他们冯家，说不定也能成为官宦世家！ 冯家这边如何守卫暂且不提，大壮下了药之后，一直留在附近观察情况，看到大多数护卫中了招，他自是得意的，可很快又来了一批壮年汉子，他就又开始发愁了：可惜了，他在镇子上没摸索到更多的药材，不然，一下子把他们都放翻了那多轻松！如今，只能把最难对付的护卫给放倒，还剩下那么多的人呢。 一整个白天，就在冯家人的警醒中过去了。 到了晚上，那男子带着数百人又来了。 不过，这几百人里头，绝大部分都是身材瘦的跟骷髅一样、已经饿得眼睛都红了的流民。 虽然看上去都弱的风吹就倒，但要是眼前有食物，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变成什么模样。 白日里刚中了招，冯家人自是要警醒许多，守夜的人都加了一倍，火堆也点的更大，可这一切都抵不过一句“抢啊，他们有粮食”！ 那个枯瘦男子手里拎着一把锋利的弯刀，第一个冲了上去，他速度快，目标明确，在冯家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到了那辆放粮食的车前。 他一刀就挑开了一袋粳米，白花花的米粒在火光的映照下，在饿红了眼睛的人眼里，那就是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流民们暴动了。 本来就已经濒临极限，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哗变，如今有了引子，这些饥饿的流民们，瞬间就化作了最凶狠的暴徒、最狠戾的野兽！ 一切拦着他们抢粮食的，都是敌人！ 场面顿时就乱了，男子带来的数百个人自不用说，红着眼睛就舍命冲上去了；一些露宿在不远处的流民听到动静之后，也有许多过来趁火打劫的，毕竟一路逃亡下来，谁家的粮食也不多，谁没挨饿？ 冯家的车队每日吃好喝好，早招了人的眼，能一路平安，不过是那些护卫手中的钢刀威慑力够大而已。 白日里那些护卫一个个不停的去如厕，甚至还有人掉队，都被人看在了眼里，晚上又听到这般动静，心生邪念的人可不在少数。 张家村的人也听到了动静，张三爷当机立断，不仅没带着人去凑热闹，反而赶紧把大家都喊了起来，趁乱继续往前赶路——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做的很对，因为，把冯家车队给抢了之后，那些已经见了血腥的流民，就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带着行李粮食的队伍…… 喊杀声响起来的时候，冯夫人很冷静——白天得到汇报，说好多护卫和下人都开始腹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一行人已经被盯上了。 本来还想着，有冯家人帮忙守卫，或许可以平安度过；但她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白天一整天，她都没有从车里出去，还吩咐了几个侥幸没有中招的婆子，多做了一些干粮，用布袋子装好。 装好的干粮和水囊就放在马车里，她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除此之外，她还在自己和冯婉贞贴身的衣服内缝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口袋，分散着在里面装了些散碎的金银。 衣服的话，就没什么办法了，她再是不好奢华，那衣服料子也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贴身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婆子的衣服，那都是从未见过补丁的。 到了晚上，冯夫人卸下钗环，把一些小巧不打眼的首饰用素色衣服包裹起来，和干粮水囊放在一起。 冯婉贞看着母亲做的这些准备，心中越发不安，可她很懂事的没哭没吵，安安静静的守在母亲身边。 冯夫人收拾好东西之后，也给冯婉贞照样打包了一份小的包裹：“贞儿，万一，娘是说，万一咱们失散了，你往南走，你爹爹在茂州，一定要往南走，去茂州找爹爹，记住了吗？” 眼里含着泪，冯婉贞使劲儿点头。 等喊杀声一起，冯夫人就背上包裹，带着冯婉贞从后面悄悄地下了车。 周围一片混乱，冯家人虽然派来了不少壮年汉子，可他们毕竟不是护卫，打斗起来没什么章法，别说配合了，能在人围攻下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故而很快就被人冲散了。 冯夫人带着冯婉贞离开马车之后，先是在脸上手上都抹了灰土，头发也弄得乱糟糟的，然后避开了放着粮食的车辆——那些车辆粮食，才是众多流民的第一目标。 冯家带的粮食多，可流民更多，这边的粮食抢完了，可很多人还空着手，怎么办？ 接着抢呀！ 只要是辆马车，只要看着上面装着东西，不管是什么，那都要冲上去抢。 周围除了自己都是敌人，都是跟自己抢夺食物银子的敌人——流民们杀疯了。 场面越来越混乱了。 冯夫人什么都没管，就紧紧的搂着冯婉贞。 她们的运气总算还没有差到家，虽然也被人推搡厮打了一番，但母女二人并没有被分开，包裹虽然被扯散了，但最重要的干粮和水囊，还是保留下来了一部分。 属于冯婉贞的小包裹更是因为被紧紧搂在怀里的关系，丝毫未损。
第312章 天下之争（12） 张家村的人们逃的快，勉强脱离了这场混乱的厮杀，可没头没脑的跑了一夜，又是不熟悉的山路，等到天明时分，他们也损失惨重。 车辆行李丢了好些，还有十几个人在逃跑中不辨方向，跌落了山崖，生还的几率不高。 甚至还有几个心生贪念、不理会张三爷的招呼，也冲进流民群里去的，也找不回来了。 但和冯家人比起来，张家村的人已经很好了。 冯家人被彻底的冲散了。 天亮后，流民们也都散到其他地方去了，冯家村的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还活着，混乱中被杀了的有好几十个，受伤的将近二百，失踪之后不知道死活的也有好几十个。 冯涛也死了。 冯家人这边，哭声震天。 冯夫人的车队更惨，那些护卫被下了毒，腹泻一整天，腿都软了，手上有刀都无力杀人了，那男子又认准了这些护卫先下的辣手，十几个护卫，包括护卫首领，一个都没能活。 下人们也很惨，除了几个见机快的逃了一命，剩下的都被杀了——毕竟，他们一般都是守在放着物资的车辆旁边，流民们在抢粮食的时候，并不介意顺手把这些碍事的人给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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