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除了抚养儿子和妹妹之外,还需要照顾原主丈夫的什么通房侍妾之类的,她可能会罢工不干。 不就是一点精纯的灵魂本源嘛,慢慢修炼也会有,犯不上为了这点报酬,让自己心里膈应、念头不通达。 至于周毅庶出的第四个儿子和嫡出幼子,才刚过十岁,还没成人呢。 周家也有姻亲顾旧,主母王氏娘家虽然近年略有颓势,可也是官宦人家。 像原主娘家那样,一旦出事就直接把关系断个一干二净的,不多见。 周家的姻亲们,或多或少都送了些财物。 如今周家一共有三辆马车,除了李家为自家女儿准备的那一辆之外,另外两辆都是从上一个镇上买来的。 周毅和王氏带着幼子占据了其中一辆,庶出的儿女和姨娘们占了一辆。 本来按理说叶长宁和周婉应该能坐上马车的,但周毅和王氏本身就不怎么重视原主一家子,在三郎死后就更不重视了。 原主和周婉又都是柔弱不善争执的性子,没能抢得过那些姨娘们。尤其是四郎周江的生母郑姨娘,她直接把已经走到车边的周婉拉开不说,还使劲儿往后推了一把,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挤了上去。 至于原主,就一直都没能追上马车。 原主娘家没有送来任何东西,大家都看在眼里。 前途难料,原主不光没有银钱傍身,还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那些姨娘们自然不想带上一个累赘。 人总是自私的,叶长宁也不能说那些姨娘们做的就是错的,她们也只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以后就当是陌生人吧,原主的这一大家子人,也就只有李若兰和她的一双儿女,还有周婉被叶长宁纳入了保护范围。 一起流放的有七八户人家呢,并不是每户人家都像周家一样人口简单。 就好比距离他们不远的向家,向家的当家人是个喜好美色的,除了正妻之外,身边围了一大堆侍妾,自然子女也多。 如今向家那边好几十人,却只有一辆马车,闹腾的很呢。 买马车的钱是正妻娘家人送来的,向大人便算是想让自己的爱妾幼子坐上去,也不好说出口。他只好努力的在夫人面前说好话,想让夫人通融一二。 向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且远嫁出去了,根本就不在乎向大人。 以前他是官,为了女儿和娘家,向夫人不介意委屈自己哄着他,可现在大家都是犯人了,凭啥还理你呢? 那些侍妾没少给她添堵,这会知道求她了?想的美哦! 在老妻那边碰了一头一脸的灰,不光爱妾幼子没能坐上马车,连他自己都给轰下来了,向大人把一肚子火气都发到自己侍妾头上了。 叶长宁一边赶着车向前走,一边听着旁边的热闹,倒也不算无聊。 可是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的。 向家人那边吵吵闹闹了一番,发现向夫人是铁了心不让他们上车,无奈之下,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别人。 比如说,看上去很和气的叶长宁。 一个岁数和周婉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带着满眼的泪,一步一踉跄的走到叶长宁车边,还没开口,眼泪先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还别说,这眼泪落的挺有技术,硬是给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要不是衣服太脏、发髻太乱,叶长宁高低得赞叹两句:好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没了好看的衣物和妆容,这小白花也摇曳不起来了。 泪眼朦胧的看了叶长宁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小白花姑娘有点撑不住了,期期艾艾的张口:“夏姐姐~” 噫! 这一波三折曲里拐弯的语调,成功的把叶长宁的鸡皮疙瘩给喊起来了。 她搓了搓胳膊,仔细回想:这人原主真的认识吗?怎么丝毫印象也没有啊! 原主姓夏,在家中行三,闺名就是“三娘”。 那小姑娘对叶长宁那陌生而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特别自来熟的就凑了过来:“夏姐姐,我的脚好痛,都走不动了,姐姐能帮帮我吗?” 说着,眼泪越发多了。 叶长宁很干脆:“不能!” 似乎是没有遇到这样一点客套都不讲就直接拒绝的人,那小姑娘愣了一下,才不敢置信的看着叶长宁:“夏姐姐?” “我都不记得你,别喊的那么亲热。”叶长宁冷冷的开口,“你的爹娘和兄弟姐妹不都在那边吗?” 你自己的家人都不管你,怎么好意思找陌生人帮忙的? 欲语泪先流,这小白花姑娘哽咽:“家中实在是人数众多,马车仅有一辆,空位着实有限,还要放着行李,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助姐姐。姐姐一向温柔敦厚……” “停!”叶长宁打断了她的话,“以前衣食无忧,自然能温柔敦厚,可现在都沦落到这般境地了,自顾尚且不暇,何来余力帮助他人?我不可能帮你,赶快走吧!” “我只要稍微歇歇脚就好,姐姐,我的脚真的好痛,一步路都走不动了……”小白花依然没有放弃。 叶长宁依然冷着脸,周婉却有点坐不住了,她忍不住伸伸手悄悄的拉了拉叶长宁的衣袖,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忍。
第46章 流放路上(6) 这自己的伤还没好利索,就有心情同情别人了? 叶长宁冷冷的瞪了周婉一眼,直接把她吓了一个哆嗦,手也缩了回去,不敢开口了。 已经拒绝的很清楚了,叶长宁也不耐烦继续开口,抖了抖缰绳,直接赶着驴车往前走了。那小白花追赶了几步,眼看着叶长宁头也不回,这才不甘的停下了:这个夏三娘,不是向来温婉好说话吗?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丝儿心软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驴车里,叶长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婉:“你想帮她。” 周婉鼓起勇气:“不……不能帮吗?她好可怜……” “她可怜,你呢?我呢?我们两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康儿,不比她更难?若非大嫂援手,你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境况你想过吗?”叶长宁反问,“昨天疼的直哭,感情今天就忘记了?” 周婉不吭声了。 叶长宁继续说:“你我尚且自顾不暇,你还想帮别人?那我问你,她要坐车,你怎么办?下去走么?康儿谁来照顾?留在车里给一个陌生人照顾?还是把车让给人家,你我抱着他走?” 周婉:“她不是说只歇一会儿吗?” “你还信她?”叶长宁被这单纯孩子给气笑了,“只要让她上了车,她就不会走!不仅不会走,还会得寸进尺!吃饭的时候,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你,说手里的干饼子实在咽不下去,你怎么办?晚上冷了,继续跟你说她体质弱受不了寒,你又怎么办?” 周婉一脸不敢置信:“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叶长宁冷呵一声,“除了大嫂那边的人,这一路上你最好谁也别搭理!看在夫君的份上,我自会照顾你一二,但你若是给我添了麻烦,你就去找父亲和母亲吧!” 言下之意很明显,再有下次,叶长宁就不会管她了。 被吓的都不敢哭出声来,周婉连连点头,生怕慢上一点就会被叶长宁给丢到车外去。 至于父亲和母亲,周婉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管她的。如果嫂子也不管她……周婉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开口。照顾康儿的动作,越发轻柔细致起来。 不远处,李若兰抱着自家女儿,带着几分欣慰看着叶长宁这边:“三娘也硬气起来了,我还怕她被向家人给缠上呢。” 周栋就在车旁跟着行走,闻言轻叹了一声:“三弟已经去了,她若是不硬气起来,康儿怎么办?” “相公,咱们要走多久,才能到琼州?”李若兰看着自家女儿娇憨的睡脸,忽然悲从中来:好好的官家小姐,如今却成了农家女,她的娇儿,未来可怎么办才好啊! “琼州在我朝最南端,还要过海方才能到,少说也得两个月吧。”提起这个,周栋也是消沉,他叹了口气,“琼州那边,多山民野人,气候湿热多瘴气蚊虫,又山高路远,朝廷也管辖不到,咱们过去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安家落户应该问题不大,但他们真的就甘心一辈子都生活在那里,成为所谓的化外之民? 周栋不想认命,可他又找不到出路,三代不许科举,直接断了他们复起的希望! 丈夫的消沉,李若兰看在眼里,可她也没办法。她的儿子和女儿,不也一样要跟着他们的父亲当一辈子的农夫么?想到自己的儿子未来只能躬耕田亩、自己女儿只能嫁给山野村夫,李若兰就忍不住满心的愤恨。 恨五皇子,恨二弟周梁。 哪怕知道周梁成为五皇子的伴读也是周毅做的主,可身为晚辈,如何能怨怪长辈? 不光李若兰,就是周家人,都对二郎周梁有几分迁怒。 不然,三辆马车,怎么也能挤出个地方来留给周梁乘坐。 可现在,就连几个姨娘都能互换着在马车上歇歇脚,唯有二郎周梁和他的妻子齐晚容,依然在艰难前行。 好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衙役们取下了,不然,最多再有两天,周梁就得送了命。 饶是如此,周梁的情况也算不得好。 他们这些男丁,在牢狱里大多挨过廷杖。 周梁作为五皇子的伴读,挨了足足四十杖,要不是齐家人上下打点,这四十廷杖能当场要了周梁的性命。 硬忍着伤痛,坚持着在路上走了近五天,周梁也实在是到了极限。 齐晚容在他身边扶着他,脸色慌乱难看,看着周梁实在是挪不动步子了,她咬了咬牙,直接扑到周毅和王氏的马车前:“父亲、母亲,救救夫君吧!他已经病了两天,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呀!” 说完,齐晚容对着车厢不停的叩头。 毕竟也是亲生之子,也明白自己是在迁怒,周毅叹了口气:“你扶他过来吧。” 齐晚容大喜过望,连忙回去搀扶着周梁,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王氏其实早就心疼儿子了,不过家里的事情一向都是周毅说了算,她以夫为天习惯了,如今看到凄惨不已的儿子,心疼的直掉眼泪,赶紧腾出地方来让周梁上来躺着,又取出早已备好的药给他服下去。 齐晚容眼看着周梁被安置好了,心神一松,她也晕倒在地。 王氏的马车上已经躺着一个半昏迷的周梁和腿伤未愈的周毅;李若兰那边的马车上倒是有空位,但周栋也在,需要避嫌;姨娘那边的车上本就不怎么够坐——最后,昏迷的齐晚容被送到了叶长宁这边。 叶长宁是真的想骂人。 刚打发走一个想蹭车的,又来是吧? 可人是原主二嫂,还是李若兰送过来的——严格说起来,这驴车和行李都是李若兰的,叶长宁想要拒绝都没什么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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