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这是五弊三缺闹的,慢慢的就会好了。” 王氏愣住:“五弊三缺?” 秦流西点头:“玄门道家,不管是因为慈悲还是以道术谋利,总归是泄露天机,是要担因果的,也就是这五弊三缺,会由我们自己承担。” 王氏脸色微微一白:“没办法躲?” “天道至公。” 王氏嗫嚅着唇,道:“那你还是少用道术,免得担更大的因果。” “嗯,惩恶扬善,这是玄门道训,我有分寸,哪怕得了利,也要拨一些作为香油钱,用以做善事,以此抵消一些因果,所以您不必太担心。”秦流西顿了下,道:“棺材铺子那此后的收息也是,我会拨一份到道观里做慈善。” “三百六十五行都可以做,你怎么偏偏做要担因果的?”王氏仍旧不放心,道:“要不,咱们改做其它的吧,就是不做,租出去也是可以的,那就不要你担这个因果。” 秦流西心中微暖,笑道:“没事,铺子里可不仅仅是驱邪卖符,行医救人,那也是积功德的事,您放心。” 王氏知道劝不动,叹道:“难为你了,你一个姑娘本该在深闺,却是担了男子才要担的责,是我们自私又无用。” 秦流西想说,祖父的案子,已是托了人寻机翻案,可想到这个机会不知何时来临,怕她有了盼头,日夜想着反而焦虑,便咽了回去。 “我给您扶个平安脉。”秦流西让岐黄取了药枕笔墨来。 王氏想说不用,可在秦流西的眼神下,乖乖地伸出手。 秦流西微凉的双指搭了上去,只一下,就道:“肝火上升,您这是夜不成寐?” 王氏脸上一赧,道:“这几日心里藏了事,难免辗转反侧。” 女子在外行商的不易,使她深切体会到其中的艰辛,再加上如今秦家的情况,各种巨压如同洪水猛兽的朝她袭来,使她难以放松,心事多了,自然就睡不安了。 秦流西道:“忧思过重对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旦郁结于心,这身体就慢慢的垮了,凡事别太执着,也不必给自己过大的重负压力。” 王氏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道:“当家主母,一家子大大小小都看自己,哪能不多想?” “主母也是人,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行了,大灃律法哪一条是规定了这做主母的,一定要事事做到最好?”秦流西浅笑:“您出身大族,兴许是族规教养使您如此,但大可不必,咱们不过凡人而非圣人,是凡人,就该接受自身的不完美。” 王氏嗔笑:“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的大条道理?” “我是希望您多想想自身,这个家没有人值得您以命相待,除了秦明彦。”秦流西淡道:“您总得保持着身体康健,等他回来吧。” 王氏指尖一抖,泪水落了下来。 秦流西拿过笔墨,没有半点迟滞停顿,就唰唰地写了一张经方递过去:“这方子您着李总管捡了药来熬着吃两剂。” “哎。” 秦流西又让她稍等,瘸着腿进了卧房,拿了一瓶子养荣丸出来,塞到她手里:“每日吃一颗,吃没了再告诉我。” 王氏低头一看,顿觉烫手,道:“不用不用,之前你已给一瓶你外祖母了,我可不能再要了。” “给你就拿着,不过是养身的小药丸,吃着有用它才叫好东西,吃着没用,它就只是个小玩意。”秦流西浑不在意。 王氏失笑:“也就是你这么说,这么一瓶子,在外边卖着可贵呢,有时候还没货。” “也就是个药,虽说它也好,但人还得修身养着,五禽戏和八段锦您可会?每日练一下,比吃它还要强些。”秦流西想了想,道:“不过您还是藏着掖着吃,别叫二婶她们瞧见了,不然又得说您挪用了公中的银子去买。” “你放心。”王氏收了瓶子,揶揄道:“回头我们娘几个偷偷吃。” 秦流西无所谓,反正给她,她要给谁吃,是她的事,不过断估她不会傻到去分给嘴碎的二婶而为自己招麻烦。 这个嫡母是个聪明的。 王氏和她说了一会话,浑身放松的走了,回了自己房,就把那一瓶养荣丸给用个小玉瓶分了一大半去了万氏房里。 万姨娘正在揉着发酸的手腕,看到她来了,连忙拿起毛笔,道:“妾没偷懒。” “不急。”王氏走过去,看了一眼她写得乱七八糟的字,嘴角微抽,道:“闲了多练练就行,也得会看数,以后淳儿回来,让他教你算学,咱们这屋里的帐,你学着管一下。” 万姨娘花容失色地看着她:“您,您终是瞧我不顺眼,要对我下手了?” 天咧,老爷那家伙都不在,就不存在争宠的事,咋不放过她? 王氏:“……” 这个棒槌,换了别的主母,她就活不过三天! 被王氏嫌弃的眼神看着,万姨娘觉得自己万分委屈,她生得好,父母一直把她当奇货可居,也不让她干活,免得糙了手和脸,还不怎么让她露面,免得晒黑了还让登徒子惦念,一心只想着她及笄了就能‘卖’个好价钱。 她也确实是有些运道,年纪一到,就遇上了秦伯红,对方怎么说的,跟着他,负责貌美如花就对了。 于是,她被抬进了秦家,确实过了几年只负责美和生娃的好日子,可现在呢? 秦家败了日子不如从前她倒没觉得多苦,反正有她一口吃的就行了,要是王氏不乐意了,代夫写一封放妾书,她也可以再找下家的,至于对秦伯红坚贞? 那是啥玩意? 可王氏没写放妾书,却要她学算学然后管账? 万姨娘惊惧了。 “写字已经够难了,还要算学,太太,妾只是一个妾啊。”万姨娘委屈得眼泪直掉,她一个妾为什么要学主母那一套,她心里好苦。 美人落泪,总是好看的,若是从前,王氏就只眼开只眼闭了。 “你是西儿的生母,文墨不通便罢了,大字不识,算账也不会,要是传到外头,她哪有面子?” 万姨娘狡辩:“面子这东西,不是您和老爷给她做的吗,将来她要是嫁人,就是夫婿给她做的脸,哪有我一个侍妾给她做脸的,不像话。” 王氏:“……” 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你是她生母。” “我知道啊,可我还是一个侍妾啊,我还得称她为大小姐的,这是规矩嘛。” 王氏无语,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就不能有点上进的心思,多学点东西傍身?” “我有美貌还不够?”万姨娘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布衣裙,再看看手,练字反而把手给练粗了些。 王氏闭了眼,这可真是万里挑一的棒槌,一根筋,说不通。 罢了。 她拿出那个小玉瓶,塞了过去。 “这是什么?”万姨娘好奇地摇了摇,有药丸撞击瓶身,她不免拔了瓶塞打开,一股馥郁的药香味传了出来,便倒出了一颗:“好香。” 王氏坐下来,小声道:“这是养荣丸。” 万姨娘眼一瞪:“千金不换的那个养荣丸?” 王氏点点头:“是西儿给的,只有咱们有,你和淳儿分着吃。我先提醒你,不管你多傻,也绝不能叫别人看到了你在吃这个,要不就给西儿惹来麻烦了。” 万姨娘一副谨慎的模样,指了指外面:“您是说老太太和二太太那边?” 王氏眨了眨眼:“你说呢,你要是说了,她们管你要,我可拦不住,尤其是老太太。”顿了顿,又道:“这东西吃着很养身,你要是不想貌美如花了,那你只管往外传!” “您放心呢,打死我也不说!”事关美貌,得重视,先吃一颗为敬。 王氏看着她把手心的药丸吞下,不由失笑,拨了一下她耳边的发丝,傻有傻的好,活得纯粹又简单。
第333章 大小姐神断 王氏回到自己屋里,捏着玻璃瓶子,倒了一颗养荣丸吃了,感受着浓郁的药香,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太太,您这又是怎么了?”沈嬷嬷换了茶水来,看到她如此不禁大惊失色。 王氏擦了擦泪,说道:“嬷嬷,从前觉得嫁到秦家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想着但凡是姑娘都得必经这一遭,所以嫁谁都一样。但如今,我却觉得,嫁到秦家来,我的命并不差。” 沈嬷嬷微微一怔,有些心酸,道:“您的命自然不差的,将来三少爷回来只会更好。”为了她避免多想,又指着瓶子道:“这又是大小姐给的?” 王氏一叹:“是啊,我真是受之有愧,竟不知如何回报了?和她谈了这一腔心事,更觉得我活了这把岁数,竟还不如她一个刚及笄的姑娘从容,遇挫折就心慌。” “看来大小姐修道很有悟性,也是个真正的明白人,太太您也不必刻意去讨好她,老奴看大小姐心思通透,您平常心以对,护她信她就是了。” 王氏点点头,摸着瓶子,心里隐有暖流淌过。 …… 山东,琅琊王氏。 王氏宗族小四房,寿康院。 张全家的是一进府就先来了王老夫人这里回话,她知道老夫人等着呢,一见她,竟是面容憔悴,心中一惊。 “老夫人,您这果真是身体违和?” 她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叫在座的人皱了眉,怎出去一趟,张全家的都不会说话了。 张全家的也知道自己口误,连忙补救道:“老夫人脸色并不好,奴婢也是情急。” “这变了天,老夫人着了风寒,又郁结于心,还没养好,你快说说,大娘子在那边如何了?”王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提点一句。 张全家的连忙从怀里掏出书信递了过去,又道:“大娘子一切都还好,让老夫人放心,日子虽不如前,却也不愁吃喝,家里也还有几个下仆管事伺候……” 她把在秦家老宅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众人也都放心了,纷纷安慰老夫人,又展了书信读了,是王氏亲笔所书,字里行间都透着思念和自责之情,把老夫人惹得又落了一番泪。 好不容易把老夫人安抚住了,张全家的惦记着袖子里的东西,向王老夫人递了个眼神。 王老夫人道:“你们都散了吧,张全家的来服侍我更衣。” 张全家的跟了进去,一进内间,便把那珍贵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把王氏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王老夫人惊愕不已,打开一看,道:“竟当真是长生殿的名药,那孩子竟有这路子?” 张全家的不敢置喙太多,只敬畏道:“那大小姐乃玄门修道之人,极有气势,当得起大小姐这派头。就奴婢回来之前,她便说了,您病下了,所以奴婢见了您才觉得惊讶,她太神断了!” 王老夫人信佛的,对修行的人本就敬畏,忙道:“你与我说说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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