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国相是伊蒙倒台后,阿勒颜为稳住宗亲势力,从中挑选的一位向着他的老可汗旁系宗亲,才干平平,是个没甚城府的人。 姬婴坐在上面轻轻一笑:“北境叛逃的降将如何与中原降将混为一谈,jsg若说难保可靠,本宫也是中原出降来的,国相看我是否也不可靠?” 那国相听了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话说过了,这时阿勒颜终于缓缓开口:“这次北境调派主力仍放在西军,只再从都城军抽五千人马,由妫将军带去支援,其余东侧和南侧驻军不动,朝会后由上将军下发调兵令。” 众人见可汗主意已定,便都不再争论,皆答:“遵旨。” 随后不过十余日,西军便已清点完人马,向北开拔,同一时间都城军也抽了五千人马,妫易身披战甲,带着这支队伍,也向北出发了。 妫易出征这日,正好是立秋,草原上已经开始渐渐染上了秋色,为这支队伍增添了一丝萧飒。 都城的援军在草原上快速行进了月余,终于赶在深秋时节,抵达了北面与北突厥国接壤的地方,妫易骑在马上,在呼啸的寒风中,遥遥望着前方的边境线。
第37章 犯胡兵 这算是妫易时隔七年来首次带兵出征, 带的还是当年与她抵死拼杀的柔然兵,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有些诡诞,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她本是草根市井出身, 一朝误打误撞入了军,十年间披荆斩棘, 因实力过人,在军队里也算是仕途坦荡。 只是人一旦顺遂, 难免生出些傲慢之心,让她在北庭都护府一时疏忽大意, 摔了个狠的。 这一跟头几乎摔得她没能爬得起来,当年在被押送至可汗庭王宫马场时,她因战败之耻一度想要夺刀自尽,但当时有一个与她同为战俘的人, 及时上前制止了她,劝她“人只要活着,总有翻盘的机会”。 她想了想,的确,当初造成她兵败的人,还活得很是滋润,她若仇都未报就死了, 岂非太亏了。 随后遇见姬婴时, 她心中默默合计着,也许可以借此人之力助我回朝, 于是她抓住了姬婴为她争取来的春蒐机会, 又听了她的建议, 借宫变护驾顺势进入都城军,如今她已成了柔然都城军的一名将领, 看上去似乎离回朝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但她心中有种预感,她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此刻妫易带着那五千都城军,正列队在剑水岸边,她这支队伍行进速度快,比西军提前一日抵达了汇合地点。 但河岸边氛围却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她看着从边境线开过来的一支巫矢部落军,领头的大将骑着高头大马,身披赤金战甲,气势昂扬,身后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妫易也策马走上前,与对面那只军队隔水相望,对面大将见是她来,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妫易仍旧冷着面孔,只是静静望着那将领,看她如今这副派头,与当年同在战俘营时,气质可是大不相同了,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倒是丝毫未改,那是一双只有木合黎才有的眼睛,坚定而狠厉。 妫易看着木合黎,耳边又想起了她当年劝说自己的话来:“人只要活着,总有翻盘的机会。”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剑水对望良久,木合黎一挥手,身后大军整齐往后撤了半里,妫易见状,也吩咐身边副将:“带人退到一里外扎营。” 随后两边队伍都各自退离了河岸,只留了一队人马在岸边驻守,防止对面泅渡偷袭。 这时节的剑水冰冷刺骨,河面又宽,渡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看人数两边兵马相去不远,等明日柔然西军抵达,对面这支军队自然抵挡不住。 妫易吩咐人将她的大帐搭在营地最前方,与后面将士营地隔开点距离,一旁副将有些迟疑:“这……这位置会不会过于明显了?” 她瞥了那副将一眼:“搭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至晚间,她又减去了帐外值夜的一班人马,只留了她这两年提拔上来的四个心腹在大帐后面上夜。 满月高升,剑水河两岸营地都已入睡,四下里一片静谧,宽而长的剑水河,如同一条沉睡的银龙,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鳞光。 妫易吹了大帐内的灯,静静地坐在榻上,看月色,此刻已交四更,这时忽有一个人影闪进了她的大帐内,妫易看着那黑影,轻“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木合黎轻笑着坐到了她榻前的一个蒲团之上:“我有什么不敢来的?大不了就还是回去养马嘛。” “你倒想得美,叛逃被抓就是死路一条,还养马。” 木合黎耸耸肩,从旁边矮几上自顾自拿起个茶杯来,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若不是她发话,可汗庭绝不可能派你前来,说说吧,她有什么话请你带给我?” 妫易皱了皱眉:“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木合黎喝了一口水,微微一笑:“不是信得过你,是了解你。” 妫易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姬婴的确有话请她带给木合黎,她想了想,随即说道:“她让我来告诉你,巫矢部落国被柔然占领的故土,她会完整还给你,但眼下时机未到,需要请你先退兵。” 木合黎歪着头看她:“眼下时机未到,那么何时是时机正好呢?” “到时她会告诉你的。”妫易说完从身上摸出一封信来,“这是公主托我交给你的,你拿回去看。” 木合黎抬手接过来捏了捏,又笑了:“牛皮蜡封,这样防水,她真是事事虑得精准。” 正待她起身要走,却又被妫易叫住了:“慢着,我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她将姬婴的信贴身收好,回身看着妫易。 “巫矢部落再度崛起,背后不可能无人支持,我冒昧一问,是不是西域的手笔?” “确实挺冒昧。”木合黎低头一笑,“但是你猜对了,是西夏国的支持,多的我不能再说了,请见谅。” 妫易点点头,从榻上下来朝她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木合黎也扬起头来,朝她挑了挑眉,随后便一闪身离开了,大帐内又恢复了安静,静得仿佛连浓厚的夜色都凝固住了,静得妫易只觉得耳边有种从脑中传出的尖刺般声响,震耳欲聋。 西夏国,原来是西夏国在背后支持巫矢部落复国。 妫易此刻睡意全无,独自在帐内踱着步,细细忖度着这其中的关联。 西夏国位于乌孙国南面,老国王一向体弱多病,前些年就已经开始全面由王后掌权,去年西夏国王去世后,她扶了老国王的姪男上位,做了个傀儡国王,自己仍旧独揽大权。 坊间曾有过传闻,说西夏国王太后准备废掉小国王自立,但到目前为止,这些都还只是传闻。 她方才之所以问木合黎“是不是西域的手笔”,原本是想试探这其中是否有乌孙国插手,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更为复杂一些。 若木合黎所言属实,那就是西夏国想借巫矢部落转移柔然的注意力,缓解自家边境问题,以给国内留出政变的空间,妫易在黑暗中抬起头来,看样子西夏国王太后的确是在为自立铺路了。 她在黑夜中想了许久,直到天微微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片刻,待天光大亮,有亲兵在她帐口急禀,她披衣走出帐来,只见那亲兵一脸兴奋地禀道:“将军,河对岸撤军了!” 她不动声色地往外又走了几步,到河岸边朝对面望去,果然只剩了一片平坦草地,昨日那些兵马大帐,已全不见了踪影。 看来姬婴在信中许给木合黎的东西让她十分心动,这么痛快就撤走了,正想着,又从不远处来了一队探马,是西军领兵大将派来的。 得知前来拦阻的巫矢军队已撤,料想是怕了后方大军,那大将抵达后,又派了一队人过河对岸去打探情况,果然十里外都不见了敌军身影。 随后这支军队顺畅地渡了剑水,收复了一处牧场,并在此扎营休整。 那西军大将见此次出征第一场遭遇就将对方吓退,心中得意,连忙叫妫易写了一封捷报送回可汗庭。 妫易在信中藏了几句带给姬婴的话,用隼放了出去,她猜测柔然西南面近日恐怕会有动作,但不知道姬婴如何打算,所以为稳妥起见,还是没有劝那大将提前回援西南。 果然柔然朝中这两日,突然收到西南急报,说乌孙国趁西军调派主力往北,派了大军越过柔然边境,直指科布多城。 眼下距离西南边境最近的一个小汗国已经派了兵马前去抵挡,朝中也另外紧急派了一只都城军前往,毕竟这是阿勒颜汗即位前的封地,万万不能有失。 但目前jsg的兵马数量恐怕不足以驱离乌孙国大军,于是朝中对于是要紧急将派往北境的军队调回来,还是从南侧边线调军相持不下。 姬婴这日没有跟随阿勒颜去朝会,但在前一日晚上,她私下同阿勒颜说,既然柔然已经同中原议和,边线驻军也不必还像过去那样重兵防守了,如今西南告急,从附近的南面调军是最稳妥便捷的方式。 但第二日朝会上,上将军亚利却坚持提出让北境兵马回援,因这次首战告捷,巫矢部落矛头直指北突厥,既然收回了自家牧场,便也不必在北境耗费更多兵力,帮着北突厥打巫矢部落没甚益处。 对于阿勒颜提出的,从南侧中原边线调军一事,上将军带头极力反对,说中原皇帝惯是两面三刀,即便议和了也还是紧紧盯着燕北那几州地界,谁知这次又是否有诈,南侧驻军决不能动。 阿勒颜听亚利这样一说,自己也有些动摇了,又见多数朝臣附和,他坐在上面沉思半晌,随后缓缓说道:“罢,将北境兵马撤回来吧。” 在北境的柔然大军,这天接到调令,正准备回援西南,却忽然听到北面响起了号角声,低沉而悠扬,是北突厥的出兵讯号。 原来巫矢部落这一退,竟一直退到了东北森林,将这一片牧场南北两侧都让了出来,却让北突厥大军与这支柔然军直接相对了。 北突厥见状决定乘胜追击,将从前被划归柔然的地界也一并夺过来,遂在探马来报说柔然大军正要整军后撤时,突然从北方发动了攻击。 这一突发事件阻碍了北境大军回援的脚步,就在这萧索秋日,北境两军缠杀之际,西南面因为迟迟等不到援军,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乌孙国的脚步,在一次次突围未果之下,科布多城西侧城门在一片风沙中,被乌孙大军撞了开来。 科布多城宣告失守,城内外三万守军全数被俘,这一战震惊了柔然朝堂,在草原征伐百年的柔然帝国,从未出过这样大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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