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易摇摇头:“没见有信来,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就这两日了。” 姬婴“唔”了一声没说什么,想来这些时日在路上,信鹰需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她们。 这支长长的队伍,在初春的草原上,走了近一个月,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燕北幽州。 幽州与已归属中原的景州紧紧相邻,姬婴准备先到这里查看一下燕北各地民生状况,然后派人去燕东联络姚灼,商议还朝之事。 这日午后,她坐在凤辇上,远远地瞧见了幽州的城门,虽不算十分巍峨,倒也看着颇为坚固。 此刻幽州城门大开,城外半里左右黑压压站了许多人,及至姬婴的凤辇靠近,她才看清都是城中官衙吏臣和城防军。 见凤辇停了下来,现任城中总长快步走上前禀道:“臣携官衙众人迎接昭文公主下降!” 后面众人也跟着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震天,姬婴轻轻点头,只说:“有心了,我这一路也乏得很,先进城吧。” 待车队缓缓驶入城,进了总长为她准备的园中,来到正院东屋内,还没及坐下,就有她先前派在城中的暗卫急急来报:燕东统帅姚灼日前遭受弹劾,现被扣押在景州大牢,正待移送洛阳受审。
第50章 凤孤飞 这暗卫从前一直负责为姬婴联络姚灼, 消息极为可靠,这段时间因姬婴一直没有收到姚灼的信,也一直没收到这暗卫的消息, 早已预感到燕东恐怕有些变故,她抬头问道:“是因何事弹劾?” “无军令擅自调兵, 其中还有些内情被封锁了消息,我已派了人前去细探。” 姬婴又问:“柔然覆灭的国书, 是什么时候送到洛阳的?” “十日前。” 她听了低头思忖片刻,料想这多半还是朝中争斗所致, 看来留给她归整燕北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她没再继续问别的,只说:“我知道了,你先去, 有什么消息及时回我。” 待那人去后,她也没再耗神深思,这些时日在路上十分乏累,她歪靠在这间东屋软榻上,不多时便打起了盹。 她这一午后小憩竟直接睡到了弯月初升,屋中有忍冬和当归两个人在陪着,连翘趁她休息的这段时间, 看着人将行李都卸了车搬入屋中, 将两个孩子住的地方都安顿好了,才来到东屋这边看看她起来了没有。 姬婴此刻刚刚睁开眼, 见窗外天已黑了, 正有些怅然出神, 听到外间有脚步声,转头问道:“是谁?” 连翘听她问, 忙打帘走进里间来:“是我,后头都已收拾妥当了,两位小公主才吃了饭,由养娘带着玩儿呢,园内也有妫将军亲自带人查看过,傍晚时她留下一位副帅和一队侍卫在此,带着两个亲兵回城外大营去了。” 姬婴听她说着,侧身往里挪了挪,拍拍软榻边,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你们这进了城又一刻不停地忙里忙外,我都累得昏睡过去了,难道你们是不累的?快坐下歇歇。” 连翘含笑在她身边欠身坐下:“累归累,总得要各处归置妥当了,才歇得安心呀。” 姬婴刚开口要说话,忽然听到自己肚子叫了两声,她又一下笑了:“睡这一下午,五脏庙都要造反了。” 连翘忙起身吩咐忍冬去传膳来,姬婴拦了她一下:“咱们才到这里,厨房都未必齐全,拿些现成干粮来简单凑合凑合就是了。” 连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齐全的,城中总长下午打发了三个中原厨子来,又送了两大车菜蔬。” 说完果然很快已有执事抬了两桌肴馔来,皆是各色中原菜品,有许多食材是众人这几年都未曾吃到的。 姬婴招呼了连翘、忍冬和当归陪她一起用膳,她们几个这些年在姬婴身边,也都了解她的性子,遂皆不假意推让,热热闹闹地坐下来一起用完了这一顿膳。 膳毕姬婴喝了一回茶,越喝越精神,想到众人进城后都没好生歇息,于是她让所有女使都回房睡觉去了,一个添香倒茶的也没留,也不叫人在屋内上夜,只有门口站了两个轮值的侍卫。 等众人都散了,午后那个暗卫又回来送信,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姬婴。 姬婴伸手接来一看,信封上只有一个小小印章,是“璇玑”二字,这是姚衡的表字。 那暗卫又报道:“景州城内最新消息,姚灼将军将在三日后被移送洛阳。” 姬婴口中应着:“好。”jsg随后将姚衡的信拆了开来。 她展开内中三页信纸细细读着,原来上月姚灼收到姬婴的消息后,便开始着手调配人马,以备在燕东接应,原本一切进展十分顺利,但洛阳朝中这个月一直隐隐听说柔然出了大变故,开景帝便又开始琢磨起要收回燕北其余五州的事来,遂发了一道旨意到景州,要求姚灼出五万人马,给新挂帅的将军嬴禄北伐所用。 姚灼不能抗旨,收到旨意后,只得点选了些备用兵马,派去河南道大营应卯。 那嬴禄本是吏部尚书世姪男,仗着自己有些家世,又自幼习武投军,见先前几次北伐的将军都吃了亏,便道这一功必在他手中成就,所以对此事十分上心,营中大事小情必定亲自过问。 他见这次燕东调来的五万人,皆非精锐,认为姚灼有心藏私,必定是要在燕东与他抢这一功,遂大为不悦。 另一边姚灼在调完兵马后,也料到会有节外生枝,于是给在洛阳的长姊姚衡发了一封信,将此事说明原委,请她在洛阳设法拖延北伐,若自己旦有不测,还需她代为与姬婴联络。 果然一日后柔然国书抵达洛阳,开景帝见柔然真已覆灭,大喜过望,急急召来一众大将,由嬴禄挂帅,择日北伐,夺回燕北五州。 嬴禄得了御赐军符,第一件事就是要先除了燕东主将姚灼,以免自己在战场上出什么纰漏,被她抢去头功。 于是他马上联络了事先安置在景州的细作做人证,随后拿出伪造好的往来信件,上奏弹劾姚灼在燕东私自调换驻守军马,还说她曾秘密联络漠北新汗,准备带燕东二州叛逃。 开景帝一听此言勃然大怒,北伐在即,容不得燕东有丝毫风险,也不顾姚灼过去几年在燕东的勤谨作为,当即下旨卸了她的兵权,押入牢中等待回京细审。 至此三页信已过大半,姚衡在细述完姚灼被押一事始末后,又补充了北伐近日的进展,嬴禄如今已将二十万大军集结完毕,因姚衡在朝中联络部分反战派做了些阻挠,所以开拔日子一延再延,但前不久还是将出征日定了下来。 最后姚衡在信中请公主速速整顿人马应对,莫要等到嬴禄兵临城下,就被动了。 姬婴看完信,算了算信中写的开拔日子,正是三日后,与移送姚灼去洛阳在同一天,她将信放了下来,默默沉思着。 那暗探此刻仍旧站在她案前,见她读了半晌信,仍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信中消息是好是坏,也不好开口催问,遂又垂下眼眸来,只是等待吩咐。 姬婴想了一会儿,随后拿起案上的一张花笺,提笔写了几个字,吹干后卷起来塞入一个细小的信筒内,递给那暗卫:“悄悄将这信送入景州太守府中。” 那暗卫接过来,应了一声,揣好那张信筒,一闪身出了房门,消失在了浓重的黑夜中。 等她出去后,姬婴独自在房内,又将白日里命人从幽州城总长处拿来的政要文书,细细翻看了一回,又将一旁堆放的燕北其余几州民生文书也都一一看了,这些都是她在路上时提前问那几州总长要来的,正好都在她抵达幽州前一日送到了。 如今柔然帝国覆灭,燕北五州处于无归属状态,但因这几州的府衙都是她提前安排好的官员,听闻她已同草原新主人木合黎汗会晤过了,又见她的凤辇及大军全部开来,各自心中都已有了几分明了,所以众州府眼下皆只奉她为首。 她通过这些官面文书,和一部分私下搜罗的寻访书信,两相比对过后,已能够基本掌握燕北五州如今的民生状况,各州前几年因处边地多有征战,民众流亡不少,这二三年在她做王后听政多加扶持下,境况已比先好了许多。 除朔州因当年中原突袭一战影响,减免了税负,导致财政有些亏空外,其余几州基本都已可以自给自足,民众人数也在缓慢恢复当中。 看到燕北如今好容易收获的这样稳定局面,又想起开景帝丝毫不顾及黎民,只是一味派兵借机抢占领土,好给自己的帝王武功添彩,姬婴便觉得心头一阵发堵。 她坐在大案后面时而翻看文书,时而停下沉思,一旁的灯火静静跳跃闪动着,像是一种无声的鼓舞。 就这样坐到了将近五更时分,她才缓缓放下文书信件,胡乱洗漱罢,在外间榻上沉沉睡去。 到第二日天大亮时,她被连翘轻轻摇醒,见她睁开眼睛,连翘面带几分嗔意:“公主还说不要我们在这里,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结果就这样合衣在外间胡乱睡下了,若着了风寒,可怎么好?” 姬婴揉揉眼睛坐起来:“从前在道观里守夜时,大殿的凉地板也不是没睡过,你呀,别老把我当小娃娃,哪里那么容易动不动着风寒。” 连翘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姬婴抢过话头:“现在什么时辰了?城中总长可到了?” “巳时三刻,总长一早就到了,在前厅候了有一个时辰了。” 姬婴听闻忙坐了起来,匆匆洗了把脸,换了衣服,便往外间走来。 果然来到前厅时,见那总长坐在这里,一见姬婴进来,慌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姬婴抬抬手示意他坐下,闲闲问了几句城内之事,他认真将准备好的说辞讲了一通,姬婴只是坐在上首默默听着,等他说完,又挑其中几项琐事细问了问,见他政务方面应答的都还可圈可点,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厅内坐了一会儿,姬婴起身请他一同来到这园中一座瞭望楼上,看着城中来往民众,一派祥和景象,她悠悠叹了口气:“听闻舅皇已准备派兵夺回燕北五州,看到这些民众,如何忍心使众人再遭战火呀。” 那总长也听说了中原派兵一时,所以这日才一早前来拜访,听她这样感叹,忙低下头:“公主所言极是!燕北如今的太平得来不易,再经不起折腾了!” 姬婴回头看着他:“你这样想很好,只是不知其他几州也是这样想么?” “前日几州也曾通信,众人都只盼燕北太平,也都有归附之心,全仰仗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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