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暖黄的光,火焰与沸水的声响,油与麦子厚重的香味,艾叶与红豆清甜绵软的味道…… 汤汁熬到发白,阿恬将又白又胖的馄饨下入水中,再加入适量的胡椒粉。 馄饨飘起来之后,阿恬加入适量的菌菇精,尝了尝,又放了点盐。再煮个三分钟,将蛋花飞入锅中,倒入香油撒入香菜,关火盖盖闷上一小会儿,松花玉米馅儿的馄饨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阿恬给每个人都拿了一个大碗,至少能盛十个大馄饨那种。 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到面前的时候,四人的动作竟统一的先深深对着热气吸了口气。 好香。 率先闻到的自然是香油的味道,紧接着就是被热熏出来的香菜特有的清香味儿,再然后…… 再然后,竟然没闻出来松花蛋的味道? 老者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用勺子蒯了一个馄饨上来,低头闻了闻,隐隐约约的能闻到一点儿,但也不是想象中那种独特的扑鼻味道,更多的反而是咸鲜的味道。 阿恬背对着四人给自己盛馄饨,没看到他们的动作,一边盛还不忘提醒:“小心烫,这个真的烫!” 于是已经张开嘴的小春和小杏开始对着馄饨呼呼的吹气,不时用嘴唇试着温度。 山野倒是慢条斯理的用勺子翻搅着碗内,等待着它们全部降下温度。 阿恬给自己盛了八只大馄饨,汤汁不是奶白色,还微微泛着黄。 但这已经足够了。 特邀出现的扁尖,已经贡献出了它的绝佳美味。 只从咸鲜的香气判断,是动物的骨头无法提供的清香鲜气。 五花肉本身就带有油脂,煸炒扁尖的时候还放了点油,虽然不多,但从味道和口感上来说,还能够抢夺一丝对鲜美的极致体验的。 如今,扁尖成为了催化剂,让鲜美往更加极致的道路上奔腾而去。 老者已经迫不及待的吃了一个馄饨,原本闻着没有一点味道的松花蛋,在咀嚼的一瞬间,深沉又独特的味道爆发了出来。 有人在灰尘里用木炭烤肉。 土和烟的味道在鼻腔内久久不能挥散,直到肉的油脂被烤出甘甜油润的香气,木炭的味道也不甘寂寞的后来居上,与烟尘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黢黑的木炭被浸湿,被油脂滋润过后,抽出绿色的枝条,它们肆意又欢快的生长,缠绕住了烟尘、木炭与烤肉,一齐生机勃发。 嚼了许久,老者才将这口馄饨咽了下去。 真是……独特又不令人讨厌的味道,甚至,在回味了一会儿之后,他竟然有马上吃下一个的冲动。 这就是松花蛋的魔力吗? 不随波逐流,甚至不被大众接受,却在欣赏它们的人面前尽情的展示自己独一无二的优点与美丽。 “我竟然不讨厌它。”小春盯着勺子里,被自己咬出馅儿的馄饨惊奇的说道。 一旁的小杏点着头,她头一次吃这样的东西,再多的喜欢和讨厌她不懂,只是,她吃了一个还想再吃,想吃许多许多。 “再来一碗!”小杏对阿恬举起空碗。 才吃第五颗馄饨的阿恬:…… 第二轮馄饨重新下锅,一次性煮了三十个。 她早有准备,按照小春的饭量包够了足量的馄饨,不然之前也不会让山野帮忙活那一盆肉水泥了。 山野和老者吃的都不快,每一只馄饨,他们嚼得都很仔细,仿佛想要参透其中每一种食材隐藏的味道。 阿恬吃八只大馄饨加一碗汤就挺饱的了,再加上刚刚的两只青团,大晚上的不能再多吃了。 小春和小杏开始吃第三碗的时候,山野和老者才刚吃完,开始让阿恬烧水给他们泡茶。 于是,茶香混合着鲜香,小馆内的味道变得糅杂,烟火气比前段时间浓厚了起来。 “老喽,吃不动了。”老者抿着茶,羡慕的看着正在吃第四碗的小春和小杏。 “有没有可能,和年龄没什么关系?”阿恬哭笑不得,“正常饭量来说,最多不超过二十个馄饨了吧?” “是啊,阿芒,我也才和你吃的一样多。”山野也说。 原来老者叫张芒吗……来了两三次了,还是熟客,阿恬这才知道老者的全名。 “瞎叫,叫老张。”老者反驳了句,“你也老了,再过过,也该是另一个样子了吧。” 山野点了下头:“确实。” 谈话内容一头雾水,不过阿恬不是很在意。 想来,只要他们还记得青森小馆,就一定会再来的。到时候,无论是春茶也好,还是扁尖也罢,她会记得他们的喜好,为他们安排最妥帖的食物。 一直吃到第十二碗,小春和小杏才餍足的瘫在椅子上:“好吃,但是吃不下了。” “好在你们吃不下了,汤也没了,再煮就只有白水了。”阿恬端着空荡荡的锅底给她们看。 “扁尖,很好吃。”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享受美味的自我感知,山野到现在才给出反馈,“没想到在熬煮之后还能有脆嫩感,甚至多了一丝韧劲。” “炖肉应该也会好吃,下次我打算试一下。”在吃到汤汁内的扁尖的一瞬间,阿恬的脑海里已经想好了下次要搭配什么了。 “那我再来。”山野回应。 “既然这样,你们如果碰上纪蒙麻烦和他说一声,下次扁尖炖肉的时候,我要烧柴火饭,叫他过来一起吃。”阿恬这样说。 她不问他们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找到纪蒙,甚至都不问山野是否认识纪蒙,本能的,她就觉得,这些人,应该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是能够取得联系的。 不然的话,青森小馆的新茶,怎么会尽人皆知的呢? “知道了,我会转告的。”果然,山野没有迟疑的回答了她。 阿恬又看向张芒还有小春她们:“也请你们来。” 小春和小杏的身体一僵,难以掩饰的落寞攀爬上了眉眼之间。 老者拍拍小春肩膀:“没事,总会有机会的。” 阿恬歪头看了一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道:“每一个春天,都请你们来。” 小杏第一个绷不住了,跑过去抱住阿恬抽泣:“阿恬,我好喜欢这里啊,也好喜欢你啊。” 小春也带着哭腔附和:“我就说吧,她是一个顶好的人。” 老者过去,安抚着小春和小杏:“好了好了,阿恬啊,她应该能在这里待挺长一段时间的,是吧。” 阿恬回应道:“那当然啊。”
第20章 咄咄咄。 咄咄咄。 奇怪的声音。 声音似乎来自梦境之外,好像,也不在屋子里面。 不像是阿布或者甜甜发出来的,它们的脚掌上有肉垫,想要发出这样坚硬的声响,除非头撞了什么。 可那声音也应该是闷闷的,比如‘咚咚’声,如此有规律又坚硬,会是什么呢…… 迷迷糊糊的阿恬脑子里的思绪已经围着青森转了八百圈,可眼皮却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连睁开小小的一条缝隙都觉得吝啬。 咄咄咄。 咄咄咄咄—— “啊,到底是谁……”阿恬强制启动清醒状态,掀开被角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只鸟,准确的说,是一只隼。 一只棕喙白头灰羽的隼正站在阿恬的窗外,用嘴敲打窗户上的玻璃,‘咄咄’声便由此而来。 阿恬有些纳闷,这时候来是要做什么。 这家伙她倒是见过几次,讨过食物,也带来过森林里的美味,一来二去,一人一隼像极了邻居。 邻居来了,她不好躲在被窝见人,只好钻出来,打开窗子。 那隼往旁边跳了跳,等窗户完全打开,才扑棱着翅膀又落回来,爪子一伸,给阿恬扔下个东西。 是一颗青色的果实。 阿恬突然就清醒了,伸手RUA了一下隼的白脑壳:“小灰,谢谢你昂!” 小灰叫了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森林隼带来的青色果实是青梅,阿恬要酿制青梅酒用的青梅。 原本还想着近期去林子里转转,那几颗青梅树应该已经发果了,没想到小灰就给送来了。 既然森林已经给了她信号,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开始行动起来。她今年又新买了几个专门酿酒的玻璃瓶,加上之前的,省着点喝的话,应该能够喝到深冬,甚至坚持到来年酿制的时候。 洗漱过后,把自己喂得饱饱的阿恬推着二轮小货车出了门。 上次打花瓣的竹竿也带上,还带了一个头盔。 阿恬的脑壳可受不了重力加速度的厚爱,在美味的果酒诞生之前,好好爱护自己,也是成就美食不可或缺的环节之一。 森林里的花落了许多,一路骑过去几乎见不到什么花的影子了。 但是再过不久,又会有新的色彩浸染整座青森,焕发出独一无二的生机。 来到青梅树下,果不其然树上已经挂满了果。之前敲窗户的森林隼在树杈间跳来跳去,不停的啄着青梅。 树下的梅子已经具有一些规模,阿恬蹲下拾起一个仔细观察,发现小灰只啄了青梅蒂连结树枝的部分,地上掉下来的果实全部都是完好的。 这是今日份的突如其来的惊喜。 长长的竹竿暂且被放置,阿恬从车筐里拿出竹筐,开始捡梅子。 梅子掉落的比较分散,捡起来需要费一些时间,可也正因为这样,小灰啄下梅子的频率刚好可以配合阿恬的速度。 一人一鸟在晌午静谧的青色森林中摘青梅,琴弓与琴弦悠然的缠绵在一起,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知不觉间,两筐青梅就装好了。 “小灰,你真是好样的!”阿恬狠狠的夸赞了一句,“晚上你再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阿恬从不吝啬感谢,受到帮助,哪怕是极为细小的、在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在断裂的沟壑铺上足矣通过的道路,荆棘被清理干净,就应当回以感激的心情。 小灰应该是听懂了,它尖锐的叫了一声,拍拍翅膀飞走了。 驮着两大筐青梅回到小馆,阿恬赶紧从冰箱里把最后剩的牛里脊拿出来化冻,紧接着开始用盐搓青梅。 森林里的青梅自然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盐是用来搓青梅表面上的那层绒毛的。 搓好盐的青梅不用洗干净,直接用清水泡上一个小时再洗就可以。 泡青梅的功夫,阿恬骑车去了村里。 上次从辛姨那里买豆腐的时候得知了一个很神奇的消息,村子里原来有卖酒的。 村子的东边还没到森林的地方有一家酒坊,里面祖孙三代都在做这个行当。 酿好的酒除了自己喝,卖给村民和临近的村落,剩下的不愁放,有人收。 偶尔会有不知从哪儿来的人过来拉酒,每次必定会拉空秦家酒坊酿制的所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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