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嶙峋的尖塔高耸，阴冷的石料像是从海边直接挖来的黑色礁石，散发着危险的水腥气。 林苓想到她在望远镜里看到的场景，肋骨裸露的恶犬拖着肠子在黑色高塔的周边巡逻警备，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林苓自言自语道：“等哪天难度roll到1的时候去高塔看看。” 除了跨江大桥，经过下江监狱的国道上堵满了离城的汽车，林苓也可以选择沿着国道步行前往下一座城市，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林苓今天难得起晚了一回，昨夜清点仓库到大半夜。 “今天还是继续在下江区收集物资吧。”林苓想着，她知道下江有个地方可能还没被搜过。 江城多水多山，下江区不比上江区繁华，开发程度低，许多地方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换句话说，有钱人喜欢在下江区周边购置度假房。 蓝湾广场是下江城为数不多的高档商圈，因消费习惯与下江区的民众不符，加之地理位置偏僻，哪怕是节假日也没有多少顾客，鲜有人知。 林苓将车停在蓝湾广场下面的停车场，和一水华丽的流线型跑车比起来，自己这辆脏兮兮的，车头沾满怪物碎肉的福特猛禽瞬间不起眼了。 从地下车库上到负一楼，负一楼的大半面积被一家主打“有机、进口、昂贵”的精品超市占据着。 林苓仗着[黑暗视觉]，在电力崩溃的超市里摸黑行走，这种新奇的购物体验带给她一种全新的享受。 超市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腐烂从脂肪开始。 失去制冷能力的冰柜里，盒子上标注着草饲、谷饲、各种花哨词汇的牛排在密封袋里化成了一滩血水。 柜台上卖相精美的进口水果开始发酵，渗出的黄褐色液体引来了密密麻麻的果蝇，被林苓的脚步声惊动，聚成一团黑云四处乱撞。 偶然的一个转角还能惊喜地发现一具胸口插刀的人类尸体，速食食品的货架空空如也，看来已经有人抢先一步。 末日社会下的人类如同蛆虫一般，反复咀嚼着“城市”这根被废弃的肋骨。 好在赶在林苓之前的这拨人只对食物感兴趣，林苓需要的生活用品和工具，基本没被动过。 结实的塑料盆，带盖的密封塑料桶，不同型号的塑料收纳箱，货架上能看见的所有垃圾袋、一次性餐盒……林苓走过，身后的货架逐一变空。 塑料，这种从石油中合成的复杂有机材料，防水、耐用、质量轻、抗腐蚀，一旦工业停滞便很难再获得。 林苓还在生活用品区找到两把漂亮的四冲程油锯，连带对面货架的润滑油和维修工具一同收进背包。 生活用品区紧挨着厨房用品。 手工锻打的雪平锅、鱼骨纹大马士革钢的全套厨刀、烫有花体字母的实木砧板……这些厨具价签上长串的零，放在平日林苓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都说购物使人快乐，不花钱的购物更加令人心情愉悦。 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林苓紧绷的神经第一次松懈下来。 沿着超市规划好的路线，往下接着是调料区。 火锅底料、番茄锅、酸菜鱼、各种辣酱、下饭酱、咖喱块、香料粉…… 货架上的调料很多，吃饭的时候掰一块丢进锅里也方便，不过也不能拿太多占负重，林苓克制地每种选了十样收进背包，她的负重需要留给重要的东西，比如蜂蜜。 蜂蜜几乎算得上食物界的劳模，富含葡萄糖和矿物质，同时蜂蜜能够治疗部分肠胃疾病、贫血、痢疾，甚至可以涂抹在伤口上达到杀菌的效果。 高浓度的糖能抑制绝大多数细菌滋生，从理论上来说，蜂蜜永远不会过期。 林苓没有放过货架上的任何一罐蜂蜜，同样的还有卷纸和卫生巾。 米面粮油区没有剩下的东西留给林苓。好在林苓在干货区找到了不少无人问津的紫菜、裙带菜、干木耳、菌菇干货。 末日时期可不好找新鲜蔬菜，这些干货保质期长，重量轻，不占负重，同时提供大量的膳食纤维。 在同样位于负一楼的一家文创店里，林苓找到了足够多的本子和笔。 文创店还售卖一种儿童益智玩具，蔬菜种植盒。里面配有少量的蔬菜种子，都是辣椒、小葱、番茄一类好养的作物，聊胜于无，林苓也一同收下了。 林苓返回了一趟车库释放负重，两把油锯一把放在后备箱，另外一把加满汽油和机油带在随身背包中防身。 林苓也只是在蓝湾商场开业的时候来过一两次。不过商场的配置通常大同小异，负一楼是快餐小吃和超市，一楼黄金珠宝奢侈品，二楼女装，三楼男装，四楼户外家纺，再往上是餐饮与电影院。 刚踏上一楼的楼梯，林苓感觉脚下踩到了某种硬物，她抬起脚一看，是一枚铂金戒圈，垃圾般被遗弃在地上。 一楼满是玻璃碎片，没有温度的日光从破坏的橱窗中照进来。 黄金柜台最是凄惨，柜台中空无一物，销售倒在地板上，尸体表面的腐败血管网清晰可见，伤口喷溅出的血液已经凝结成褐色的固体。 尸体并不新鲜，凶手应该已经离开商场。 林苓从玻璃碎片里捡出一个玫红色的亮面鳄鱼皮包，对着镜子里的倒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带着黑色的防风护目镜，黑白色的三角巾遮住了头发和大半张脸。暗色的冲锋衣里面穿着防弹背心，显得她身形臃肿。 若是放在平时，奢侈品店的店员估计已经吓得报警了，她穿得不像顾客，反倒像是来抢劫的匪帮。 林苓把不知道几位数的名牌包毫不心疼地丢回玻璃堆，准备前往四楼，她现在需要的是一双，不，是很多双硬底的户外鞋，来应对布满砖石碎片的废墟。 在路过二楼女装时，林苓多绕了一圈，在家居店拿了不少柔软透气的内裤、袜子，以及带短绒的保暖内衣。 四楼楼梯口的户外装模特手上握着一把反曲弓。 林苓眼前一亮，她自制的那把手/弩在对付独眼巨人时损坏了，木质的扳机到达了承力的极限，断成了三截。 林苓目前急缺一把远程武器。 林苓兴冲冲地取下假人模特身上的反曲弓，用指腹轻拨弓弦。 假的，是根普通的尼龙绳。 想来也是，商场这般重视安全的地方，怎么可能大咧咧放一把货真价实的反曲弓在外面。 林苓垮着一张臭脸，走进店里去拿尺码合适的户外鞋。 专业户外用品店的装备齐全，除了鞋子林苓还拿了运动内衣、速干衣、速干裤、加厚羊羔毛的摇粒绒运动外套、防水防风的加绒登山长裤。 装备更新的林苓从匪帮摇身一变成专业的登山教练，唯一的缺点是一身的聚酯纤维让她像个大号塑料袋，走到哪儿，欻欻歘，响到哪儿。 这些衣物从穿上身的瞬间开始磨损，看不见的耐久度伴随时间持续下降，多准备些准没错。 林苓装满了负重，却连一家店一半的库存都没能拿下。正当林苓准备回地下车库先放一轮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自楼梯口响起。 蓝湾广场一路都没有碰见其余的幸存者，这让林苓放松了警惕，等她听见脚步想要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四个身材高大但精神恹恹的男人与林苓正面撞上。 林苓几乎是在瞬息间召出匕首握在手心，脚步后撤，压低重心，准备接战。 对方也是瞬间一怔，但很快又松懈下来。 毕竟无论是从体型还是人数，他们都占据优势。 “美女，一个人啊？”打着手电的王虎吹了声口哨，率先发问。 林苓顾不上其他人，眼神牢牢锁定在王虎背上那把配件齐全的复合弓上：“所以，你们只有四个人啊？”
第20章 第 20 章 特殊时期, 数量决定力量。 一个枝繁叶茂的家族，血脉就是其最强有力的信赖纽带，王虎一行人正是来自这样一个大家族。 在确定林苓没有队友后, 王虎越加肆无忌惮起来，露骨的眼神围绕着林苓的身体上下打量：“哈哈哈，别那么敏感嘛美女！” “外面到处是怪物，你一个女生行走多危险，不如和我们组队！” 王虎拍了拍肌肉发达的手臂，既是卖弄也是恐吓：“多有安全感！” 林苓脸上看不出喜怒, 她透过掩面的三角巾嗅到一股微弱的铁锈味，眼前这一队人气息不稳, 脚步凌乱, 有人受伤。 他们在逃命, 林苓顷刻间得出结论。 王虎身后的眼镜仔伸手猛拽了他一把, 及时打断了王虎尚未说出口的冒犯台词。 王文斌戴着眼镜，相较其他三人, 他身上多了一份书生气。游戏开始, 他凭借自己的长远眼光, 保全了家族中的大部分人。因此，王文斌虽是队伍中辈分最小的, 但却是最有话语权的。 王文斌嘴角抽抽, 眼神凶狠地警告了王虎一眼，转头看向林苓的瞬间眉头舒展, 摆出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商场很大, 我们各拿各的, 犯不上争夺。” 王文斌手臂一伸，拦住同伴, 给林苓让出一条路来，示意她先行。 林苓眯着眼睛，从几张各怀鬼胎的脸上一一扫过。在确认对方是真心实意放她离开后，脚步轻快地从楼梯间穿过，身形融入黑暗。 “孬种！”王虎低头暗骂一句，一脚将脚边的易拉罐踢飞，乒乒乓乓飞出去老远。 其他两个同伴也是一脸惋惜，打趣起王文斌来：“文斌你成天这也担心，那也顾虑，其他时候就算，怎么现在连个丫头片子都怕了？不会是看上那女的，怜香惜玉起来了吧？” “得了吧，那女的裹得那样严实，能看出点啥来？” “哈哈这就是经验少了！脸好看有什么用，关了灯都一样，身材才是最重要的！你没看刚刚那女的裹成那样了都还有腰线？” 同伴嬉笑着双手在空气中比划出一条夸张的曲线，光是脑子里幻想的内容都足矣让他口干舌燥，“还有那屁股，这种操起来才带劲！” “够了！”王文斌低喝一声，“一天天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那个女的不对劲！” 王文斌对着同伴中一人道：“王文宏你昨晚上个厕所都要把我喊醒陪你。换成是你，你敢一个人外出找物资？” 商场全面断电，楼梯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她甚至没有打手电筒，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楼梯间，在王文斌最初撞见林苓的一刹那，他浑身汗毛倒竖，心跳都漏了一拍，还以为是楼下的东西跟着他们一起上来了。 都说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那女人肯定有点手段，这群人竟还以为对方能被自己随意玩弄。 被点名的王文宏仔细一想感觉有道理，但又不情愿落了面子，嘴硬道：“都怪这游戏，也不显示个等级、装备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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