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她没听错,真的是她女儿。 当年为躲避金家抓捕,无奈将女儿丢在孤儿院门口。 一晃,抱在怀里的小团子都长这么大了。 女人嘴唇蠕动,盯着左灵的面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左灵将勺子放到女人嘴边,女人盯着左灵的脸,无意识张嘴,连着喂了十多勺水,放下碗。 左灵没有女人那般激动,需要女人的时候,她不在,不需要了,她出现了,如何生得出孺慕之情。 小说、电视里那种几十年不见的母女父子,抱头痛哭的场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左灵身上。 左灵的冷淡刺痛了女人,眼中的光亮寸寸断裂。 “你……” 嘶哑如粗砂粒磨擦玻璃的声音,破喉而出。 一个‘你’字耗尽了女人所有的力气,想再多说一个字都不行。 老人不满左灵的态度,刚要张嘴训斥几句,左灵不愿听他啰嗦,抢先道: “她没多长时间了,有什么想说的,你对她说吧,我的事,不劳您老人家费心。” 什么?!老人转头看女人,再回头,左灵已推门出去了。 躺在床上37年不动,全身的肉都懈了。 面对那样一张脸,脸的主人还是她最亲近的人,左灵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疲累地靠在房门上,半天挪不动步子,她没有看起来那般冷漠,但也无法发自内心地去亲近。 再睁眼,碰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宁强想从左灵脸上找出蛛丝马迹,让他失望了,除了疲惫,找不出其它情绪。 左灵往外走,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了。 至于里头的女人,老人能护她37年,不在乎再多护她几日。 警报声响,一声比一声急促,宁强拔腿往外跑,左灵跟了上去。 裴楠生、小昊及三小只,焦急地等在外面。 见左灵出来了,均松了口气。 到处都是纷杂的脚步声,和人的呼喝声,士兵在集结,炮口正在调整方向,一副外敌入侵的架势。 远处,五架武装直升机在高空盘旋,直升机上的五星标识清晰可辨。 士兵无措,华国军方的人,哪个部队的? 都是华国人,是开枪,还是不开? 一人自在地倚靠在机舱门上,举着高音喇叭喊: “各位兄弟姐妹,咱们都是一家人,别紧张,别紧张,我们是来接人的,枪口放低点,真打起来,让外人看了笑话,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他嬉皮笑脸,极具江湖气地抱拳跟底下众人打招呼。 “你们哪个部分的?开5架武装直升机来接人,你搞笑呢吧。” 那人嚣张大笑: “一点都没搞笑,我们真是来接人的,没瞧见我们机上的五星标识吗,还有咱这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老外想装都装不像。” 众人集体呵呵,你那一口不知哪来儿的口音,也敢不要脸地称自己说的是普通话。 要不是他浓重的乡音,没准真开枪了。 左灵一家跟着宁强上到舰板。 那人眼睛一亮,站起身,一脚钩住机舱门,手指左灵的方向: “他们就是我们要接的人,哈哈哈,交出来吧。” 说完,朝左灵使劲儿挥手:“左姐姐,别怕,我们来接你们了。” 宁强嘴一抽,说得好像我把他们怎么着了似的。 所有人朝这边儿看过来。 小昊一脸兴奋:“是陈好哥哥。” 不止陈好,郭其、笛声也来了。 宁强轻嗤一声,白家在我宁家的地盘上安插了不少人啊,这才多长时间,就找过来了。 扫一眼左灵兄妹,白家是真重视这三兄妹啊! “嗨,那个,那个谁,宁……宁二少,交人吧,我们是打前站的,后面跟着军舰呢,真打起来,咱们谁都得不了好。” 靠,明晃晃的威胁,这还能忍?众人看宁强。 宁强背着手,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知道左灵兄妹的本事,把人接来,自然想把人留下。 先不说人家愿不愿留下,白家这么快追来,甚至不惜动用武装直升机和军舰,足见接人之决心。 左灵一时清醒,一时糊涂,陈好他们不来,她本也打算走的,可等真有人来接,她又放不下了…… 前面见过的少校匆匆跑来,附在宁强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强想了想,要了个高音喇叭,朝天上喊: “人是我请来的,不是扣在这儿的,是走是留,要看他们自己。” 说完,将喇叭交给左灵。 左灵低头想事,没注意,被裴楠生接了过去。 “陈好,你们先回去吧,他们……留不住我们,我们自己会回去的。” 裴楠生不知道左灵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但跟左灵生活了好几年,明显看出左灵有未解之事。 陈好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定要把人接回去,人没接到,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做不了主。 跟上头沟通半天,说道: “裴哥,左姐姐,我们先回去了。放心,他们基地有咱们的人,真有事,开几枪,我们就过来了。” 朝宁强喊:“嗨,把我们家人照顾好喽,真打起来,就你们这点武力……呵呵,差远了!哈哈哈……走了,走了,回见,不送,不送。” 嚣张,太MT嚣张了。 宁强及一众人等,恨恨瞪着几架直升机呼啸而去。 直等直升机走得看不见影子了,宁强道: “左姐,我小叔有话跟你说。” 左灵很矛盾,她既不想走,也不想回去,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 回到宁家基地之前,宁强好些年没见过小叔了,有印象的几次,也是来去匆匆。 那间书房,他没比左灵早见多长时间。 第一次见到那几张人物画像时,宁强震惊无比。 小叔没说他跟画像女人的关系,宁强私以为,左灵是他小叔跟病床上女人的孩子。 那一刻,宁强多少是有点儿开心的,谁不希望,家族有个强大的异能者呢。 小叔见到左灵的一刹那,宁强知道自己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小叔迫切想见到左灵不假,见到左灵时的厌恶,同样清晰。 再见老人,老人没躺在病床上,而是在书房见了左灵。 左灵大大松了口气,她是真不想直面里头的女人,强行扮演母慈子孝,实在是难为她了。 病入膏肓的小叔能下地了!宁强很吃惊。 不仅能下地,还能做画!! 心说,你对我小叔使用了什么魔法,竟然如此神奇。 左灵瞥他一眼,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老人画得很认真,手臂微抖,显然,身体全靠精气神儿支撑,并不是真的好了。 老人歇歇停停,画了很久,终于画完, 放下笔,后背的汗湿透了。 闭目歇了好一会儿,开口一句,惊天辟地: “我想办婚礼。”
第341章 身不由己 屋内静寂。 “好,好啊,好事,恭喜小叔,贺喜小叔。” 宁强尬笑两声,硬着头皮送出祝福。 小叔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他说办婚宴,只能说的是他自己。 除了病床上那位,他身边没别的女人,和活死人成亲,实在算不上是啥喜事。 可他一个做小辈的,能咋办,顺着小叔的心意呗。 老人点点头,扯出个僵硬的笑容,转眸看向左灵,手指下意识收紧。 他的大半生都在为了家族而活,如今大限已至,临死前,想由着心意任性一回。 趁小倩清醒,征求她意见,小倩往门口的方向看,边看边掉泪。 他知道,她是想听听女儿的意见。 左灵对小倩很冷淡,小倩怕女儿不愿意。 老人苦笑,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要看一个丫头片子的脸色。 可恨的是,丫头片子身上还流着王八蛋的血,老人郁闷得想爆粗口。 左灵低着脑袋半晌不言,屋中气氛越来越压抑。 “左……左姐姐,我小叔大喜,你不送份大礼就算了,至少给句祝福话儿吧。” 眼见小叔愈发沉郁,宁强只好出来打圆场。 左灵一脸莫名其妙:“你们家的喜事,跟我有啥关系。” 老人蓦的一松,左灵虽没给出正面答复,但不反对,就是一种态度。 宁强嘴咧得老大: “瞧你说的,好歹一块儿混了些日子,喝杯喜酒的交情还是有的。” 左灵白他一眼,没吭声。 就冲老人不离不弃照顾了女人37年,她也不能反对。 有点儿羡慕里头那位,都病成骷髅了,还有人愿意娶。 哎!世间确有真情在啊。 “咳,咳……” 老人强压咳意,“好,好,那就烦请姑娘晚间喝杯宁某的喜酒。” “您客气。” 宁强歪着头,眼神在小叔和左灵身上溜来溜去。 他发现小叔看左灵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啧,啧,啧,爱屋及乌啊,他清楚记得小叔初见左灵时的厌恶呢。 “小叔,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要不,明天吧?” 华国人成亲,很讲究时辰,晚上成亲,意思是二婚。 小叔年龄大,却没成过亲,那个女人未婚产女,也没成过亲,俩人完全可以选个正日子。 最大的阻碍没了,老人一脸轻松,: “不必麻烦,摆两桌,请几个关系近的就行了。” 时不时辰的,老人不在乎,剩下的时间按秒过,只要成亲就好,哪管是在哪个时辰。 “新房要布置一下吧,总得有点办喜事的样子。” “好些东西早就备下了,没啥可准备的。” “……” 叔侄俩个就婚宴怎么办,絮叨半天。 左灵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在感知里屋女人的动静,女人睡着了,呼吸轻不可闻。 左灵心口发紧,女人的身体机能破坏殆尽,现在撑着一口气,全靠输给她的异能。 异能耗尽,也就是她命丧之时,心里憋闷得厉害,左灵抬步往外走。 聊得热闹的二人,戛然而止。 叔侄俩对眼神,不高兴了?刚才没说啥吧? 嫌婚宴太简陋,怠慢了她母亲? 裴楠生、小昊迎了上来。 瀑布蹿她身上,一脸不高兴,眼神问她,咋去了那么久,有没有点儿时间观念。 狗子挤开小昊,讨好地冲左灵吐舌头。 阿四离得最远,眼中的关切不减。 “怎么了,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左灵哑然,不知从何说起。 “我……我妈妈还活着。” 小昊嘴张成O型,姐姐的妈妈还活着,啊啊啊…… 裴楠生皱眉,他想的更多些,左灵妈妈是宁家人?还是被宁家扣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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