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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方案敲定后大家又就细节做了详细的讨论，尽可能把所有情况都考虑到。因为不具备在机场提前演习的条件，商束特意找了一个相似的军用机场给突击小组做演习，让他们在剩下的几小时里尽可能熟悉方案。 与此同时，羊公衢核电站的工程师也在马不停蹄的进行系统排查，但是最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此时步态鉴定结果已经确认，入侵核电站的人就是史柒。所以她究竟是意有所图还是故弄玄虚？一旦她真的在核电站里埋下了安全隐患，她一死，一切都将随着她归于尘土，也许再无被发现的可能。 压力集中在了核电站方面，究竟要不要活捉史柒？在经过了几轮讨论和与专案组的连线后，核电站站长孙楼做了最终决定，同意专案组击毙史柒的方案。 这是一场豪赌，没人有十足的把握，庄家入场，赌徒上桌，有人赌名，有人赌命。 15:25:22倒计时：8小时34分38秒 因为加强安检的缘故，C市国际机场比往常更加繁忙，在这些匆匆过客中，五十多名便衣隐藏其中悄悄观察着。 一辆黑色轿车驶下高架，拐了个弯停在机场停车场门口，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从窗户伸出来取了张卡。 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商束仰躺在办公椅上小憩。这几天一直连轴转，他这个年纪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了，开会的时候就觉得头疼的厉害，趁这会儿赶紧休息好应付晚上的大战。 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因为没开铃声所以震了一会儿商束才 醒，他以为是下属汇报工作赶紧抓起手机，结果来电显示是一个未知号码。 “你好，商束。” 电话另一端没有回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有人在听，商束觉得不太对劲，马上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给汪文。 “商军长好。” 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不算清脆，略微有些锋利。 史柒。这时汪文已经接起电话，商束不敢出声，灵机一动用手指在话筒上敲出摩斯密码作为回应，同时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应答来拖延时间。 “不急，商军长，”史柒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贸然来电想来是唐突了。” “咱们交手多次，也算不上唐突。” 这时候汪文已经带着监听人员赶到，商束把手机开成外放交给监听人员。 “呵呵呵……” 史柒低低的笑了一声，背景里能听见她把玩打火机的声音，有节奏的嚓嚓作响。 监听人员已经开始追踪电话位置，一边的谈判专家在纸上写下商束该说的话举给他看，但他始终没有开口。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话筒里的安静让人窒息，每个人都在等待又不想听到电话挂断的忙音，十几秒好像一年那么长，电话里才传来史柒点烟的声音。 “商军长想问什么，问吧。” 她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几乎有些嘶哑，商束莫名觉得隔着听筒似乎能闻到对面的烟味，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史柒吞云吐雾的样子。面前的纸上谈判专家写了整整一页的对话供他参考，但是他一句也不想说。 “为了十二年大牢杀了这么多人，你值吗？” “十二年大牢？”史柒冷笑，“那就是判了我死刑！” “你现在被抓才是真的会被判死刑！” “商军长，你更愿意好死不如赖活着吗？”史柒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我好奇，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如果你没 钱，没背景，没军衔，你要怎么救自己？” 商束一时语塞。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最近几年他一直有疲惫之感，觉得这些钱、权、名、利压在身上，每一个都像催命符。可他从没想过，如果真的没有这些他商束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只是装作不知道，这样好过点。” 史柒换了个姿势，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落地窗照进满室的阳光，温暖宜人，空气里飞舞的细小绒毛让人觉得闲静安适。 “史柒，人是有瑕疵的，这个由人创造的世界也是有瑕疵的，我们都在尽力让它变得完美，但这个世界不存在真正的完美，有些事情在所难免，我们只能接受。” “是你‘选择’了接受。在历史的车轮前你我都只是一粒尘埃，但就是这些尘埃组成了车轮，我们不光被历史裹挟，我们也创造历史。历史之所以被称为历史，难道不就是因为有人曾经真真切切的活过吗？如果我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的倒霉，那历史也必须接受我成为一粒基因突变的尘埃。” “创造历史不是杀人的借口。” “我不需要借口，我只是去做。” “那你就不考虑考虑你的父母吗？他们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你妹妹已经不在了，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呵呵呵……”追踪人员举手示意已经定位到史柒的位置，“我以为你清楚我还剩下多少人性。” 定位结果显示史柒竟然在机场停车场里，商束一下汗就下来了——机场里有太多便衣，一旦被史柒察觉所有计划就都完了。 “你不想见你父母最后一面吗？” 商束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抓起笔飞快的写起来。 “核电站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史柒突然转开话题，商束的手猛地顿住，他突然注意到史柒那边非常安静，甚至说话的声音都带点回声，不像是在机场或者狭小的车内。 这只狐狸！商束在心里暗骂，一把把桌上刚写满了字的纸扫到一边，重新部署，然后举给手下人看。 “酷仔的技术放在全世界也是排的上号的，可惜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史柒把烟叼在嘴里，腾出手去翻桌上的纸，从上面凌乱的字句里组织语言。 “不如我给各位放个烟花助兴？” 此时机场的便衣已经接到命令，他们迅速分散到停车场里开始搜查，根据定位他们很快找到了电话打出的地方。 “黑色轿车，司机男性，25岁左右，穿制服，车内没有其他人。” “靠近点看看。” 其中一个侦察员佯装找车，从那辆黑色轿车旁走过。 “车内只有一名司机，未发现武器，副驾驶上有一个牛皮纸包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边办公室里，周旋依然在继续。 “核电站的专家已经修复了被破坏的程序，你恐怕得想点别的法子保命了。” 商束语气强硬，史柒却显得漫不经心。 “是吗？商军是要和我赌一把？” “奉陪到底！” “呵呵。” 笑了两声，史柒突然挂断了电话，商束马上命令手下人。 “让便衣退回候机大厅，通知机场特警抓人。” 从发现电话那头不同寻常的安静开始，商束就识破了史柒的诡计，她这是在打草惊蛇。 “军长，那辆车里有个不明包裹，要不要叫防爆警察？” “那是二级信号转换器，史柒根本就不在那。马上把便衣撤回来，让机场特警大张旗鼓的抓人。” 不到十分钟消息就传回来了，和商束预料的一丝不差。司机是租车公司雇来的，根本一问三不知，包裹是在一家代收快件的超市里取的，拆开里面是一个二级信号转换器。 史柒仰进藤椅里，把脚擎到桌子上一搁，弹了下烟灰，把烟递到嘴 边抽了一口，突然就觉得那味道恶心的不行。她索性把烟捻灭，把剩下多半包都丢进垃圾箱里，打算一会儿出去买个蛋糕，纪念一下自己一周的烟龄。 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屏幕上正刷出大片代码，风扇也嗡嗡的响着。两分钟左右页面自动关闭了，史柒拔出U盘随手丢在一边，转头看着窗外。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常坐在地板上，盯着天空一看就是几小时，丝毫不觉得无聊。后来她就不再有这份耐心了，好在苍穹亘古，再抬头依旧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只需打声招呼就又可以相视而笑。 16:32:25倒计时：7小时27分35秒 自从入侵事件之后，羊公衢核电站的警戒等级一直保持在橙色，所以警报响起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向总控室飞奔过去。最先到达的两个高级工程师马上开始检查系统读数，发现系统显示反应堆压力过载，随时可能触发保护程序。 但是当他们想查看具体故障原因时，却发现电脑系统失灵无法操作。孙楼当机立断，要求反应堆值班人员查看压力表机械读数，发现一切正常，他们随即将核电站切换至手动模式。 深感事态严重，孙楼马上再次组织系统排查，这一次他们发现了隐藏在系统中的木马病毒，并在专家的远程指导下进行了修复。 事件被逐级上报，引起上层震动，Y国自建国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的恶性案件，上层直接批复，不惜人力物力全力追捕史柒。 17:05:46倒计时：6小时54分14秒 今天不是休息日，也还没到下班时间，理发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发型师们都在抓紧时间吃饭。店长一个人在二楼给一位女顾客染头发，她原本棕色的长发已经有大半被染成了浅金棕色。 “您染这个颜色最好再烫个卷儿，肯定效果特别好。”他边说边观察着顾客的表情。 “不用了，我赶时间，用卷发棒简单卷一下就行了。” 史柒只拿出了10%的意识来应付他，剩下90%的她都不在这里。她沉 在水面之下，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海面波涛汹涌，右手边是悬崖上跌落的瀑布，左手边是红日徐徐落下。 背后，整座城市正在腐烂，丛林拔地而起侵蚀着曾经辉煌的人类文 明，自然之力最终收复被侵占的失地。 成片的废墟堆叠在海岸之上，将陆地掩埋，那是她已然坍塌的过去，现在的海岸线绵长而曲折，延伸向远方。但是望向海面，她尚能看见海天相接处，落日的余晖和瀑布激荡的波纹路交汇成未来的一点。 史柒眨眨眼睛回到镜子前，她现在看起来和以前不太像了，这么长的头发要想完全褪掉颜色可能需要一年多时间，她在考虑要不要剃个光头，不过考虑到那个地方的天气她觉得不太现实。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人发来一条短信。 “过几岁生日”。 “两岁”。 “送你十一根蜡烛，务必吹熄。” “顾客，咱们过来洗下头发吧。” 离开理发店，史柒用围巾把头发包起来，打了辆出租车去火车站，在站前招待所的大门边，她接上两个农村打扮的小姑娘上了车，返回现在的住所。 两个小姑娘很紧张，在车上一直依偎在一起，大一点的那个不时偷瞄史柒，但是一对上眼神就会马上转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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