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女顿时惊呼起来:“呀!娘娘,您的手……!” “无妨……” 卫子夫摆摆手示意无事,有些艰难地偏头,摇篮里的小刘据无知无觉,仍在恬然的睡着觉。卫子夫神情怔怔,脑中不住地回想楚棠刚刚说的话,晚年昏聩、百般猜忌、长期弹压,每一个词都想一块巨石、一把钢刀施加在她的心上.那便是,她孩子在未来会面临的境地吗? 卫子夫心中一阵疼痛,若当真是那样……若当真是那样……她竟觉得自己也能理解那时的儿子。 手不由自主地抚上摇篮上繁复的雕栏,天家无情,她早便知晓,纵然如今她荣宠正盛,卫子夫心中仍旧清醒。 她的丈夫是君王,他强势,不容忤逆,帝王威严容不得半点反叛,自然也容不得任何威胁,听到这一切的陛下会怎么做?她的孩子,还能平安地活下去吗? 抚在雕栏上的的手骤然收紧,卫子夫深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幼子,的眼神逐渐坚毅起来。 孩子,别怕,无论如何母亲都会保护你的,若你那狠心的父皇当真不要你,母亲也会陪你,不让你孤单一人…… 前朝后宫陷入一种可怕的寂静,未央宫里,刚刚还在内心吐槽自家陛下不该那样看戏的臣子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谁能想到前一秒还在看秦朝的热闹,后一秒他们自己就成了戏中人呢? 近前些的司马相如更是心惊肉跳,他博学强记,脑子里立时回忆起那些掌故:“蛊者诅也,巫蛊便是巫鬼诅咒之术,陛下与……俱卷入这场祸端,那岂不是……” 窃窃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周遭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分,司马相如陡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顿时吓得满头大汗,连忙俯首磕头:“陛……陛下,臣御前失仪胡言乱语……” “滚出去!” 冰冷的声音传来,司马相如却如蒙大赦,迅速下拜谢恩,逃也似的离开了未央宫。 让你再多嘴,显着你了! 喝退司马相如的刘彻脸色愈发黑了几分,他哪里不清楚司马相如的话应是触及了真相,但是,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下子民的面被指认自己晚年与亲生孩子骨肉相残,刘彻既难以置信,又觉得颜面扫地。 他已经说不清是被后世骂作独夫民贼让他生气还是知晓巫蛊之祸更让他生气了。丑闻,这是皇室丑闻! 【不过猪猪晚年确实挺难评的,自卫霍去世之后他抽出来的外戚卡一张比一张废,偏偏他又迷之爱抽,可能是被卫霍卡冲昏了头脑吧。宠幸奸佞倒也没说错,他又沉迷修仙,祭祀封禅挥霍无度,民众负累甚重,流民成灾,不少地方甚至爆发了农民起义。 巫蛊之祸,史载此事牵连甚广,时人莫敢为太子求情,刘据后与其母卫子夫相继自杀,京师染血,可以说是武帝朝后期极大的一次政治动荡。后来武帝冷静下来了似有所觉,明了刘据当时应该只是惶恐,并未有反叛之心,随即将当时参与构陷、谋害刘据的人全部处死,又建思子宫,造“归来望思之台”寄托思念。 后来大汉对匈奴用兵失败,武帝有感自己的荒唐行为,下诏修正前错,这就有了我们熟悉的轮台诏令,所谓“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伤害百姓,靡费天下者,悉罢之。”有点像发猪瘟后终于醒了?】 咳…… 本来听得唏嘘不已的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发猪瘟?亏他们想得出来。” 太极宫。 李世民摇头表示楚棠果然正经不过三秒,回想起史书上的种种记载,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子不知父父不知子,也不知此时的汉武帝听了会作何感想。” 发猪瘟,别说,想想还挺贴切的,后人取的诨名竟然还一环扣一环。二凤陛下不厚道地勾起嘴角。 北宋。 再听一遍历史事件的苏轼心情仍是难免低落:“巫蛊之祸,京师流血无算,伏尸遍地,其中惨状岂可言说?武帝与戾太子,谁又曾是真正的赢家?” “是啊!”观史的苏辙同样唏嘘,“武帝后虽悔悟,罪诏于己,又思之切切,然而殁身之恨,如何可及?” “穷兵黩武,繁刑重敛,宫闱变乱,百姓疲敝,致使早年清明之相一变而为衰迹,倒真有些瘟病缠身丧失神智的意思。”苏轼啧啧惋惜。 本来还在认真思索试图以史为鉴的苏辙闻言一阵沉默,他就知道,听完水镜之后的兄长只会更加促狭! 汉朝。 汉武帝第一次听到“发猪瘟”这样侮辱性极强的戏谑没有气急败坏,事实上他已经不知道该生什么气了。 谗邪蔽眼、父子相残、妻儿相继自杀、流民四起…… 他此时仍是清明之君,不似晚年昏聩,他听得分明,这桩桩件件,任何一个都足以使天下大乱!他陡然想起唐朝的李隆基,半生英明,半生昏聩,却不想自己已成了先行!刘彻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堂下,已然从楚棠口中证实一切猜想的卫青眼眶顿时红了,一双手紧了又紧,还是忍不住悲愤上前:“陛下,还望您……顾惜姐姐!” 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铁骨铮铮的汉子竟然像是带上了哭腔,几令四下不忍听闻。 上首的汉武帝猛然回过神来,忙起身下去欲将人扶起: “仲卿,你这是做什么?你姐姐是朕的皇后,据儿亦是朕之亲子,水镜所说之事尚在数年之后,朕岂能混淆?楚棠也说朕是被奸人蒙蔽,一时不明,如今有此示警,朕与大汉万没有重蹈覆辙的道理。” …… 【其实比较感慨的是当年刘据无措,向自己的老师请教该怎么办,老师说您现在已经见不到陛下了,又被搜出了所谓“罪证”,届时百口莫辩,不如先以武力锄奸,难道太子您忘了当年公子扶苏的教训吗?只是没想到,刘据以史为鉴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扶苏,却偏偏站成了另一面镜子。】 咸阳宫中的嬴政瞳孔骤然一缩:“什么叫……不让自己成为扶苏?!” 跪在宗庙里一边忏悔一边又不由自主被后朝激荡唏嘘的历史所感染的扶苏愣了愣,自己的身上,有什么殷鉴? 【作为始皇帝所器重的儿子,扶苏几乎可以说是我们如今默认的合法继承人,但他却因一封矫诏自杀,于是本就铺满干柴烈火的大秦就在胡亥的微操下直接坐上加速器,没多少年就玩完了。】 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 跪着的扶苏浑身一震,猛然的动作带得跪僵了的膝盖一阵刺痛,他却顾不得这些,惊骇抬头:“胡亥??!” 咸阳宫。 听得分明的嬴政脸上瞬间风云暗涌,一拍桌案:“让胡亥给朕滚过来!”
第113章 阿房宫赋6 殿中的众臣同样吃一惊,公子自杀了,未来的皇帝竟然是小公子?!大秦来究竟发生了么?! 一直不大出声的赵高更是讳莫如深地垂下了眼,小公子性简单,喜好玩乐不堪器,想来应是不会打谋夺皇位的心思,这件事定然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他愈发恭顺地往隐了隐身形。无论真相如何,陛下如今盛怒,万不能上前触了霉头。 宫室里,专心喝酒看戏的胡亥举着杯盏的手一顿,满杯酒水生生洒落。他顾不这些,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怎么会假传圣旨,又怎么会那么没用让秦两世而亡?!这绝对不可能!他徒然地喊,而很快有执甲的卫士领命而来,不由分地将他架住。 “小公子,陛下有命,让您殿前回话。” 胡亥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卫士可不管这么多,半托半架地带人前去复命。 而另一边,也早有侍臣匆匆领命出宫前往宗庙,召回公子扶苏。 【这段历史很知名也很有戏剧性,概来就是秦始皇出巡途中突然病临死口授诏书,让扶苏来咸阳主持丧葬事宜,托付身事。 当时的扶苏因为先前与父亲观念不合,被秦始皇派往了上郡做监军,蒙恬一起主持修长城。诏书还没真正发出,时任中车府令兼行玺符令事的赵高就私自将遗诏扣了下来。】 ! 赵高的心“咚”的一跳,随即感到身旁一空,无数道目光落了自己的身上,中一道更是森冷满含杀机。 “赵高!” 赵高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上:“陛……陛下饶命!” 【赵高不想扶苏继位,就撺掇胡亥谋皇位,顺争取到丞相李斯的支持,于是三人一起篡改遗诏,立胡亥为太子,去诏斥责扶苏不孝,令他即刻自杀谢罪,同时还“赐死”了将蒙恬。】 又一颗磅炸弹扔下,尚返回途中的扶苏听这话骤然一惊,竟然连丞相李斯参与了这件事!而且他们想杀的不止自己,还有蒙将军! 是了,蒙恬将军手握军,蒙家又深受父皇信任,况当时蒙将军与自己一起,可不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扶苏又惊又怒,事关体,况父皇尸骨未寒,他们竟做出了这种事,简直狼子野心! 咸阳宫。 群臣纷纷侧目,蒙毅更是一把抓住李斯,怒骂道:“李斯!你本是楚布衣,陛下信你用你,任你为丞相,封为通侯,子孙各享荣华,你不思报恩于陛下,为陛下尽忠,为秦尽忠,反是伙同赵高这狼子野心徒加害于扶苏公子,做出如此祸乱家事,你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李斯哪里顾上蒙毅对峙,决定他生杀权的人可还堂上!他转头跪下,战战兢兢向秦始皇请罪: “陛下饶命,臣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被赵高蛊惑,臣万不行此危害社稷事啊!” 还不待嬴政么,被带来跪一边的胡亥同样膝行几步上前,跟着哭喊道: “是啊父皇!儿子是……是被赵高李斯这两个贼子撺掇的,儿子是被逼的啊父皇!” “你给朕闭嘴!” 嬴政气急,一脚踹胡亥的身上:“是被逼,秦也败你的手上,祖宗基业就是这么给你祸害的?煌煌秦两世而亡,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胡亥被踹身形一歪,龇牙咧嘴地倒地上,还想再哭诉么,却被自家父皇森然的目光吓到,再不敢话。 少了胡亥岔,嬴政终于将目光移向跪伏的李斯,冷笑道:“丞相的胆子,可比当年上秦王书的时候多了。” 李斯心头一紧慌忙叩首认罪:“臣不敢……” 他正欲巧辩,不想楚棠还不放过他,接着道: 【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李斯人决定秘不发丧,他们将秦始皇的遗体放到凉车里,一应用度如故。 当时天气炎热,始皇的尸体车中散发臭味,他们就命令随行公卿往自己车里放上鲍鱼掩盖味道,所谓“上辒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 只能历史有时候真是……政哥千古一帝,何曾想到死会被这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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