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觉得这股疯劲儿简直莫名其妙。 行了七八日,江南道的消息逐渐传开,钦差队伍里的人可算是陆陆续续从旁人嘴里知道了那夜究竟 发生了什么,而二殿下的银子,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个震惊的眼睛瞪成了小灯泡。 “一夜之间从江南道官员身上搜刮出来八百万两?奶奶个腿儿,在江南当官也太有油水了吧?” “还砍了二十八个四品以上的官员?娘咧,这是把天给捅出窟窿了吧?” “绑架了安州城所有官员家眷用来威胁,钱和人只能二选一?这不跟割肉一样吗?是我我也恨死他了呀!” “还把冯如海给吓病了,至今卧床不起?可不嘛,想想就毛骨悚然,谁见了不害怕?” “安州城百姓都说二殿下是青天大老爷?哦哦,只要是杀贪官,在百姓眼里都是大好人,百姓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啊?你说二殿下哪里来的人帮他办那些事?哎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瞎了听不见,中午吃的羊肉泡馍,现在有点口渴哎。” 真的,他们一点儿都不想知道二殿下哪里来的人手,绕过他们悄无声息的办成了那么大一件事。 现在就希望能平安回京,赏赐是不敢想了,留条命就谢天谢地! 不过话说回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二殿下此举虽然大快人心,但这和掘人祖坟也相差无几,怪不得人家要暗戳戳千里追杀呢。 忽然就对他们这一路上遭遇的袭击感到释然了。 队长再透过窗户看房间里灯烛下二殿下的影子,莫名打个冷颤。 二殿下,是个狠人。 就是这太狠了,怕是回京后不好交代。 何止回京后不好交代,消息传回丰都城,满朝哗然,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遍遍跟人确认消息真伪。 最后群情激奋,一个个给太子和皇帝上书,要求严惩秋东,言辞之激烈,恐怕只有当年冯如海私自贩卖战马一案能相提并论了。 这回就连最公正无私的朝臣,也不站在秋东一边,最多是保持沉默。 因为秋东此此举,无视律法,肆无忌惮,完全是站在群臣的底线上疯狂跳舞,没人能够容忍。 他们最先看到的不是秋东一怒之下斩杀二十八名贪官,而是秋东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先抓捕官员家眷用以威胁,再是随意处置朝廷命官。 今日秋东能如此对待江南道的官员,明日会不会如此对待他们?一旦秋东的行为没有得到相应惩罚,引起他人纷纷效仿,他们这些朝官儿还有安全保障吗? 此举与土匪何异? 此风不可长! 万万不可长! 甚至在有些朝臣嘴里,秋东此举已经超过皇帝,堪称当朝第一暴虐,一顶滥杀无辜的帽子是跑不掉了。 但现在事情尴尬就尴尬在,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是秋东干的,都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干,可江南道那边儿却并未送上相关奏折,只说那二十八位官员意外身亡,请求吏部重新安排人手。 众人也明白江南那边儿为什么忍气吞声。 因为他们确实手脚不干净!几十个官员家中,一夜之间凑出八百万两,就他们那三瓜两枣的俸禄,八辈子都攒不齐。稍微一查,全家老小下狱,后果可比被二殿下一刀毙命严重多了。 就当是拿钱买命,认栽了。 事情就这么尴尬的卡在那儿不上不下。 但总免不了此前便与秋东结怨之人上蹿下跳,串联朝臣,去太子东宫前静坐,给太子施压,叫太子尽快处置秋东。 太子在殿内踹翻桌几,奏折笔墨散落一地,内侍缩起脖子不敢言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太子叉腰在地上打转,指着外头那群人道: “静坐?尽管坐着去,不许给他们一碗水一口吃食,本殿下倒要瞧瞧他们能坚持几天!一群见风使舵的玩意儿!” 太子平日是个脾气非常温和之人,能把他惹这般生气,只能说那些人真的有些本事。 太子妃闻听消息匆匆赶来,扶着他落座,亲手倒了杯温开水递到太子嘴边,叫他消消气。 “阿弟这回行事太鲁莽了,父皇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您且将那些恼人的朝臣搁在一边,想想阿弟回来后该怎么办吧!” 太子头疼的揉揉眉心,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讲,他都知道阿弟此举不对,大大的不对,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诡异的觉得畅快,简直是大快人心! 那些蠹虫,就该毫不犹豫的叫他们去地下见阎王。 “且顾不得他回来该如何呢,今早得的消息,已经有人暗中对他动手了。” 太子妃一惊,随即恼怒道: “江南道那些官员未免行事太过猖狂,阿弟可是皇子,是钦差,他们还敢挟私报复,这天下还有他们惧怕的吗?江南的钱财养大了他们的心!” 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玩儿的可真溜。 即便秋东在江南滥杀无辜,血流成河,但身为江南道官员,他们就更应该明白,他们想伸冤就得按照朝廷的流程走,而不是私底下雇凶杀人。 倘若整个天下的官员,遇着矛盾,全都是你杀我,我砍你,无视法度,随心所欲,那要律法何用?百姓人人效仿,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这也是太子恼怒的地方,外面那些朝臣只愿意听对他们有用的,他们只听到秋东在江南道大杀四方,却看不见秋东进京的路上被人追杀了一路。 对钦差动手,还是对押运税银的钦差动手是什么性质?这里面暴露出的问题不足以叫人胆战心惊吗? 江南道官员上下一心,沆瀣一气,贪污成风,无视王法,今儿可以肆无忌惮对钦差动手,明儿就能自立为王当土皇帝了,这难道不值得他们睁开眼看看吗? 一个个只惦记着借题发挥,打压阿弟,瓜分他手里的产业。 这朝堂,真是烂透了。 此刻,太子前所未有的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别着急,我已经让人暗中去护送阿弟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让阿弟出事,大不了跟父皇撕破脸。” 太子安抚太子妃,面上带出一丝冷笑: “阿弟是被父皇逼到这份儿上的!父皇才是罪魁祸首啊!” 他扶着太子妃往后殿去,吩咐内侍: “告诉外面那些人,就说本殿下病了,且本殿下只是储君,处置不了一个皇子,叫他们想静坐去摘星楼对父皇静坐去,别可着本殿下这软柿子捏。” 内侍一惊,忘记了管理表情。 “原话转达,一个字不许落,不配合的直接叫人轰出去!” “喏。” 朝臣听了太子的话有没有脸红不知道,但他们被东宫卫率轰出去后,是万万没胆子在皇帝跟前玩儿静坐逼宫这一套的。 因为他们很清楚,太子不会真将他们怎么样,但陛下可是真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个个瞬间鸟悄,暗中谋划等二殿下回丰都城,把银子上交给陛下,对陛下在没有了利用价值后,再谋其他。 太子在后殿陪两孩子用晚食,听到内侍禀告后,忽然有感而发: “怪不得父皇动不动就发疯,原来发疯能如此简单粗暴解决一切问题!” 皇帝不知道他大儿子此刻正莫名其妙与他产生了共鸣,当然他也不需要和谁共鸣,歪在榻上吃了一粒被剥的水灵灵饱满圆润的葡萄后,幽幽道: “真没看出来,朕那小儿子,竟才是与朕性情最相似的。” 老内侍心头一寒,手上极稳的继续剥葡萄,揣摩皇帝的语气接话道: “到底是过了些,您是皇帝可以随心所欲,二殿下是皇子,这中间有天壤之别。” 老皇帝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 “江南官员手里是真有钱啊,朕这儿捉襟见肘,他们富得流油,叫人,嫉妒!” 老内侍差点儿一个手抖,将葡萄扔老皇帝脸上。 这是想对整个江南动手? 好半晌,才听皇帝幽幽道: “罢了,缺口太多一时无法补上,整个江南要生乱子的,倒是如今刚刚好,二十八个,不多不少,四品以上足以震慑人心,又能留给朝廷从容安排人手的时间。 朕这小儿子心里有数着呢,才能不在太子之下,若放在朕年轻那会儿,定会废了太子改立他,倒是如今,他只能做朕手里的一柄刀喽。” 老内侍再也不敢听下去,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皇帝轻笑一声,用脚尖踹他: “既然他有这份儿能耐,又担了这份恶名,日后四处给朕筹措银钱的事就交给他吧。不过那小子桀骜不驯,怕是不会轻易把手里的银子交出来,你让人去迎一迎。” 原本皇帝是想收了小儿子从江南道弄回来的这笔钱,再逼秋东变卖他的马球场。后来转念一想,杀鸡取卵不如放长线钓大鱼,反正那小子浑身的把柄,说好拿捏,也是真好拿捏。 不过性子嘛,还是得磨一磨。 “他一定会做两手准备,让人盯着水路。”皇帝叮嘱。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秋东,或者说等着秋东押运的税银回丰都城时,费久沉已经悄悄回家,找上了他爷爷费世鸣。 费世鸣年事已高,身为王后的亲爹,太子的外祖父,当场丞相,也算是历经风雨,处变不惊,很难有事让他失态了。 然而此时,他怒目圆睁,拍着桌子不可置信道: “你小子给我再说一遍,你想让我做什么?” 费久沉心想,回头一顿毒打是跑不掉了,所以乖巧的站在祖父对面,一五一十又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 “二殿下从安州城拿到银子的当夜,就派人秘密将之运往丰都城,如今八百万两银子已经在城外了,只缺一处可以藏身之所。 祖父,二殿下说那都是民脂民膏,他不可能全部交给陛下去挥霍。话孙儿已经传达到了,要如何做,您看着办吧!” 费丞相揪掉了几根胡子,疼的他呲牙: “已经到丰都城外了?” “是。” “二殿下那头是个障眼法?”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整个钦差队伍里只二殿下知道真相,其余人都以为押运的是真税银,为了避免出意外,会让‘真’的暗中走路水路进丰都城。” 费丞相的胡子又掉了几根。 “谁帮你们在中间运作的,可靠吗?” 费久沉听祖父这般问,就知道他老人家已经意动,立即点头如捣蒜: “可靠可靠,走的是乌城姥爷家的商路。” 怕祖父不清楚,费久沉还特意细心解释: “乌城是礼部员外郎乌启明大人家中的孩子,他生母是江南富商家中的女儿,他外祖家每年都要往乌家送大量金银财宝打点门路,我们这回也是凑巧了,借的他家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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