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城百姓无恙,这已经是老将军为他们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黑脸下属看向秋东的目光十分崇拜: “将军,如今各处藩王蠢蠢欲动,从伯阳王封地上传来的消息说,藩王们之间互相传言皇帝身边有奸佞小人,蛊惑皇帝,让皇帝沉迷炼丹,败坏祖宗江山。 我们的人已经说动伯阳王,即日起伯阳王会发兵丰都城,清君侧。” 想必伯阳王一动,其他藩王也会心痒难耐了吧。 毕竟是千载难逢,直指皇权的机会。 当然了,即便他们谨慎,秋东也早就安排好了人手,会叫他们忍不住动手的。提前布置了那么久的局,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乐公子和费公子近日在做什么?” 下属一顿,眼神非常古怪,吭哧吭哧半晌,在秋东催促的目光下,埋着头道: “在想办法偷您的尸体。” 秋东喝茶的手一顿,这,还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哈哈哈哈,费久沉那个蠢货也被我和殿下给骗了吗?哎哟,笑死我了,他是不是还因为我们的死,偷偷躲在被子里掉眼泪?我,咳咳咳……哎咳咳咳……” 乌城刚走近就听到这句,一时得意忘形,扯动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眼泪直接冒出来。 门口守卫的士兵手脚麻利的把他给抬进屋中,喂水的喂水,喊大夫的喊大夫,一套流程格外熟练。 “咳,谢,谢谢。” “乌公子何必与咱们客气?都是自家兄弟!” 依照这些士兵对秋东的崇拜程度,他们这些日子可是把乌城这个敢毫不犹豫为秋东挡刀之人当成祖宗伺候,别说喂水了,在乌城不知道的时候,擦洗身子,换衣裳,梳头发,全都是他们包揽的。 着实没必要客气。 吵闹过后,屋内回归平静,只剩下秋东和乌城两人,乌城才试探着问: “咱们造反真不带费久沉和乐重恩啊?” 秋东语气不明的嗯了一声。 乌城小心肝儿一颤,不断给自己洗脑“我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我怕啥?”脑子里快速念了几遍,才鼓起勇气道: “他们两多能干啊,脑子好使还能打,就算咱们要当反贼,也缺不了他们做帮手吧?再说了,咱们不尽早招揽他们,等咱们打进丰都城的时候,可是要和他们做敌人的,不划算哪!” 秋东反问他: “他们两在丰都城有家人有朋友,还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权势,未来一片光明,哪里就需要和咱们一起做反贼,过有今朝没明日的日子?” 乌城满脸不解,挠挠头,觉得殿下和他们之间,可能缺少了点沟通,存在信息差: “不是啊,在此之前,您又是囤积粮草,又是招兵买马,不就是想造反吗?我们不仅跟着您干了,还主动帮您干,不就是默认了要跟您一起造反的吗?” 说实话,他在安庆城能干脆利落的跟着太子回丰都城,就是因为他知道殿下不可能自己去送死,只要殿下不自己想着去死,就有无数种法子脱身。 乌城还是无意间听太子说,二殿下想在白虎城搏一把,进而名正言顺的接手姜国的兵权,才不那么确定了。 于是他不顾太子阻拦,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白虎城。 这会儿他也知道当时是他犯蠢了,殿下是想死,但不完全死。 他当时扑上去就是给殿下添麻烦。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兄弟几个早就有跟着殿下一起造反的觉悟了啊! “以前我们还想着您以二殿下的身份造反,我们跟着您干肯定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多少有点难过。 但没办法,陛下昏庸,朝臣无道,百姓罹难。我们跟着您看了那么多民间疾苦,不想着为天下苍生做点什么,过不了心里那关。 被人骂就骂吧,好歹咱问心无愧。 现在可好了,您被陛下逼死在白虎城,您是忠臣,是烈士,是为国捐躯,占尽了大义,将来即便您的身份被人点破,也无人能质疑您造反的举动有丝毫不对。 他们甚至会因此谴责陛下刻薄寡恩,狠辣无情。毕竟您是在战场上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您做的一切,站在大义的尽头。” 乌城一口气说这么多,脸都憋红了,当然也是因为激动的。 醒来那会儿没想这么多,方才一说,猛然发现,什么反贼,他们是正义之师好嘛!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还不能把二殿下的旗号给打出去,要不然二殿下此前做的一切都白搭了。 但这丝毫不妨碍乌城美滋滋的幻想。 嘿呀,有朝一日二殿下坐到那个位置上,改朝换代,结果天下人才恍然发现—— 是姜国皇子造了他自家的反,该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 秋东见乌城捧着茶盏陷入傻乐,无奈摇头。 他有时候都搞不懂这家伙怎么做到,日常傻的冒泡,偶尔聪明一下,却总是能聪明对地方,让他自己过的更好。 挺神奇的。 “我已经让人给他们去信了。” 他这边要养那么多人,钱庄里的钱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各处的探子还在听从他的调遣,有条不紊行事。 一时半会儿那两人因为伤心过度没发现问题,时日长了总会察觉端倪。 况且正如乌城所说,他秋东,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要造反之心,大喇喇袒露在他们眼前,可不是叫他们有机会和他成为敌人的。 这天下啊,该乱起来了。 与其让它乱到一发不可收拾,倒不如他来掌控大局。 如此乱世,不破不立,非战争和鲜血,不能结束。 秋东想,太子阿兄此前也曾动摇过,阿兄觉得乱世将至,姜国有秋东这样雷厉风行的继承者,好过阿兄那样处事温和的储君。 但阿兄没办法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一旦出口,就有数不尽的麻烦等着他们。 如今,算是给了他们两人一个能公平竞争的机会。 若阿兄能及时控制朝堂局势,亦或者说下狠手自己登基的话,这天下,最终究竟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但对此刻的费久沉和乐重恩而言,两人好端端躺在自家床上发呆,结果有纸条破空而入。 打开一瞧,好家伙,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字: “还记得离开丰都城前曾答应我的一件事吗?” 看字迹,是二殿下亲笔没错了。 且两人坚定的认为,知道那件事的只有他们自己和二殿下两人,属于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谁叫当时是秋东分别和他们谈的呢。 这说明什么?说明二殿下还活着!顺着这个思路往下一想,顿时明白了二殿下以“为国捐躯”的身份死亡的意义在哪里。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急匆匆穿戴了夜间出行的黑衣,低调的叫人赶了马车往对方家里去,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彼此。 这一刻,他们对彼此的信任超越了所有人,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将这个消息告知家人,亦或者进宫告知为二殿下之死白了头的太子。 因为从这一刻起,他们和二殿下的利益,与太子殿下是相悖的。 然后两辆马车在半路相遇,等擦肩而过时,正好掀起车帘透气的费久沉眼尖的发现对面竟是乐府的马车。 他心头一跳,当即出声: “乐重恩?” 对面马车停下,车帘被人从里面掀起: “费久沉!” 两人站在自家马车上遥遥相望,夜色太暗,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多年培养的默契下,叫他们不约而同出声: “你也收到了?!” 呵,原来他们才不是殿下心里唯一的小可爱呢,两人挤在同一辆马车中,费久沉阴阳怪气道: “殿下都好好的,那乌城肯定也没事啦,他可真是长能耐了,既然没事,还能忍住不给我们发消息,说不定还躲在被窝里笑话咱们蠢呢!” 心情大起大伏之下,乐重恩感觉多日的疲倦全都涌上来,精神却是放松的: “笑话是肯定的了,不过眼下首要的是赶紧叫停下面的计划,要是咱们真从狄人的英雄山把二殿下的尸骨偷回来,才是一辈子都洗刷不掉的黑历史。” 费久沉没意见,很快他又道: “我不能连累家里人,所以我得落水而亡,最好是泡的看不出本来样貌才行。” 乐重恩道: “我也不能连累家人,正好我这段时间病了,干脆病重而亡吧,最好病到看不出人形。” 哎,不管哪种死亡方式,都得好好安排,一两日功夫肯定是不成的,且有得等呢。 乐重恩道: “杜恒是太子的人,他知道的太多了,咱们都死了他肯定会怀疑,最大的可能是他顺着马球场的线索发现咱们都活着的端倪。 要不然,偷殿下尸体之事,就留给他去做吧?” 费久沉用“你坏心眼儿怎么能这么多呢”的眼神瞅他,乐呵呵点头: “妙极妙极!” 他们可真是王八看绿豆,对眼极了。 其实在之后他们安排假死脱身时,就能隐约察觉到,属于马球场的势力,表面上看是在被他们打理,其实背地里还有只手稳稳地把控着这一切。 至于他们发现的,是秋东愿意让他们发现的,还是秋东根本无法完全隐藏行动轨迹,就见仁见智了。 同样是这一样晚,身在长宁宫的姜霜也收到了一封信,是她的贴身内侍交给她的,内侍说: “这是二殿下临出宫前叫婢子帮着收起来的,殿下说若他回不来的话,若您有一日在丰都城待不下去的话,便去寻信里的地址,会有人帮您的。” 姜霜紧紧将信握在手心,想起阿弟被软禁在长秋宫那段时日,两人肆意大闹,好似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在烛火下枯坐了半夜,擦干脸上泪痕,对内侍道: “明早请费公子进宫一趟,我有话对他说。” 费久沉近些时日清减了不少,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儿,他带了姜霜最喜欢的糖糕进宫,两人站在长宁宫的桂树下,久久无言。 末了,还是费久沉先开口: “你一向是有话直说的爽利性子,想必今儿要讲的话让你很为难吧?” 他拿了一块儿糖糕递到姜霜手里,伸出手,温柔的为她抚起鬓边一缕碎发。 姜霜眼睫微微抖动,费久沉指腹上磨出来的茧子叫她心跟着颤动。 费久沉道: “没关系,其实你不找我来,我今日也是要进宫的。我猜你想说,你不想那么快成婚,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又怕我家里逼我另娶她人,对不对?” 姜霜把脑袋扭向一边,不肯直视费久沉: “你们这些聪明人实在太讨厌了,总能猜到旁人心里在想什么。” 费久沉的眼神里充满哀伤,他想说没关系,我等你,又察觉他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有资格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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