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东眼神透过不远处窗户望向外面,好似回到了很久以前: “母亲最偏心大姐,她常讲女儿家在这世道总受千般约束,鼓励大姐走出家门,勇敢实现报复,总是为大姐忧心。可到头来,最让她操心的却是我。 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日,唯独我,前尘往事皆虚妄,她便做主将我到家里的日子定为我生日,不管条件多艰难,每年那天都坚持亲手给我做长寿面,赠一套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三哥也跟着撇嘴: “是啊,只你有衣裳,我们都没有。” 秋东声音哽咽: “父亲亡于沪上,得知消息,二哥带母亲和大姐继续北上,我两连夜回沪,结果在报纸上看见他们把父亲的头颅制成酒杯邀人赏玩,将父亲的尸首悬于城门示众的消息。 我们趁着夜色回到家里等待复仇机会,不料行踪暴露,只来得及带走父亲书房那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逃离时你肩上中|枪,我断了一条腿,最后在杜先生的帮助下北上与母亲汇合。” 老三握紧拳头,咬牙道: “父亲走了整二十九年,昔日种种,恍如昨日。” 秋东:“报纸上的消息先我们一步到京市,我们忧心母亲知晓父亲惨死之事受不了打击,日夜兼程。可等你把照片交给母亲后,母亲很平静的安抚我们,母亲是如何说的?” “母亲说,这不是我们一家之苦难,是整个国人的苦难,国弱则民辱,若想改变这一现状,就该毅然投身于革|命,继续父亲未完成之事业,将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土,为父亲报仇,也是为千千万万正在受苦受难的同胞报仇!” 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这话也是他说的。 “二哥。”秋东偏头,见他脖子上挂着他的老伙计,陪他报道过无数战况的相机,“您这是?” 二哥指了指身后一串儿人,秋东放眼望去,有二嫂,有二哥女儿晨阳,有三嫂,有三哥女儿俊阳,还有大姐家的丹阳,自家的开阳,继阳,来阳。 他们静静站在那里,也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二哥伤感道: “自那年八月起,母亲随组织转移,大姐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我辗转国内外各大战场,试图将最真实的战争真相告知世人,三弟和你各自奔赴战场,九死一生。 随后我们各自成家,生儿育女,有自己的生活,从未如今日这般聚齐过。今儿趁着大家都在,咱们合影留个念吧!” 一张在京市陆军总院院长见证下,由老太太直属领导亲自拍下来的全家福自此诞生。 背景是老太太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门口,照片里每个人都极力扯开嘴角,露出艰难的笑容。 拍完照,秋东摸摸脸,掌心是冰凉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写的很难过,又觉笔力有限,未能将想表达的全部表达出来。 大眼仔上写了点小段子调节心情,具体见作者专栏,感兴趣的宝可以看看,愿盛世长存,山河长歌。 感谢在2024-01-08 23:01:50~2024-01-10 10: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貍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貍钰 58瓶;听枫 30瓶;锦鲤大王、闲岁 20瓶;公子病弱不胜衣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离别与重逢 ◎前女婿出现◎ 老太太昏迷的第十三个清晨, 天气意外的好。主治医生例行检查时,激动的告诉守在外面的家属: “快!病人醒了!” 也许是某种冥冥中的感应,一早, 秋东就在医院公共洗手池,对着镜子刮了胡茬, 把自个儿打理的干干净净。 也许是老天眷顾, 老太太醒来的时辰,正好赶上丹阳给四叔送早饭, 老二来替换老三, 兄弟三人都在场。 秋东四人进去时, 老太太艰难的抬起手,让医生把戴在她身上的不必要设备全拿走,坚持让人扶她靠在枕头上半坐起来。 她似是对自己的情况心里有数,断断续续吐出一句: “别,浪费,资源,让我,好好, 和孩子,告个别。” 医护全部撤出去, 把空间留给他们。 秋东半蹲在病床前,轻轻捧起母亲枯瘦的, 满是伤口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 “母亲。” 或许真有回光返照, 这一刻老太太身上的痛苦好似都离她远去, 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 梦里沉重的无论如何都抬不起的手, 此刻正轻轻擦去幺儿眼下的泪水。 她的面色也不似前些日子隔着玻璃看见的灰败,奇迹般有了一丝正常人的光彩。 几人心里一痛,老太太却慈和的笑了,她的视线从四人身上扫过,先停留在老二身上。 老二手足无措,他想上前抱抱母亲,可此刻的母亲躺在那里,枯瘦如柴,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儿好皮肤,他生怕轻轻一个动作,便会加剧母亲的痛苦。 老二蹲在四弟身边,小心翼翼从四弟掌心捧过母亲的手,语带抱怨: “母亲,您托人送我的莱卡相机很好用,可惜在为我挡过一次子弹后便彻底罢工了,儿找了很多师傅都无法修复,您,您再送儿一台好不好?” 老太太说话很吃力,摸摸儿子早已中年发福的脸: “你,都不做,记者啦,要相机,何用?倒是晨阳,学新闻,很好。待孩子要,多耐心,勿要总争执,你脾气急,莫气着,自己。” 老二鼻尖酸的厉害,连眨几下眼睛,才点头: “儿不是个好父亲,当年您和父亲待儿多番教导,耐心细致,儿却做不到如您那般教导自己的孩子。您不嫌麻烦的话,将来赋闲在家,还能帮晨阳带带孩子,好不好?” 老太太笑着摇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勿要生执念。别怨杜家,那个年月,谁都,不容易。” 当然最主要的是老太太心疼孩子: “怨人,易伤己”。 老二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却又赶在眼泪落到母亲手心前,猛的转头,用衣袖狠狠擦了,哽咽道: “是,儿听您的,不怨了,不怨了。” 秋东看的难受,不知是哪里的讲究,亲人泪水沾染在即将逝去之人身上,会让人走的不安心。 老二原本姓杜,当年他父母牺牲后,杜家怕沾染麻烦,举家迁往海外,唯独抛下还是个懵懂孩童的老二。他们都以为老二早就放心了,唯独老太太知晓,老二心里一直有怨。 老太太视线又落到老三身上。 于是老太太的手又从二儿子手里,被轻轻地捧到三儿手心。 老太太仔细打量儿子半晌,很是意外的来了一句: “若你父亲,还活着,约莫比你,还英俊些。” 老三哭笑不得: “合着您以前总夸我生的最像父亲,什么芝兰玉树,雅人深致,都是哄我玩儿呢?” 老太太也乐了: “我儿,虽品貌不及,你父,然自信,却更胜一筹。” 得,这也不似夸人的话。 老太太枯瘦的手轻轻抚摸过孩子的眉眼,语带骄傲道: “生儿如此,我马兰娇,无憾!” 老三紧紧抿着嘴,忍下胸中横冲直撞的疼痛,好半晌才道: “有母如您,儿亦骄傲!” 于是老太太的视线落在站着的年轻男子身上: “书衡,来!” 书衡顶替了三叔的位置,蹲在地上仰起头,笑着对老人家道: “奶奶,我前些日子改名儿了,如今叫丹阳,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的丹。”* 老太太何等聪慧,只一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怜惜的摸摸孩子脑袋: “做我马家,孩子,好!刘军此人,志大才疏,枉为人父,不要,也罢!” 有奶奶这句话,比丹阳手里握着新户口本儿还让他心里感到踏实。 要知道爷爷膝下四个孩子,甭管亲生的非亲生的,反正全都跟奶奶姓马,这个家里奶奶说了算。 谁去管当年其实是因着爷爷干的是“杀头的勾当”,为了保全孩子们,才叫孩子全都跟着奶奶姓,反正结果就是叔叔们全都姓马。 得了奶奶认可,他丹阳从此也是马家人了。 老太太目光最后落到一直蹲在她身边不吭声的幺儿身上: “我幺儿,至纯至善,命途多舛,少时,家人离散,青年,妻子早亡。然,一路行来,不失本心,尤为难得。母亲是,心疼你呀,傻孩子。日后,当先顾己身,再谋其他。” “母亲!” “母亲且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您说,您说。” “替母亲,好好瞧瞧,新世界,新变化,新格局。” “好,儿一定仔细瞧。” “得儿如此,当贺!” 秋东再说不出别的话,只嘴里喃喃唤着母亲。 老太太却语气很轻松的问他: “做马兰娇与何青松的儿子,你高兴否?” 秋东回她: “是儿三生有幸。” 如此,老太太便放心了,视线再次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含笑叮嘱: “我走后,一切从简,尸首火化,不给,组织添麻烦,与你父合葬。” 她好似瞧见意气风发的丈夫,志趣相投的伙伴,温婉慈祥的母亲,那些她所熟悉的,所想念的人,站在一起,朝她伸出双手,笑的肆意畅快。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秋东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神细听,竟听见母亲正曲不成调的哼了这么一句。 张张嘴,熟悉的旋律从他嘴里出来,身后二哥三哥和丹阳带着哽咽的声音加入其中: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老太太抬到半空的手重重落下。 “母亲!” “母亲!” “母亲!” “奶奶!” 老人家在阳光明媚的秋日早晨,在她的儿孙陪伴下,含笑离开人世。 林局提过由他们单位工委出人成立治丧委员会,被马家婉拒了。一旦由单位出面办理丧事,场面势必不会小。 可依照马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即便老太太提前叮嘱过一切从简,丧事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太简单。 单是老二在电视台的同事,老二媳妇娘家亲戚,老三军中战友,老三媳妇在医院的关系,还有秋东天南海北帮助过的战友。 这些人只一人知晓消息,都会在最短时间内将之通传到。 最先赶来的是与马家关系极为亲近之人,这些人来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带着马家的几个孩子帮着招待客人。 如今的招待并不是摆酒席,叫亲朋好友吃吃喝喝,配合吹拉弹唱哭丧一条龙。而是安置好灵堂,前来吊唁之人鞠躬献花圈儿,完事便走人,不给主家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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