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选中秋东,一来,他是个明白人,知晓其中利害关系。二来,他短命且和双方关系都很要好,在争斗中,双方都不愿伤害他,甚至愿意为他舍弃一定?利益。 三来,阿耶认为,短暂的让权利集中到?精明能干的阿娘手?中,给太子足够的成?长时?间。比强行打压阿娘使得阿娘退回后宫,将太子推到?人前,却面临被精明的朝臣摆布的命运更好。 主?弱臣强,朝臣可?不在乎幼帝的死活。但做娘的,难道能让儿子做一辈子傀儡不成??权利迟早要归还到?太子手?中。 皇帝见秋东是真的什么都明白,牢牢握住他的手?,歉疚道: “孩子,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局面会更辛苦,为难你了。” 外人无从知晓,这日皇帝与福王究竟说了什么,只是,皇帝铁了心让福王做南衙十六卫统帅,为此?求见的大臣,一律不见。为此?上奏的折子,一律留中不发。 至此?,福王殿下,坐稳了南衙十六卫的统帅之职,一日之间,从闲散王爷晋升为朝廷大员。 满长安城都想看看这位新鲜出炉的十六卫统帅新官上任,会有什么大动作,也好让他们摸一摸福王的底,究竟有没有真本事,拿出来亮一亮便知。 然而?秋东一如往日,不是在府里听戏赏舞,便是出没在各坊寻乐子,好似根本不关心朝政,也对他手?中的权利没有准确认知。 其实,当时?还有一点,秋东父子两谁都默契的没讲出口,四来,福王的兵权拿不稳,一切依托于皇帝才能站住脚。他像是皇帝的代言人,若皇帝倒下,他的兵权自然会旁落。 这一局,皇帝的判断是,他会比福王这个儿子活的久,因此?,他不担心兵权旁落。 然而?,秋东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他才显得格外从容。他的无欲无求,才能让皇帝,让所有人都放下警惕。 福王的从容,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难道陛下真的只是因为对福王的宠爱,才会如此?行事?未免太过儿戏! 很快,大臣们便隐约明白了陛下提前布下福王这颗棋子的道理。 陛下病重的消息再也瞒不住,这年八月,天气燥热,然而?比天气更加燥热的是朝臣们的心,因为陛下叫人在宣政殿的龙椅后,设了一道帘子,叫皇后在帘子后听政,改年号为上元。 自此?皇帝称天帝,皇后称天后。 坊间将之称为二圣临朝。 朝臣们有极力反对者,最终都被皇帝一力镇压,皇帝心中所想无人可?知,但皇帝面上给出的理由无人能反驳—— 隋文帝在世时?,每每上朝,独孤皇后必定?相随左右,同乘车辇,大事小情,无有不知,当时?坊间便有二圣之称,隋文帝可?以,朕为何不可??难道在诸位爱卿眼里,朕还不如隋文帝吗?* 这谁敢说个是字呐! 自此?,武后处理朝政的时?间,不再局限于陛下病重期间。随时?随地,她可?随意传召大臣,商讨军国大事,便是太子的奏折,也有权利打回去?。 武后和太子之间矛盾重重,几次发生正面争执,最终都被福王殿下劝回去?。 福王殿下,如今充当的是救火队的职责。 这日,秋东正叫人打桂花,打算晚上吃香喷喷的桂花糕,就见阿娘身?边的沐封姑姑火急火燎前来。 得,秋东让人整理好衣裳便往外走,随口问: “又?发生了何事?” 沐封姑姑苦着张脸,还是行了礼耐心道: “太子殿下因朝廷征兵制度问题上书,言说如今规定?,到?期未报道的士兵一律被当做逃兵,处以死刑,其家人也要充军,此?项管理实在过于粗疏。得细究其中究竟是何原因导致迟迟无法报道,请求朝廷重新修订律法。”* “阿娘没同意?” 其实这很好理解,朝廷下旨征兵,依照如今的条件,或是生病,或是遇到?山贼打劫,或是道路不畅,或是真心想当逃兵,凡此?种种迟迟无法报道的不在少数。 然而?究竟要如何分辨对方到?底是何原因导致的,将会是一场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差事,远不如一刀切,一律按照逃兵处置来的方便。 秋东到?的时?候,延英殿内,母子两各坐一方,谁都不说话。 “您二位继续耗下去?也没甚结果,事情我大致听沐封姑姑说了,不若这样,阿兄提议的事,便交给阿兄去?办,具体出个章程,也叫大家往后有例可?依,如何?” 武后深深看了秋东一眼,算是默认。 太子颔首,朝武后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秋东叹口气,在武后边儿上落座,无奈道: “您心里明明是支持阿兄这一决定?的,为何要闹这一出呐?” 武后不言,许久,搁下手?中的书。 秋东瞥了一眼,是一本《臣轨》。 “他觉得如今事事不顺,是吾这做阿娘的在阻止他。” “难道不是吗?” “是也不是。你阿耶处理朝政时?,包括太子在内满朝大臣,谁敢轻易质疑他的决定??为何到?了阿娘这里,他们便事事想出头替吾这天后做决定??天后天帝,在权利上并无上下之分,就因为吾是个女人,所以连吾儿子也要来质疑吾的决定??” 秋东了然。 “所以您处处与阿兄为难,是在拿他杀鸡儆猴,建立您的权威。” 武后忽然就笑?了。 “你啊,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怪你阿耶放心将南衙十六卫交到?你手?里。回罢,既然你阿耶对你寄予厚望,那你也别整日闲着,时?不时?出来做点事,若不然别人要忘了你这个十六卫统领的存在喽,如今这样就挺好。” 或许吧,秋东起身?,顺道儿将那本露出一角的《帝范》,用《官僚新诫》盖在上面。 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 这本《帝范》,是秋东祖父太宗皇帝李世民?在世时?,根据多年为君经验所撰写,意在告诫后来帝王“饬躬阐政之道,皆在其中,朕一旦不讳,更无所言。”* 武后此?时?看这个,心里在想什么,不言而?喻。 武后注视幺儿的身?影离开延英殿,许久,才呢喃一句: “可?惜了。” 谁也不敢问她到?底在可?惜什么。 秋东到?了太子东宫,东宫来往的官员都对他很是恭敬。迎接他的却是太子妃裴氏。裴氏对福王的观感向来不错,见着秋东,语带忧愁道: “太子殿下早起只用了一碗米粥,刚从延英殿回来,又?匆忙召集下属商讨政事,吾实在担心殿下的身?体呐。” 秋东从她手?里接过托盘,上面是一碗香喷喷的鸡丝面,配两个小菜,瞧着便很有食欲,可?见太子妃待太子,于饮食上照料的很细心。 “您且宽心,我进去?瞧瞧吧。” 东宫署僚见着福王殿下端了吃食进来,才知道太子殿下还未用午食,已然临近傍晚,这可?怎么行?快速退出内殿,将地方留给两位殿下。 太子沉默的埋头吃饭,秋东顺手?帮他点了两滴香醋在碗里。 太子手?一顿,苦笑?出声: “连你都知道我想要什么,为何阿娘偏要事事与我作对?” 秋东跪坐在他对面,想了下道: “不可?否认,阿娘很有能力,在北门学士的辅佐下,阿娘提出的《建言十二事》,得了寒门士子和普通百姓的心。” 武敏之去?后,许敬宗又?垂垂老矣,阿娘于朝堂上再无可?用之人,二圣临朝后,阿娘借着修书的名义,召集了一批颇有才学的著作郎,帮她编书。 方才,秋东在延英殿看见的《臣轨》、《官僚新诫》便是其中之二,除此?之外,《列女传》、《乐书》、《少阳正范》,这批书全都以阿娘的名义,发布天下,用以增加她的名声。 同时?,这些?著作郎因为从大明宫北面的玄武门进入内宫,因而?被时?人称之为北门学士。 提起北门学士,太子的简直恨的不行。 因为朝中坚定?支持他的老臣,全都是忠于阿耶的臣子,包括英国公李继业,右相刘仁轨。但北门学士的存在,间接在分宰相的权利,也就是间接削弱他的力量。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太子狠狠咬了一口面条,给出如此?评价。 秋东轻笑?出声,让他别光吃面,就着小菜才香呐! 再次出口的话,虽是轻言细语,可?无端多了几分郑重: “阿兄你认可?阿娘的能力,但又?觉得她权力欲过盛。你希望她如祖母长孙皇后那般,做个永远站在丈夫和儿子身?后,温柔又?坚定?支持他们的女性,而?不是站在丈夫儿子对面,与你们争权夺利的女性。 可?世上安得两全法,阿兄你会对陌生人要求,既要她才华横溢,又?要她温柔小意吗?不,你不会的。如今诸多抱怨,不过因为她是阿娘,不过仗着她是阿娘。 你不如阿耶命好,没遇着长孙皇后那样的阿娘,咱得认清现实,咱阿娘就是热衷于权利争斗,就是喜欢站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既然她是阿娘,她的所作所为让你感到?痛苦,那不若就将她当成?天后,她是君你是臣,仅此?而?已。” 太子被秋东一番话说愣住了。 不知秋东离开多久,太子妃裴氏进屋,发现殿下握着筷子发愣,上前唤了一声: “殿下,殿下!可?是发生了何事,要吾唤太医吗?” 太子回神,苦笑?一声: “无碍,只是忽然发现,很多事吾还没阿弟看的开呐!” 阿弟说得对,不论延英殿里的是阿娘还是天后,都不会改变她一往无前的心意,谁都不能改变她,那该学着改变的,就是他了。 裴氏不明所以,笑?道: “福王殿下确是少有的通透之人,无论身?份地位发生怎样的改变,都能让他的日子一直快活下去?。” 可?不嘛,如今斗鸡之风盛行,不论是高门大院,亦或者坊间百姓,有事没事就爱出门斗一把,与之相伴的便是赌鸡,也就是下注押输赢,算是一种常见赌博方式。 秋东作为有名的闲散王爷,不可?能错过这种事。 因而?没少与二兄三兄一起斗鸡,王勃作为二兄的侍读,哪回也没少了他的掺和。 “殿下,吾知您素来擅训小动物?,可?斗鸡与旁的不同,您这只鸡瞧着颜色便不甚鲜亮,神采也有些?萎靡,与沛王殿下的无法相比呐!” 斗鸡还没开始,王勃先替二兄李贤撂狠话。 秋东不甚在意道: “无碍,本王作为斗鸡场上的常胜将军,偶尔输一次,也是难得的体验。” 王勃被噎的够呛,转而?又?去?挑衅英王李显。 秋东见他上蹿下跳,累的不轻,招呼他过来喝杯茶,随口问了一句: “王卿可?会戏水?”这里说的戏水,是指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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