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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大军浩浩荡荡发往南越。 “去请徐福军师。”章邯在大帐内琢磨战术，忽然想起出兵前陛下交代的徐福，陛下说这徐福可以重用，一有反心格杀勿论。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术士而已，平时连连丹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谋略打仗了。 徐福这两天琢磨怎么逃走，对打仗一事他是真的一窍不通，怎么还成军师了。跟随士卒来到大帐，行礼笑道：“将军安好，召我前来是否有要事相商？” 章邯道：“明人不说暗话，军师既然来过南越，那必然知晓这瘴气怎么解？” “这，当年我穿过密林能平安无事全赖自己喜热怕冷，不敢喝凉水，每次都把水烧开了喝，这样麻烦，竟然能平安从南越回来。”喝滚烫的热水可以解瘴气，徐福并无依据，不过是猜测罢了，但如今他叫天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赌一把。 “就那么简单？”章邯觉得这事不可考，怎么可能喝点热水就能抵御瘴气？ 徐福只能拍着胸口保证道：“就那么简单，将军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第51章 第 51 章 “传令, 全军上下不得喝路边溪水河水，每日在行囊里灌满热水喝！”末了章邯又加了一句，“让六国之人走在前面, 一边行军一边砍伐树木。”他见南方高山密林, 有时甚至被树木遮挡不见天日，那便将巨木砍了便是。 果然, 到了驻扎地将士中因为瘴气死伤的不过十几人, 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至于六国人, 尤其是六国贵族死伤惨重。因为他们自诩有识之士，贵族血脉, 并不讲章邯的话放在心里, 对军令能违就违，加之走在队伍最前列, 被毒虫猛兽攻击最严重，所以伤亡惨重。 “临行前陛下交代要消耗六国贵族，最好让他们都死在战场上才好, 自己也算不辱使命。” 而章邯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陛下一定要打下南越，如今才五月份, 就已经收割稻谷了，他们抓来的南越人说这边一年能收获三次稻谷。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他看到南越舆图的时候！ 如果一年三熟, 那他们不要命也要得到这块地啊！ 秦军更是白天跟南越人打仗, 晚上点火把都要帮南越人收割稻谷。无他, 只是见不得稻谷烂在地里。 “糟蹋粮食啊！”黑夫飞快挥舞镰刀, 不一会身边就堆了半人高的谷堆。他以为神迹显露后陛下就不会打仗, 他也能在家种地好好孝敬老娘了, 没想到陛下硬是发兵攻打南越。黑夫家里必须要出一个儿子去当兵，自然不能是要是侍奉爹娘的大哥, 于是他告别父母兄长，哭着加入了征伐南越的军队。 现在当兵也没那么容易得到爵位了，在他的爷爷辈只要在战场上砍下三十个敌人的头就能当上公士，现在更难了，得砍五十个人头了。 南越小孩猛乃直勾勾盯着黑夫手里的青铜镰刀。这片地就是他家的，族长说北边的秦国要来攻打他们，这些人都是怪物，逮着族人就会把他们生吞活剥。但他对这些人太好奇了，总是跟寨子里的人跑出来看他们要做什么。 如此过了半个月，他发现这些人除了长得高大一点，也没有多吓人，反而还帮他们收这些不要的稻谷。 “你在看什么？我的镰刀吗？”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黑夫跟猛乃熟悉了起来，猛乃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跟他交流。 猛乃指了指他的镰刀，说道：“这个，真快，一会就把这片地收完了。” 黑夫抹了把汗，笑道：“这才不算什么，这个是青铜的，有的贵人家里用的镰刀是铁的，那个又锋利又结实，听说一把铁镰刀能用好几年。不像青铜的，用不了多级就断了。” “我们这里的族长贵人才能用青铜呢！”猛乃躺在谷堆里，好奇地问：“你们收这些稻谷做什么，这些稻谷都是我们都不要的。” “什么！”黑夫一惊，他以为只是收割缓慢，没想到是被遗弃的，“那你们吃什么？” “谷子啊。”猛乃漫不经心地玩这稻穗，“一年能长三次，慢慢收，来得及呢！” “一年收三次？！”黑夫大声询问，那模样像是饿狼见了肉。 周围的秦军也慢慢围了上来，不断向猛乃确认是不是一年生收三次。 “这块地，一定是我们秦人的！”这是什么宝地，种什么都长得快，稻谷都能收三次！他们不要命了也得把南越打下来！ 章邯当然知道将士们为何激动，但现在要紧的问题是他们与百越胜负不分，就算有了舆图也无法快速取胜。 陛下说要智取，要动脑子…… 徐福也奉命在百越各部落之间游走。 他本来就是术士，装神弄鬼是看家本领。百越人见他生得高但瘦弱，看起来就和蔼可亲，跟那些凶神恶煞的秦军不一样，还是一个人，构不成威胁，又会“法术”，百越人也逐渐跟徐福熟悉了起来。 于是徐福在百越部落里给百越人行医治病，教导他们识文断字，改善农具，时而又助越人抵挡秦军取得胜利，因而愈发得到越人的尊请和信任。 百越各部落为了抵挡秦军都结盟了，但秦军30万人，百越人再善战也抵挡不了那么多人轮番攻打。眼见伤亡越来越重，首领姑蔑一筹莫展之际，徐福拿出一块玉琮递给姑蔑，“此乃秦人神物，佩戴此物可得满天神明庇佑。” 姑蔑跪在地上，朝玉琮拜了两拜，才问道：“你为什么会有我越人神物？”更何况这玉琮比他们是玉琮更加白皙温润，在月光下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晕。 “首领，这也是秦人神物。”徐福拿出忽悠嬴政的力气对姑蔑循循诱之，“越人契臂为盟，中国歃血为盟；百越用鸡头盖骨占卜，中国用甲骨占卜，首领可知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 徐福道：“这是秦越一家的证明啊！为兄弟结盟，都要损害身体，可知身体由父母赐予，轻易不得损伤。而占卜询问神明的器物都是骨头，可知神明都是一样的。当今秦国始皇帝，功过三皇，德高五帝，是神明钦定的天下之主。” 姑蔑抽出青铜长剑，抵着徐福的脖颈，“你果然是秦人！” “不不不，首领别误会。我只是见两个亲兄弟打得你死我活，于心不忍罢了。”徐福看向姑蔑额头用黑炭画出来的龙纹，笑道：“我能证明秦越为兄弟，神明要你们两兄弟结盟，不得相互攻伐伤害。” 姑蔑对徐福的话半信半疑，不知是拜了神物的原因，接下来的三四场战争皆是越人获胜。姑蔑也将徐福的话抛之脑后，与众人欢饮达旦，不知天日。 第二日徐福将姑蔑和众族长带到悬崖边，此时太阳高照，山间依稀有薄雾弥漫。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询问徐福要做什么的时候，山崖间竟然出现了一条玄色巨龙，鳞片黝黑，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悬崖边的众人顾不上细看，纷纷跪下祈祷神龙庇佑。 等他们再次起身，玄龙已经消失不见。 徐福缓缓开口道：“首领可知，秦人尚黑，也视龙为神明，就连秦军旗帜上也绣有玄龙。若是首领不信，那么秦人站在此地时也能见到神龙。” “首领，徐天师说得有理啊。更何况我们也想再目睹神龙风采。”西瓯族长说道。 姑蔑应允了，并让秦军俘虏回去告诉章邯，若是神龙再现，他和族人愿意接受神明的指引，承认并接纳秦国始皇帝的统治。 第二日，章邯带着部分秦军应约到了对面悬崖边，果然神龙再现。 姑蔑身后的越人比较首领和族长更为狂热，当即放下兵器，要与秦人结拜为兄弟。 黑夫站在山崖下的缺口处，手上拿着舞龙的竹竿。他听到头顶传来欢呼声，知道秦人胜利了。虽然不明白为何越人见到龙就激动成那样，虽然这龙用了绮丽的丝帛扎成，上面挂满水晶，在太阳底下像是真的神龙，但总归来说还是假的啊。还不如一担麦子呢。 章邯在半年内平定南越的军报很快传到咸阳，随即嬴政另一道诏令下达至全国各地：南越地得天佑，稻谷一年三熟，凡是愿意定居南越的黔首壮男授田30亩，女子授田15亩，十五岁一下的孩童授田10亩，免除三年赋税。秦军中有愿意在南越定居者，有愿意举家迁居南越者，十年内十税取一。 黑夫也在军中得到了消息，他不断询问战友和领队这诏令是否真实。 负责张贴皆是诏书的是安陆令史“喜”，他手持秦律站在诏书边不断向人解释，听到黑夫的疑问，大声说：“喏，看到没，这是皇帝陛下的玉玺盖的大印，也不可能作假啊！” “还有啊，这都是用的帛书，咱们军营里除了章大将军谁还有那么大本事用帛书？” “我要赶紧给母亲兄长写信，问问他们的主意。”黑夫乐得直跺脚，当初他心不甘情不愿被抽调进军队，翻山越岭来到岭南，还以为要战死他乡，没曾想说是打仗，结果战场都没上几次。 他和二哥都想留在南越，这里地多人少，稻谷一年三熟，只有病死的没有饿死的，让他在这里，就算一年缴纳一半粮食也不怕活不下去。就怕母亲年纪大了，舍不得故乡。 诏令下达后很快有一百万人从秦国各地迁居南越，黑夫的家人也在其中。人挪死，树挪活，在家乡他们只有不到10亩的地，每年缴纳大半赋税后根本没有多少剩余，完全撑不到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得抽调青壮年去戍边、打仗。就算是黑夫三兄弟没有去打仗，日日夜夜耕种，一家人也勉强有个温饱。 黑夫在驿站接到了家人，他们到令史处登基，幸好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县衙里还没多少人，“要是在晚一个时辰，人都排到石狮子那去了。”黑夫给兄长“惊”介绍他这几天观察的情况，兄弟俩猜测能分到那些地。 “黑夫！你是来登基授田的吧？”喜从后院转过来，脸上的水还没有干，他给黑夫写过几封信，对这个吃苦耐劳又孝顺的青年很有好感。 “这是令史，就是负责登记的人。”黑夫小声给兄长介绍，兄弟俩给喜行礼，道：“大人安好，您这是？” 喜抹了把脸，乐呵呵地说：“一宿没睡。授田可不是只登记了就完事了，事情多着呢。跟我来吧，咱们早些结束，待会人就多起来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黑夫和惊从县衙出来。 忠拿着六支竹简，每一支竹简上记录了一个人授田多少，田地在何处。 “我没听错吧，刚才那个大人说，咱们家有100亩地？”忠将竹简牢牢握在手里，上面的字他不认识，但这字怎么看怎么漂亮。 黑夫笑道：“真的，大哥，咱们有地了！不会饿肚子了！而且咱们的地大多在平坦的地方！趁今年还来得及，咱们抓紧时间五月种，七月就能收一茬稻子，立秋后还能收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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