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爹嘴没个把门, 万一把事情捅出去了, 她都没地哭去。 第一次独自干正事,张翠芝想要做得漂漂亮亮,尽管并不明白戚渺的用意。 但她知道一点, 听话照做准没错。 “行, 包在我身上。”不就是隐瞒身份赎几个人嘛,这有何难?他在青云县那些日子,可不是白待的。 “好。”张翠芝稍稍安心了。 张桑良时常在外, 甚少人注意他, 便是被看见长相, 一时半会也没人会将他与戚渺联系到一起, 这可比自己直接出面好太多了。 接下来的计划, 就看她的了。 之后, 城外。 张桑良在路口望风, 不远处是他驾出来的马车,此刻跪着七个人, 分别是可扮孩童的吴会、充当车夫随从的吴永, 会算命的贾半瞎、两对差辈的夫妻。 骗子团伙成功从衙门大牢出来, 在里头的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先前也不是没有被抓现形,可都没有闹到衙门去, 经过这次,一个个都长教训了。 以后再遇到类似情况,可得先溜为上,同伴栽了就栽了,万万不能将自己也搭进去了,不然就太被动了。 他们此等心境,张桑良不清楚,张翠芝也猜不透。 不过此时此刻,感激是真的,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先磕三个响头以示诚意,随即齐刷刷道:“恩人大恩大德,我等铭记于心。” 车厢中的张翠芝,两手交握扣紧,强自镇定开口。“举手之劳。” 没想到救命恩人竟是个女子,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几人对视一眼,都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年长的贾半瞎率先反应过来,继续道:“敢问恩人尊姓大名,还望给个机会我们报答一二。”卖命是不可能卖命的,像他们这种人,自由自在惯了,绝不甘愿为了区区百两银子,给人当牛做马。 “确实有一事,需要劳烦诸位......” 张翠芝要他们做的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但对贾半瞎这个骗子团伙而言,和老本行差不多。 是以,众人当即应承下来。 一炷香时间不到,花了几百两银子捞出来的人,就拍了拍膝头的尘土离开了,张桑良都傻眼了,做善事呢这是? 那还不如将银子换成铜板,当街撒好了,怎得偏要用在这群差点害了百家产业的骗子们身上? 他快步靠近,想要问个究竟,马被惊了一瞬,差点暴走,好在先前为了稳妥起见,拴住了。 估摸七人走远了,车厢里的张翠芝听到动静,掀开帘子对上亲爹的一张大脸。“爹,我们回去吧。” “回去?不把他们追回来?就这么放走了,什么都不用做吗?不应该将他们送到庄子里?跟着镖局到处跑也成啊!”张桑良焦急地看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那群人。 张翠芝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看着他:“这是小姐吩咐的。” 张桑良收回视线,默默走去解开缰绳,跃上马车后,还是没忍住发问:“翠芝你告诉爹,到底是要做什么?不然我要睡不着了,放心,爹谁都不告诉,连你娘我都不会透露半个字。” 张翠芝摇头。 “你连我都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爹,我是为你好。”张翠芝叹了口气。 “难不成要他们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会连累我?”毕竟是他出面到县衙走了一趟的。想到这,张桑良不由紧张起来。 “不是。” “那是什么?” “因为小姐说过,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不停追问的张桑良,彻底闭嘴了。 他还想活呢。 另一边的戚渺,由系统文字直播进程,毫无期待可言了。 【宿主你是觉得愧对姚主簿吗?竟想方设法为他‘正名’?】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不是啊?那是为什么?】 【为了......你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听着系统抓耳挠腮的声音,戚渺摸了摸六月的狗脑袋,眼里盛满了细碎的笑意。 蜂麻燕雀,蜂,也作风,是协同行骗,就如贾半瞎等人这般,行动如风,速战速决。 她借张翠芝之口,要他们,从蜂,涉雀。 与官沾边,但不为谋财害命,而是给处境艰难的姚主簿‘洗白’。 这或许也是系统会出现错误认知的缘由。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她要换地盘了,不想再给自己加难度,老对手,该踢踢。 青云县,姚家。 “爹,他们怎能如此待您?太过分了!”姚炳气得龇牙咧嘴,全然没了文弱书生的样子,就像只狰狞的小兽。 与之相对的是气定神闲喝茶的姚主簿。“炳儿。” “爹,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您受这样的糟践,他是县令就了不起了?凭什么当众下您的面子?您已经给足了他脸面,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也该烧完了吧?” “慎言!”茶杯搁在桌上,盖子颤了颤,发出清脆的声响。外间候着的侍从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即便在家中,也不能由着性子胡言乱语,须知祸从口中。眼下这关口,连你爹我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就更不能放肆了。” “那,现在怎么办?”姚炳扫了眼外间。 姚主簿长出一口气道:“都发卖了吧。”要是以前,直接打死算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间咚咚好几声,随后是求饶。 奉完茶就走远的管家,默默背过身去。 人呐,还是要有点眼力劲。 该夹起尾巴做人时,就别冒头找死! 三日后,县衙外。 刚下值的姚主簿,正好从衙门出来,不知打哪出来一孩童,径直撞进他怀里,姚主簿连连后退几步,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后腰处疼痛和当众出丑,险些让姚主簿顾不上一贯维持的体面。 但身后就是县衙,可能还有衙役看着,不远处还有百姓,他不能。 只能强扯出笑,状似关切地询问孩童有无大碍。 真正有大碍的他,却有苦不能说。 因身形使然,吴会假装孩子总能骗过大多数人,但他是成人,自能看明白姚主簿眸子里几欲喷出的火。 “没、我没事。”声音都忘记伪装了。 姚主簿眉头一皱,刚要细看吴会,就听见一妇人哭哭啼啼靠近,口中唤着‘宝儿’。 吴会当即扭头,撒丫子朝妇人奔去。“娘!” 看到母子重逢这一幕,姚主簿脑中杂思淡去,咬牙站起身,朝医馆去,他这后腰八成是青紫了。 他这边刚离开,又一男子露面,面上也是如出一辙的急切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直到这时,母子俩像是后知后觉般,终于想起救了‘儿子’的恩人。 可这会,哪还有他的影子。 于是,一家三口,顺理成章向衙役打听姚主簿的身份,又假模假样式地说出孩子差点被拍花子拍走,多亏姚主簿搭救...... 大张旗鼓追去医馆道谢,时间卡得刚刚好,双方又没见着。 天色已晚,不好上门叨扰,回了客栈,又对着所有人念了一通,次日来到衙门道谢。 就这么地,姚主簿当街解救孩童这事,传开了。 得了县令大人赞扬,本一头雾水的姚主簿,肯定不会将功劳往外推。 很快,又有第二个,第三个......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正 中姚主簿下怀。 如今这位上官,像是知道点什么,完全不想用他这个主簿,可又因为新官上任,没有站稳脚跟,自己表现得老实本分,暂且不好动他,就这么僵持着。 可随着风评转好,县令大人待他和颜悦色起来,姚主簿已经快按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了。 ...... 回到寻平县这边,第一波外出经商的小摊贩收获颇丰,陆续平安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平安堂见戚渺。 随即对外分享所见所闻,没待几日又跟着镖局出城了。 问就是多留一日,就少赚一日,他们真坐不住。 来去匆匆的架势,让资本更足、观望许久的商贾们下定了决心。没道理他们还比不上小摊小贩,钱这玩意不是等来的,是要凭本事挣来的。 思念此,随镖局往外走的人更多了。 而他们,都得秉持着寻平商帮的经营理念做买卖。 【宿主你确定他们能做到吗?有些可是奸商欸!尤其是董驰,手上可不干净,就像有些山匪。】系统提醒道。 【我知道。】 【知道还允他这种人入寻平商帮?这不是和你的初衷相违背了吗?万一他搅风搅雨,把商帮弄得乌烟瘴气,岂不是亏大了!】毕竟废了老大鼻子劲,可不能让便宜被外人占了去。 【一个个清理太麻烦了,给他们机会抱团,我才能一网打尽。】 【!!!】还能这样? 转眼,秋末。 满打满算,戚渺在寻平县已经待了整整一年,她来到这世界也一年了。 对比一开始,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启程前往青云县这日,宁箐舟亲自前来送行,还真是有些出乎戚渺的意料。 因为宁夫子,就差将女子学堂当成第二个家了,忙得不亦乐乎。 竟能忙里抽空送她。 听到戚渺说受宠若惊,宁箐舟不顾仪态白了她一眼。“将我骗来这地方,自己跑别处逍遥去,我才要‘受宠若惊’呢。” 戚渺噗嗤一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就是去那边瞧瞧,两地离得近,随时可以见面,想我就将信递到镖局,我肯定能收到。” 如此直白的言语,让憋闷的宁箐舟不知道怎么接了,只轻哼了一声。 “箐舟,赶紧培养出接班人吧,那边也该有个女子学堂。” “你累死我好了!” 能将清冷淡然的宁夫子气得胡言,小姐是头一个。 当马车驶离,张翠芝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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