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知戚渺等人想亲自上缘来寺求平安符,妇人抚着微耸的孕肚,念及总得四处奔波的夫君,也蠢蠢欲动起来,问了坐轿子上下山的价钱后,选择乖乖留在原地。 【宿主她没跟上来。】 【正常。所以,有时候手头紧点并不完全是坏事,参考县令已经遭的罪,其夫人即将受的苦。】 让张翠芝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包袱,一个装香烛,一个塞着药,戚渺胸有成竹般随手一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往山上去。 张翠芝落在后头,几度欲言又止,最终没扫戚渺兴,自顾自将另一个包袱带上了。 等走了一程,戚渺才扭头等她。“怎么把药带上来了?” “小姐你好像拿错了。”张翠芝气喘吁吁走近,将包袱一角展开,露出里面的物件。 戚渺佯囧。“得亏有你,不然就白忙活了。” 张翠芝咧嘴乐,伸手欲接戚渺手里的包袱。“别累着小姐了。” “翠芝你信不信,我拎着两个包袱,都能比你早一刻钟到缘来寺?”不等对方反应,便伸手从她手里拿过香烛,扭头快步上山去。 戚渺行动如风,身形逐渐远去,张翠芝抬脚追,心里直犯嘀咕:小姐今儿不对劲。 听着系统人命关天的催促,戚渺恨不得飞奔上山。【宿主你再快些,白苒居然提前发作了。】 【大夫都提醒得小心谨慎,她还坚持来缘来寺,我是真没辙了。】 虽然是县令夫人,但也没有随身伺候的医女,同样只能找民间医馆大夫安胎,而济世堂是寻平县最好的医馆,十有八九会选这里的大夫。 戚渺前几日上门对症求药之举,也算是一种暗示。 在被请到县衙后宅给白苒号平安脉,确认其身子骨是否可以出城到缘来寺去时,大夫确实好言相劝了。 如今出现同样状况,只能说明,当事人压根没听进去。 【县令左值当初掉下山谷生死不明,白苒暗暗发誓只要他能平安,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缘来寺还愿。 事后她说到做到,自打怀了孕,胎相一直不稳,就耽搁了,直到上月无意中说起想到缘来寺走一趟,身子骨竟然大好,越想越觉得不能再拖。 所以,纵使大夫那般提醒,她还是坚持来了。 左值不放心跟了来,许是曾经那遭留下了阴影,好端端搀扶着白苒都能出岔子,本系统觉得,他八成和这地方犯冲。】 【既然不放心,不应该请个大夫跟着吗?他来顶什么用?】 【对哦。】 【……算了,现在情况如何?】 恰在此时,两人急匆匆往山下去。照这脚程,就算请来大夫和稳婆,也得小一个时辰,指定是来不及了。 【情况不妙,胎位不正。】 戚渺提着包袱的手一紧,她是真不想实操啊! 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张翠芝,紧赶慢赶抵达缘来寺,但凡能走动的地方,她都找了一圈,愣是没见到戚渺的半个影子,询问僧众也没得到答案。 就在她打算下山找镖师们上来搜寻之际,听到了戚渺有气无力的呼唤。“翠芝。” “小姐你去哪里了?我方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诶,香烛呢?” “在这。” 将剩下的包袱递给张翠芝,戚渺坐在石凳旁,擦了擦额角虚汗。“你去吧。”半吊子上阵,好在有惊无险。 “哦。好。”张翠芝没再追问,拿上香烛小跑进庙。 半个时辰后,后院禅房。 听着耳畔传来的婴儿哭嚎声,白苒努力睁开眼睛,就见左值红着一双眼,紧紧注视着她。 已经被小心翼翼换洗擦拭过的白苒,感觉身上的粘腻不适感去了大半,甚至想起身看看孩子。 左值连忙伸手按住她,温声安抚。 随即又让伺候的人将襁褓中的孩子抱了过来。 两个巴掌大一团,哭声却似震天雷,白苒想要摸摸他的脸,手上实在使不上劲,只能作罢。 “放心,大夫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得好好养着身子,我已经同住持商量过了,先在禅房住些时日,待你能下地活动了,再下山不迟……” “戚……恩人呢?”白苒静静听完,末了发问。 左值这会才想起来妻儿的救命恩人戚渺,至于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还真没注意,更别说对方此刻的所在了。 “许是下山了。”想到当时的紧急情况,左值也很感激带药出现的戚渺。 “要不是她,妾身怕是熬不过来了,再也见不到夫君你和孩子。”说着说着,劫后余生的白苒眼角沁泪。 本能升起的疑云瞬间消散,母子皆安就好,其它都不重要。 待下了山,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登门道谢。 但这份恩情,显然是要欠着了,因为戚渺这会,再次坐上了前往新扈县的马车。 有镖队护送,她和张翠芝、甘棠、六月分坐两辆马车。 甘棠带着六月留在山下,没有跟随一块上缘来寺,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接过张翠芝递到跟前的两枚平安符,一枚装进自己荷包里,一枚挂在了六月的脖子上。 当初的幼犬,如今长大了不少,趴在车厢内让人无从下脚。 任由甘棠给它挂上平安符,待其双手抽离,当即扭动脖子龇牙咧嘴舔舐撕咬。 “六月乖。”甘棠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才不情不愿地趴回去。 “翠芝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只是在思索,少了的那个包袱,会在什么情况下,消失在一座寺庙里? 沿途观察戚渺神色后,她识趣地没有多问,但系统可没如此耐性。【宿主你怎么不留下啊?县令夫妇都把你奉为恩人了,不趁其离任前拿到报酬,还等什么时候?】 【欠着吧。】 【万一日后他不认账怎么办?】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什么所谓,总归就是亏了点药钱。】 【行吧。不过去了缺医少药的新扈县,宿主你可不能这么大方了。】 【缺医少药?】在戚渺看来,寻平县、青云县已经算是缺医少药了,可系统却从未如此形容过,那这新扈,到底是怎么个缺,怎么个少法? 斟酌了一番措辞,系统为其解惑。【新扈县的缺医少药,算是对百姓而言吧。无论什么病症,都得预付一百钱,等大夫切了脉、抓了药,一两银子起步…… 久而久之,手头拮据的百姓望医馆却步,小病小痛靠熬,忍一忍就过去了,大病大灾靠求,盼上苍庇佑。 而看得起病的官吏、富户,更倾向于赴郡城、邻县看诊,因为庸医要钱要命。】 【事关自身安危,县官也不管?】 【既是天灾也是人祸,衙门也没有办法。行医从商都是贱业,论上,前者悬壶济世,后者腰缠万贯,往下,前者可能以命偿命,后者或会人财两失。 早年间,新扈县大大小小的医者都有师承,虽是贱业,但养家糊口的同时能治病救人,不失为善举,所以,一直后继有人。 但十多年前那次大灾后,新扈县出了疫病,上吐下泻者激增,医者惊觉不对,却为时已晚,最终连人带舍都被一把火烧没了,基本断了传承。】
第55章 不谈感情,只讲利益 新扈县医馆。 “大夫!快来人啊!孩子他爹你撑住……”妇人焦急地叫喊着, 视线来回扫视,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医馆进进出出十几人,抛开这一处不看, 算得上井然有序。 躺在破草席上的男人双眸紧闭,身子一抽一抽, 嘴角不停溢出血沫子,脚踝上方清晰可见两个血窟窿, 四周肿胀黑紫。 妇人抹了把脸,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连比划带吆喝,就在要奔到坐馆大夫跟前时, 被一伙计拦住了去路。“后面等着。”声音没有太大起伏, 目光带着轻蔑之色。 “不、不能等了!他……”妇人连忙解释,没等说完,就被伙计抬手叫人作势要将其拖出去的架势吓住。 托人用牛车将男人送到县城, 已经废了老大鼻子劲了, 进医馆这扇门又花了一百个大钱, 眼瞅着男人就要得救, 若是因为自己坏了规矩被丢出去, 那就真的完了。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平日里再是厌恶医馆的作派, 真摊上事只得屈从。 过了足足一刻钟,终于轮到大夫为男人诊治, 对方只淡淡撇了一眼, 便垂头开起药来。 身侧学徒接过后, 朝妇人伸手道:“二两银子。” 后者瞳孔一缩,倒抽了口凉气, 想要说点什么又在学徒的眼神下咽了回去,心想着只要人没事,迟早能再将银钱挣回来,最后自然是掏了这二两银子。 钱一交付,医馆就将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抬至内堂,妇人心里悬着的大石稍稍定了定,可待她得了指示跟进去等候药制好送来,就发现男人胸腔没了起伏,将手探向对方鼻息,半点感觉都无。 妇人本能地跌坐在地,反应过来后扑在男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一家之主撒手人寰,全部积蓄付诸东流,苦楚和悲愤交织,人直接撅了过去。 正打算将其轰走的伙计见状,竟嗤笑地松了口气。 “得,还省事了。” “又是一个不走运的,能怪谁呢?” “快清理干净吧,别误了正事。” …… 许是干惯了这桩子事,他们将夫妇二人从后门送出时,还一直叨叨个没完,察觉女人眼皮抖了抖言语更加放肆,明里暗里表示医馆不怕事,让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都掂量点。 待几人转身离开,妇人像是挣脱了枷锁般睁开了眸子,泪水再次打湿了她的脸庞。 医馆后门是个小巷子,进出的人极少,此刻除了同样被抬出来的几人外,只剩下墙根处蹲着的乞丐,五官几乎看不清,蓬头垢面还有些痴傻,手上捏了颗石子,时不时在地上划一下。 等哭声渐渐远去,他才幽幽抬眼看向医馆所在,眸底有思念、有怅然、有恨意……较之往常还多了一丝解脱。 都说恶有恶报,他日日在此等着瞧,都没见着,只知道当初见死不救的医馆众人愈发嚣张,行事肆无忌惮。 没钱不得入,给钱少有活,既然人命不值钱,索性都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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