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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被惊得立即逃窜的小家伙却好似浑然不觉，仍然尽职地完成着自己结网的工作。 乌克娜娜随后听见那背影轻声开口，“早上好，小蛛，我还是没有睡着，也做不了梦。” 带着叹息似的语句撞入耳廓，和多年前所曾听到的嗓音重合在了一起。 因而乌克娜娜没有忍住，向前迈了半步并唤了一声：“月姐姐——” 然而那人却仍旧没有反应，在再次静默了十几秒后，缓缓站了起来，而后转过身，目光空洞地望向这边。 当那张在记忆里模糊一片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的一瞬，乌克娜娜感觉全身的血液好似被冻结了一般，由内而外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为什么……”她怔怔地开口，望向月的眼眸微微睁大，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惧和不可思议，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样？” 只是呢喃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应，眼前拥有着和她一模一样面容的“月姐姐”仍然麻木着神情，迈步向前走去。 于是乌克娜娜便眼睁睁地看着她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在不远处的窗前停下。 乌克娜娜茫然地转过身，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抬起的双手，随即瞳孔便因视线里的所见而蓦然放大——她的手，是透明的。 “这不可能……”乌克娜娜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月姐姐看不见自己？为什么能穿过她？为什么她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 难道—— 脑海里霹雳一般闪过了一个令她感觉到无比恐慌的想法。 “我死掉了吗？” ----
第132章 只剩等待 == 不对……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会死。一旦重生后的自己失去生命，那么整个新世界就会崩溃，她也将不复存在。 既然还留有意识和躯体，即便是透明的，即便无法被看见……她也一定还活着！ 然而这个推论只能让乌克娜娜混乱的情绪稍微平复几分，那些漫上脑海的惊惶无措依然在刺激她的心脏。于是她闭了闭眼，毫不犹豫地抬手将指尖咬破，让持续的痛感将那些折磨着神经的惊惧完全压下。 约莫一分钟后，她怔然地抬起眼眸，看见松开的右手之上，赤红的鲜血已将银灰手套渗透，并染尽了几乎整个掌心。 但总算是让她完全冷静下来了。 于是乌克娜娜终于有机会去思考下一件事，所以她看向了此时正静静站在窗台前不知正在遥望哪里的月，缓缓地迈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停下，转头凝视着她的侧脸。 “月姐姐……你真的是‘月’吗？” 即使知道对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轻声开了口。 在刚刚让疼痛麻痹自己大脑的那段短暂的时间里，乌克娜娜心里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个荒诞的猜想，眼前这个拥有着和自己同样面容的月姐姐……是不是就是谜亚星曾经对她详尽描述过的，那个重生前的自己呢？ 当这个想法侵入脑海之时，她忽地感觉到心脏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像是身体在本能地抗拒这一答案。 但这是最可能的可能了吧？乌克娜娜呢喃反问。 不然要怎么解释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和几乎分不出区别的两道嗓音？月姐姐当年说她也是自然系冰属性魔法，说她也有一个很聪明还爱玩魔方的朋友，说这里也曾是她和伙伴们的秘密基地，甚至……说自己是她人生中的另一种可能。 其实她当初几乎已经将真相说出口了不是吗？ ——你真的和我太不一样了。 ——未来的你……过得很好。 ——奈亚是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消失的。 ——我都快分不清楚这是我一个人太久产生的幻觉，还是真的看见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过去的自己。 当一道道轻声的嗓音跨越了漫长的十二年重新在耳畔响起，越来越多被时间模糊了的记忆细节也在不断涌现，乌克娜娜终于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初月望向自己时，那目光里究竟藏着什么样那时她没能看懂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明明那么多相似的地方，明明基本上就可以认定她们是同一人的事实，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乌克娜娜没有答案，她只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毫无波澜的空洞眼眸，微颤的嘴唇缓缓抿起，然后一点一点地伸出了指尖，想要碰一碰月搭在窗台上的苍白双手。 当冰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之时，乌克娜娜感觉到自己好似骤然落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模糊的视野里闯进了无数巨大的快速变化的线条和色块，这些迷幻的物质最终渐渐缩小，形成了一个个让她感到分明无比陌生、却又好似刻印在心底里终被唤出的场景。 像是观赏了一场无比漫长的电影—— 乌克娜娜身临其境地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从呱呱坠地到慢慢长大，看着她背负着使命倔强却又坚定地和暗黑势力斗争，看着她经历大大小小的幸福、痛苦甚至绝望，最后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好痛——我好痛啊——” 当亲眼目睹保健室床上被黑雾包裹的躯体不断挣扎着发出悲鸣，乌克娜娜终于没能忍住，颤抖地抬起了双手捂住脑袋，一点点蹲下了身，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不想再听不想再看，可那幻觉偏偏像是要和她作对一样，哪怕是紧闭了眼睛关上耳朵也要闯入脑海。她避不开也躲不过，只能任由那些陌生的痛楚一遍遍地折磨着她的心脏。 “不该是这样的……” 从齿间挤出的嗓音几乎泣不成声，乌克娜娜已经分不清楚她到底是觉得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刚刚所见的画面好像都变成了尖锐的刀子，一下一下将她伤得千疮百孔。快要凋零的玫瑰用爬满了尖刺的藤蔓将她紧紧缠绕，从花瓣上渗出鲜血汨汨流了满地，最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进了无法呼吸的猩红泥沼中。 ?就这样死去吧——? 有一道属于她的冰冷嗓音在耳畔呢喃响起，远得像来自天外。 ?只要死掉，就可以丢弃那些绝望又痛苦的过去了。? ?只要死掉，就可以不必面对可能再次重演的命运了。? ?只要死掉。? ?只要死掉。? 不断重复的嗓音像个无情的魔咒，似是要慢慢地将被困在玫瑰血笼里无法挣扎的乌克娜娜吞食掉。她那苍白面容之上微张的双眼开始失了焦距，眸光也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而就在那墨黑眼瞳即将彻底失去光亮的那刻，又一道低而沉静的声音轻轻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如果可以改变这一切。” 谁……？ “如果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的话，我最想要扭转的是什么呢？” ……月？ 像是突然捕回了所有的意识，乌克娜娜感觉到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她茫然地收回了手环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阁楼的窗边，玫瑰和鲜血筑起的囚笼也已然消失不见。 她愣愣地将目光转回身侧之人。 月依旧向窗外远眺，眼神平静。 就在乌克娜娜以为刚刚听到的话语同样是幻觉之时，月再次开了口，低声自语。 “我想要乌拉拉和爷爷都好好地活着，想要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把那些被夺走的时间全部找回来……然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要分开。” 她顿了顿，忽而微叹了口气，垂眸看向掌心。 乌克娜娜这才发现她手上竟多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而那封面上的烫金大字正是她前几天才看过的——夸克族重生秘法。 “明明要给我希望，却又偏偏让我成为什么都做不到的那个，”月凝望着那黑色的书本，指腹轻轻描摹着书脊，“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完成我的心愿……为什么不能让我亲自去做所有事呢？难道我做不到吗？ “还是说，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以我的天意，只是作为打开时间之门的一把钥匙而已——真不甘心啊。” 这话让乌克娜娜心念微动，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无奈地发觉她好像确实没能真正做到任何一件事，因而不由跟着黯淡了眼神。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月似乎再一次说服自己接受了现状，望着那书轻声笑了笑。 “算了，能够拥有重来的机会，已经算是被命运眷顾了，我不该要求太多。” 说罢，她轻轻地将那本厚厚的秘法摆在窗台，然后哗啦啦向后翻到了最后一页。 乌克娜娜记得之前谜亚星让她翻看过这最后的纸张，上面一大段用鲜血写就的字迹来自于前世的那个自己，但现在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完全空白的一面。而紧接着乌克娜娜就看见月抬起指尖靠向嘴唇，怔了一下后明白了即将要发生什么。 果然，在她的注视之下，月咬破了手指，在空白纸张上快速写下了一长段的留言。 虽然已经知道写下的内容会是什么，但乌克娜娜还是忍不住凑近去看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映入眼帘的文字居然和当时她所见的有了很大的出入。 前半部分完全相同，然而这一份留言并没在“顺其自然地度过这重新赋予你的一生”后截止，而是还续上了让乌拉拉别变成宝石的请求。 她蓦地回想起了当初谜亚星在自己看完留言时仍然一副平静表情的惊讶，这才明白那句“为什么看到了奈亚宝石还这么平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那句话怎么会自己消失呢？ 正当乌克娜娜觉得不能理解的时候，月接下来的动作给出了答案—— 在写完那句请求之后，她咬破了另一个指头，重新添上了一行字 ?或许你可能不希望这么做，但是我想既然是我擅自扭转了时间，也该由我自己去承受一切。所以，在恰当的时机，把真相告诉另一个我吧。? 然而这字句只在纸面上停留了几秒，便像是被蒸发了一样渐渐褪色直至消失不见。 月静静看着那两行红色消失，面上神情并没有改变，像是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在顿了顿之后继续写道： ?到底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写后面那句呢？洛汀，我说过，那个我不会让上一次的覆灭重演的。? 洛汀……是谁？上一次是指时间修正者说过的五十年前那场失败了的重生吗？乌克娜娜感到了几分茫然。 她刚刚在幻觉里所接收到的前世记忆停止在了自己因为红月而消失的那一刻，对于之后她究竟为什么被禁锢在阁楼，又是怎么拿到这本重生秘法的完全一无所知。 所以即使现在已经确定了眼前人就是自己，乌克娜娜还是不自觉地把她当成完整独立的“月”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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