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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人低低“嗯”了一声，并说：“我在。” 明明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在他的声音传入耳畔的那一刻，乌克娜娜却忽然感觉整颗心都莫名放了下来。不再有犹豫和彷徨，好像无论接下来要说出的是什么，也都不会再恐于接受了。 于是她靠着墙壁缓慢抬起头，目光汇聚于纯白的天花板，随后又一点点失了焦，像是落入一片模糊虚空。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什么？”谜亚星同样放轻了声音，窗帘上他的影子朝乌克娜娜这边靠得更近了些。 “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望着那虚空缓慢地眨了眨眼。 “有多久呢？” 乌克娜娜搭在窗台上的左手渐渐捏紧了五指。 “久到我都快记不起那个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乌克娜娜缓缓收回了落在天花板上的视线偏头望去，看见窗帘上映出的人影停下了转动魔方的动作，顿住了似的久久没有回应。 或许他也开始觉得茫然，乌克娜娜想。 但下一秒，谜亚星还是开了口。 “……如果，那真的就是上辈子的事情呢？” 这一句反问的声音压得很低，乌克娜娜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能看见帘子上的人影垂下了脑袋，像忽然间失去信心一般。 乌克娜娜知道他的不安出自于什么，在沉默了几秒之后，轻声回答：“可我只想要把它当成一个梦。” 窗外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握紧魔方摇了摇头。 “但那不是梦……或者说现在的一切更像是梦吧，”他忽而低低一笑，“明明已经在这个重来的世界里度过了那么多年，但每次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害怕自己这次是不是真的‘醒了’。” 只有在视线触及天花板正中央的红月贴纸上那一刻，才能够得以安心。 乌克娜娜闻言，感觉心脏被什么情绪牵动微微扯痛了一下。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心情迎接新的一天吗？” “是啊，”谜亚星也仰了头，目光飘远看向了天际之外缓慢沉没的落日，“我不喜欢黑夜的到来，讨厌睡觉和做梦，想要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这样才不会觉得焦虑，也不会怀疑眼前看到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乌克娜娜抿了唇，忍不住向他伸出手，但那指尖在触碰到窗帘下摆之时还是停下了，没有继续往前。 “谜亚星，哪一个我都是真的。”她低说。 “嗯，我知道的……你始终都是你，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始终都是那个冰冷强大却又无比温柔的乌克娜娜。 那个他无法真正拥有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月亮。 谜亚星转头望了过来，隔着窗帘乌克娜娜无法看清他的脸，但不知为何心里好像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是落寞的。 就像是当初坦白前世之事时，那个忍不住呢喃着向他询问出“你真正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我”的自己一样。 于是她垂下了眼眸，反问他，“那你呢，你也始终是你自己，从来没有变过吗？” 谜亚星怔了怔，随后像是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毫不犹豫地答。 “没有变过。”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刻，乌克娜娜的眸光颤动了一下，随后紧抿的唇角弯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那我就放心了。” “……娜娜？”谜亚星似乎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乌克娜娜再次抬起手，然而这一回却是捏住了窗帘的一角将它向右拉开。谜亚星猝不及防地对上她墨玉般的双眸，微微楞了几秒。 “可是你说的不对，我并不是你认为的那个‘始终没变的我’，”乌克娜娜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现在的乌克娜娜，不是前生那个一直看不见你的乌克娜娜，而是在红月之后重新活过来的，只喜欢谜亚星的乌克娜娜。” “只喜欢……我？”谜亚星的双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而微微睁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呢喃着重复了一遍。 而乌克娜娜向他点了点头。 “嗯，乌克娜娜，喜欢谜亚星。” 像是一直以来贫瘠的土地上忽然涌出了凛冽的甘泉，谜亚星只觉得心脏深处始终空缺的某一个部分忽地被填满了，脑海之中也不再有折磨人的不安和恐惧，只剩下眼前人用清冷的声音一字字道出的那句自己从不敢奢望的话。 她说她喜欢他—— 即便重生至今已经过了十二年，即便她几乎已经给了自己所能给出的全部保证，要让他去相信这一辈子的他们完完全全和前世不同，但他又清楚地明白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带上了不光彩，所以还是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里。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恢复记忆的。? 这一个认知曾无数次地让他坠入可怕的梦魇之中，醒来时的后怕丝毫不亚于‘怀疑自己是否回到了前世’的恐惧。 可现在乌克娜娜告诉他，她真的找回了那段被丢失在时间里的记忆，但那些过往的爱与恨都不再延续，她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他而已。 “娜娜……”虽然极力想要压抑此刻从胸腔中不断抬升的汹涌情绪，但在张口叫出她名字的一瞬间，谜亚星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声音。 但他很快抿紧嘴唇低下脑袋吸了吸鼻子，然后再次抬眸望向她，镜片下的双眼弯成两道月牙。 “我爱你。” 不管是在逆转魔法中彻底消逝了的那二十九年，还是重来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的十二年里，这份爱意都在一直持续，并且从未改变。 乌克娜娜怔了怔，随即垂下眼眸，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傍晚的微风从空荡的走廊拂过，温柔地吹动了女孩垂坠与颈侧的发丝，落于窗台上的两道影子缓慢地向彼此靠近，而在安静地停留了几秒之后，帘子外侧的少年蓦地被轻轻推开。 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乌克娜娜略有些不平稳的声音响起，“艾格——” 谜亚星微微一愣，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的校园小路之上，艾格妮丝正抱着一个纸袋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明明还离得很远……” 他轻声嘀咕了句，随后看向乌克娜娜，见她苍白面颊此刻正微微泛红，目光朝其他方向胡乱撇着就是不看自己，不禁心里一软，安慰她：“应该没看到的。” 乌克娜娜沉默了一秒，随即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答：“我也没有在意这个，也不是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 然而这话听上去却有些磕绊，因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谜亚星抿唇一笑，没有拆穿，直接冲艾格妮丝挥了挥手大声打招呼。 “艾格妮丝！” 艾格妮丝走向寝楼大门的脚步便微微一顿，随即转了方向朝他走来。 “谜亚星，你怎么在这儿？”她在窗边站定后开口问。 “我有些担心你们，所以过来看看，”谜亚星边答边拿过她手上的纸袋，打开往里面瞧了一眼，“晚餐就吃这些吗？” ----
第138章 会议与争执 ==== 艾格妮丝答：“看了一圈，就这个粥是稍微清淡些的，比较适合病人。” 谜亚星便点点头，把纸袋递给乌克娜娜。 “那你们先吃，我去那边树下站站，你们吃完了我再过来。”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艾格妮丝闻言疑惑地问。 谜亚星看了一眼乌克娜娜，“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待会儿再说吧。” 这目光让乌克娜娜猜到了大概和自己有关，思索了两秒之后开口，“还是现在说吧。” 也不知道他之前在外面站了多久，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同样入了梦，肯定还是会对身体有所影响的，没道理自己在这边吃晚餐让他在一旁傻等。 谜亚星想了想，“那你答应我，听了之后不要激动，也不可以不吃东西。” “好。”乌克娜娜干脆地点头。 谜亚星便松了一口气，然后斟酌着字句把欧趴在焰王寝室门外所听到的全部告诉了她。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猝不及防听见爷爷失踪消息的乌克娜娜还是赫然陷入了慌乱之中，忍不住抓紧谜亚星的手臂连声询问。 “你说爷爷……失踪了？怎么会呢？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出了事，还得等帕主任从学园回来才有新的消息，”谜亚星安抚地答，“现在先不要着急，校长魔法强大，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艾格妮丝也安慰道：“谜亚星说得对，还是先等等看吧。” “……我当时应该问他到底去做了什么才对，”乌克娜娜垂下眼眸，忍不住微微咬牙，“明明知道最近发生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却还在和他赌气，甚至埋怨他认为他想要抛弃乌拉拉。” 她明明知道爷爷不可能真的那么狠心的，却偏偏现在才从那些久远的记忆里找到真相，为什么自己就是这么蠢，无论在哪一个世界里面对爷爷的隐瞒最先想到的都是责怪，而非相信他真的有苦衷。 “奈亚……”谜亚星看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忍，伸手去握住她的掌心，“别自责，校长一定都明白的。” “我没事，”乌克娜娜轻轻摇头，随即迅速整理好了表情，深吸一口气后抬眼看向了他，“帕主任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谜亚星答。 “如果他回来了，立马告诉我好吗？” “我会的，”谜亚星收回了手，“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现在乖乖回去吃饭，不管怎么样先恢复身体再说。” 乌克娜娜抿唇点头，“我知道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他说着转头看向艾格妮丝，“奈亚就麻烦你了，艾格。” 艾格摆摆手，“没事。” 于是谜亚星便离开了女寝。艾格妮丝也回到房间，和乌克娜娜一起吃了晚餐后，又讨论了一下关于校长还有璃娅的事，但最终也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约莫一个小时之后，窗子被轻轻敲响，艾格妮丝走过去拉开窗帘，发现来人并不是谜亚星，而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请问是奈亚公主和艾格妮丝同学吗？欧斯校长请你们两个去一趟校长室，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谈。” 艾格妮丝闻言转头看向乌克娜娜，从她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凝重。 恐怕，真的出事了—— 和艾格妮丝踏着匆匆的步子跟随女生来到了校长室后，乌克娜娜发现谜亚星和欧趴已经在这里了，甚至连目前正该躺着休养的焰王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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