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搂着景华进了里间,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本王与王妃说几句话。”但看他这模样,并不是只说话啊。 王爷和王妃感情好,正院的人都乐见其成,纷纷低头退下。 东海王却没人下人想得那样急色,拉景华在桌边矮凳上坐下,温柔套话:“宫里训斥你了?别伤心,也是我要求太高了,想着下面人精细些、周到些、能干些,伺候你自然更舒适。” 典型的绿茶发言,景华当然着急辩解:“这关王爷什么事?是他们辜负王爷的期许。可王爷也知道的,我并非皇室血脉,能破格封公主,说起来也是托王爷的福。我是见了王爷才知道,我此生最大的福气不是被封公主,而是做了王爷的妻子。我想长长久久和王爷在一起,宫里的话是不能不听的。” “是,是,本王也想与你长相厮守。本王怎忍心看心爱的人愁眉不展,训斥信上写的什么,本王帮你写折子请罪辩解。” “没关系啦,我自己能应付,是以太子妃娘娘名义降下的教旨,我和嫂嫂写封信解释就可以了。嫂嫂为人温柔可亲,最喜爱我不过。” 若不是明说了太子妃三字,东海王都要以为自己听说的“敦肃严峻、手段高明、王佐之才”是谣传了。 “是谁把信呈给你的?”东海王再问抓不住重点的王妃。 “小梨?小萍?蒋女官?王女官?好像都不是,当时我在花园里,是洒扫的柳儿吗?我记不得了。”景华一脸茫然,比外头的雾气还迷茫些。 东海王叹息一声,这样一个糊涂虫,当真是命好,才有机会让自己这等英豪温言抚慰。东海王知道从她这里套不出什么消息来,决定去问柳儿。柳儿是他安插在正院的探子,若非听到这个名字,他都想不起来了。实在是这些日子计划太过顺利,王妃蠢得让人提不起算计的心,只要自己说,她就照办,朝廷的人已经撵走许多。 东海王不再做无用功,随意敷衍了几句,就借口还有公务要走。 景华不因他爱来就来、说走就走而生气,好脾气得送他出门,送出房门又送到院门,直送到二门外,才依依不舍停住脚步,目送他的背影远走。 等人走远了,还作“望夫石”姿态,在亭子里站了许久。“小梨,宫里派来的人被撵走多少了?” “三分之一。” “嗯,不能再少了,东海王已经对这样顺利的游戏没有兴趣了,是时候给他增加难度了。”景华自言自语,接过小萍递过来的鱼食,又是一把撒到湖里。 小萍不依,把景华装看不见的薄披风给她披上,苦口婆心道:“姑娘可不要任性,南方这鬼天气,湿得厉害,早上起来被子都是润的,毛毯上一模一手水珠,衣服也晒不干,湿进骨子里。这披风在熏笼上烤干了,姑娘披着挡挡潮气。您就不该在水边上站着,老了要得风湿的。” 景华忍不住笑意,“小管家婆,若不是时机不对,真想给你找个人家,早早嫁出去,免得天天念叨我。” “我走了,也要教出继任者来,事事照顾着姑娘才行。”小萍可不理会这样的“威胁”,抱怨道:“这什么破天,一点儿都没有京城的爽朗。” 景华又笑:“不能光想不好的。回南天湿气谁都不爱,可看着眼前迷雾朦胧,也别有意趣,以后想见看可见不着。还有这里水果多啊!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奢侈,咱们可以日日吃。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除了荔枝,还有芒果、香蕉、菠萝,在北方,这样的水果,寻常人家见都没见过。咱们也算开眼界了。” “姑娘想得开。”小梨和小萍只能这样说了。在凉亭里,四面通透,又有薄纱遮掩,她们才能放心说几句话,可终究在别人的地盘上,不敢放肆。 没隔几天,正院东海王安插进来的探子又多了,景华已经知道,东海王的秘密船厂付之一炬,被人泼松油烧了。看现场留下的痕迹,东海王一方得出结论:肯定是朝廷干的。朝廷现在已经到了损人不利己的地步,东海王名义上还是朝廷的王爷,可他们已经有隐约撕破脸的意味。 造船厂才是核心,朝廷批准的造船厂只能生产规定的海船,庞大的足以对抗海盗和海上风浪的大船,不是朝廷一纸公文能规定全的。 东海王恨恨一拍桌子:“定然是内鬼连通朝廷,才能悄无声息犯下这等大事,查,给本王狠狠的查,宁愿错杀,不可错放。” 东海王发火,下面人自然火速去办,只是告退的时候,有明白人拿眼神示意幕僚先生。 等人都退出去了,心腹幕僚先生才摇着羽扇进言:“王爷,若说东海最大的间谍,不就在王府吗?” 东海王长叹一声:“本王能怎么办?杀了公主吗?”还是那句说了八百遍的车轱辘话,要是能做,他早就做了好吗? 幕僚摇头,“自然不是,属下的意思是,公主天真烂漫,都是卑贱奴仆的错,王爷何不打发了那些人呢?”别说公主无知,就算是个才,单蹦一个,又能翻出什么浪来。只要公主没了威胁,留给王爷又有何妨?幕僚先生算是看出来了,王爷嘴上说得痛快,可其实对公主还是起了怜惜之意。做人属下,最忌讳搅和到内帷中,如果公主的随从无关大局,他都不愿意张这个嘴。 东海王想起之前王妃的诉苦,她似乎不准备再遣人走。东海王回去又试探了几次,果然无知的人犯起蠢来也格外固执,怎么说都不听。 这种事情,又不好和臣下说,后院女人更是一个字都不能透露,远在山上的母亲和刘氏,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某次,东海王进屋的时候,打帘子的侍女悄悄红了脸,东海王突然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天,恰逢景华身体不舒服,按例东海王又要歇在书房里。用过午膳之后,东海王拉着景华的手,温柔道:“本王心里只有王妃,后院姬妾我都不碰了,专心守着王妃。” 景华甜蜜一笑,“就知道王爷最好了。” “所以啊,你就不要安排人了。你不舒服,不能陪着你,本王心中已十分愧疚,怎么还能收用你的侍女呢?” “侍女?”景华愣了愣,问道,“什么侍女?” “就是门口打帘子那个,廊下穿绿衣都八哥那个,还有服侍净手,端水故意露出一截白手腕那个。你也是,还怕我瞧不上,一准备就准备三个,以前小心眼儿哪儿去了。本王就喜欢你吃醋的刁钻样儿,以后不许这样了。” 景华勉强勾起嘴角,难堪道:“都听王爷的。王爷快去书房歇着吧,我今日累了,也要歇息了。” 回书房的东海王听着正院实况通禀,正如他所料,王妃勃然大怒,完全不听那几个丫头辩解,又强行株连,与那三个丫头有关的人都吃了挂落,那些长得好的,无论男女,尖子那一批都受了罚。能陪她一起来的,谁和谁不是亲朋。就是原先关系不好,来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抱团取暖才是常态,这一查,让她纠出一半人,都要撵走。 “不许派人送,让他们自生自灭去。我待他们何等优容,居然觊觎我的夫君,叛主之人,也配官兵保护!” 唯一意外的是,东海王一觉醒来,王妃已经高效率打发了“背叛”她的人,还不许王府的人护送。这几个月,时不时有王妃陪嫁被遣回京城,王府的人习以为常,并没有放在心上,上头命令不让护送,他们也顺利长征偷懒蒙混过去。 东海王直觉不好,立刻吩咐人去追。 万幸,隔了一夜,总算追上人了,一个没少。东海王长舒一口气,笑道:“不过虚惊一场。”
第148章 抄家现场12 “王爷,小柳求见。”夜里,侍卫敲响了书房大门,轻声回禀。 东海王还没有休息,三十几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他年富力强又经验丰富,带领自己的军队,占领诸多海外岛屿,沿海一代也在他的掌控之下。可是,他并不满足于这些成就,天下承平,想要自立为王是没那个本事,可他愿意做文王,为子孙后代打下坚实的基础。所以,即便是深夜,东海王也在看兵书、看海图,丝毫不觉疲累,事业是男人最好的春药。 “进来吧。” 随着东海王的命令,走进来一个全身拢在大兜帽黑色披风里的人,黑披风和夜色融为一体,在灯烛作为奢侈品的时代,足以完美融入黑夜中。 “属下见过王爷。”小柳摘下兜帽,露出面容,原来是正院一个婢女。开始是洒扫婢女,只能做些粗活,后来王妃的陪嫁损失越来越多,她也凭借“资历”顺利升到了二等,如今虽然依旧不能贴身伺候,但能进主屋了。 “有何事,值得你深夜来。”作为埋在正院一颗钉子,小柳的职责是把自己当成王妃的人,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发挥力量。 “启禀王爷,属下发现王妃秘密见了大夫,开了药,在耳室煎药、配药,全程由王妃的陪嫁经手,其他人都插不上手。” “打听清楚是做什么的吗?”东海王紧张问道。作为枕边人,想要下毒刺杀易如反掌,王妃秉性柔弱,东海王并不担心刺杀,她没这个本事,但是,下药还是可以的。东海王也自信能完全掌握住王妃,可他的王妃是个傻子,万一朝廷的人唆使她、欺骗她,她不一定有分辨的能力。 “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打听到。” “内院探听不到,大夫呢?” “没找到大夫,跟丢了,属下怀疑是朝廷埋在东海的暗线。”小柳低头描述了一遍大夫的形貌,普通得混进人堆里找不出来,实在是做探子的好人选。“王妃身边已经没有精通医术的女官、侍女,这才请了外面的人入府。属下恳请王爷派侍卫彻查。” “查!查清楚。你回去继续潜伏,不要暴露身份。”东海王挥退小柳,叫了心腹侍卫长进来,要求他外松内紧,一定要把那个暗线大夫抓出来。安排清楚,东海王坐在椅子上思考,突然之间想起一件旧事,前几日,王妃正在读话本,那些胡编乱造的本子上有一个情节,王妃为此和他拌嘴几句。 皇帝麾下有位大将军,英武豪迈、军功过人、深得将士百信爱戴,自然也功高震主,受皇帝猜忌。将军有个表妹,深深恋慕将军,可将军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不愿娶她。皇帝想了个办法,让那表妹撞见自己宠爱后宫一妃嫔,并说:“她当初给我和了定情水,我这一生都喜爱她。即便现在知道了真相,心中怜惜不变,依旧舍不得怪她。”那蠢表妹信以为真,中了皇帝的圈套,自以为偷走了所谓的“定情水”,偷偷给将军服下。其实那是毒药,害得将军被过河拆桥的皇帝拿下,一代英豪枉死监牢。 这当然是个错漏百出的故事,可王妃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皇帝也太坏了,怎么能骗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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