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接引仙官又急忙施礼, “道友大度, 心性仁慈。” 眼看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姿态, 这在陆理预料之中,不过预料之外她也不惧便是了。 想也是, 若事情闹大,最终追究起来, 其余不说,专门负责此事的仙官肯定会被拉出来,所以他大概率不愿把事情闹大,而天将也乐得送他一份顺水人情。 陆理也不与接引仙官为难,神界之风气,错不在一人。 又使赤刀飞墨与守门的天兵天将互相见礼,双方表面上算是达成和解。 接引仙官边引陆理入内边道,“道友从前在何方修炼?人间不便飞升,道友可是先去的魔界?” 陆理一副懵懂模样,“非也,说起我这得道成仙,我自己也不甚确定,我并未去往魔界,一直在人界修炼,谁知突有一日,金光入体,初时我以为走火入魔,急忙运转灵气,谁知运转完成后金身已成,好似是已然得道,可我又不确定,天上也无人接引,我只得自行前往幽冥界,寻阎君翻我那生死薄,这才知晓。” 赤刀低头,谁能想到阎君就是她家主子。 那仙官满脸羡慕,“道友这运道,真是叫人艳羡极了,这便是上天注定,道友不凡,像我从前,为修炼为飞升几乎去了半条命,哎,这大道啊,也并非不偏心。” 说着又急忙摘出自己,“道友,这可不怨我未去接引道友,实在是人界有那保护罩,不许神魔之体入内,便只能于魔界接引,我也许久不入人间了,这才误了接引道友之事,万请见谅啊。” 其实魔界他也不去,此千年飞升之人皆自有门道,他稳居天宫,录入册中便是了,还能得些好处,天宫已千年不见如此刺头了,接引仙官心想,受气总比担责好,他便先忍下。 他在想什么,陆理大概能猜到,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先进神界再说后话。 如此,陆理便携赤刀飞墨入天门,分到两间不大不小的房屋,陆理一间,赤刀飞墨一间。 虽说房间只有两间,可此处宫殿废弃,只有她们三女居住,倒是清净。 飞墨对天宫很是好奇,但赤刀怕她惹祸,看得紧,她便缠着陆理,让陆理带她们逛逛。 来了几日,接引仙官把人接进来放着,似乎就算交差,陆理倒也有些好奇,这接引仙官对她心中不渝,这附近可能有禁忌才是。 不过她倒不怕,禁忌才知神界秘密,她就是为此而来的,如今她不论是修为还是科研,都可保证她全身而退,陆理并不担心。 陆理带飞墨赤刀出门,往更偏僻处而去,天宫巍峨,云雾缭绕,但此处幽静,截然不同,行走间忽闻一女子温婉歌声,随声寻人,寻到了一处水池前。 只见一凡人女子手捧仙莲,正唱着哀婉情歌,莲花池中,仙莲闪烁着白光,似是被女子歌声迷住,那女子却浑然不觉,滚落泪珠。 陆理无语,这接引仙官就这么点本事?这人不必猜,定是那天界二殿下带回天宫的侍妾。 陆理在天门处听了一肚子八卦,知晓天君初时只有天后一妻,眼看就是天长地久一双人的架势,谁知螭壬神君五百岁那年,突生变故。 天君天后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确切知晓,只知天君开始疯狂纳天妃,却只有这二殿下的生母诞下一子,是为玄离神君。 据说天君天后从此陌路,除一同出席大宴外,基本无交流,倒是这玄离神君与其母妃更受天君宠爱。 至于天君天后吵架内幕,天宫中也流传着好些版本,那些天兵天将你一言我一语,为尽快从地上爬起来,努力回想各种传闻。 有说侍奉天后的仙娥传出,天君天后争吵时,天后曾言“你骗我,你不是他”,可见天后心中另有其人,虽螭壬神君与天君长得极为相似,可天君怎能忍受天后心中装着另一个男人。 有说伺候天君的仙官传出,天君五百年间重伤未愈,时常神魂不稳,这才只守着天后,一朝痊愈,自然不会委屈自己,至于广纳天妃,却子嗣不丰,那当然是因为神仙本就子嗣艰难。 ………… 那些天兵天将听来的传闻,陆理并未全信,但也记在心间,思忖间,越来越近,那女子已注意到她们,擦去眼泪问道,“妾乃姜婴,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她说的是她的本名,而非二殿下侍妾身份,陆理颔首,“陆理。” 那女子闻言瞪大眼睛,打量陆理三女,看四周无人,突然扑至陆理身前,被赤刀拦住,跪在地上道,“前几日,我听她们说,来了个叫陆理的仙子,在天门处打得天兵天将无法招架。” 她眸中含泪看向陆理,赌一丝希望,“求仙子救我,我非自愿跟随玄离神君,我在人间已有夫君,是玄离神君强要了我的身子,强带我来天宫,这些时日,我不愿与他……他竟,他竟,寻了迷幻之香来……求仙子,送我回人间。” 陆理不说话,赤刀问她,“你跟着玄离,日后便是神仙,千年万年未可知也,若回到人间,不过匆匆几十年,最多百年,如此,你也愿意?” 赤刀怀疑她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所以故意如此问,毕竟陆理如今已是阎君,赤刀又被魏瑜琬传输了一脑子阳谋阴谋,不免小心谨慎起来。 姜婴气愤道,“谁稀罕?寿数百年千年自有我的运道,他强我身子,我如何能与他同处一屋檐下?竟还用迷幻之香,只为我迎合他,若非放不下人间至亲,我早刺杀他百回千回,一同死了也算痛快!” 赤刀闻言看向陆理,说到最后,她恨极了,这股恨意不似作伪。 陆理却并不看好她对人间的留恋,“沧海桑田,人间诸事,亦无定论,你返回人间,也许并不好于如今。” 姜婴品出些希望,急忙道,“纵如此,妾无悔。” 陆理看着满目希翼的姜婴,突然有些好奇起来,情之一字,当真如此迷人?竟能使人如此痴迷?她没有这种感情,如今倒是想看看,如此深情的另一端,究竟如何,所以她很快应了,“走吧。” 那女子一喜起身,急忙道谢,陆理使法术包裹住四女,隐去姜婴身形,很快下凡间去,因为前几日天门小闹,并无天兵天将阻拦。 按姜婴所指,至她家中,她近乡情更怯,却在看到院中场景时陡然身体僵直,院中,她的夫君身畔,已有另一女子,那两人瞧着很是亲密。 陆理隐去行踪,一行四女站在院中,姜婴呆呆地看向那一对男女,逐渐泪水盈眶。 忽听见那女子娇笑,“我可听闻,你那妻子深爱你,不愿随神君去天上呢。” 姜婴看向她的夫君,泪光模糊了视线,只听见曾经熟悉的声音透着冷意,先是一声冷笑,“她哭着不去,说她非自愿,那她叫我怎么办,如此大一顶绿帽子扣在我头上,难道她还期望我原谅她挽留她不成?残花败柳之身,我可瞧不上,万一她再孕子,谁知会不会是那神君的孩儿?” “纵是她被强了,与我何干?她既保不住清白之身,就别盼着我待她如从前。” 那女子捂嘴笑,“是这个道理,神君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何至于强迫于她?” 姜婴看向她夫君,他却不说话了,他知道玄离不是好人,可他此刻却不说话了,两行清泪落下,姜婴嘲讽一笑,原来那时是装出来的怜惜不忍啊,可装成那样,又有何用意呢? 那女子见男子不说话,眼眸一转,说起其他,“我不信你们之间无情意,听闻她去天宫的条件是求神君善待于你呢,你所住宅院,所用钱财,甚至所改运道,都是因她之深情,你心上竟能一点不惦念?” 对啊,姜婴再看向她夫君,哪怕不论情,单论感激,此人也不该如此绝情,毕竟她非自愿,而且助他良多。 可她注定要失望,只见她那好夫君搂住女子小腰,“是得谢她,若非她,我如今还穷困潦倒不得志呢,多亏有她,我呀,升官发财去糟糠,糟糠还对我情根深种,哪怕做了神君侍妾,还记着给我谋了这些好处,否则,我怎能如此顺利?” 院中他们一同种下的树被移植过来,姜婴看着地面上被树冠遮挡琐碎的日光,不知在想什么,那男子也看树木,和那女子香了一下,指着树道,“这树,日后就是我们孩儿寻姜婴讨要好处的工具,虽她非自愿,可总是她对不住我,以她之愧疚,荫我之儿孙,也算她和我赎罪,不过我如今倒是庆幸她被神君看中,否则我怎能娶你回来,伺候我?嗯?” 那女子又娇笑一声,满是算计道,“我和你说,这关系不能断,正如你所言,虽她非自愿,可总是她对不住你,你占了上风,便该多给咱们要些好处,咱们呀,既占着理,又得了利,这才是最好的。” 那男子十分赞同,“正是如此,我又没什么损失,连个好脸也不必给她,她自知不干净对不住我,自会掏心掏肺付出,我们享利更高高在上,如此好事,天下难寻。” 姜婴身子摇摇欲坠,突然往院墙处撞去。 陆理用法术拦住她,不曾说话,带她离开。
第四十五章 至云端, 陆理放出姜婴,她又要往云下跳,仍被拦住, 灵力成绳束住自绝之人。 陆理不解,“你为何要自我了断?” 姜婴泪如雨下,“妾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更无归处牵挂,所以不恋尘世。” 陆理站在云上往下看,这跳下去别说尸骨,魂都得震散, 什么残花败柳?不过世俗约束罢了,更何况非她所愿,为何要责怪自己? 而且若有男人就会变脏, 没男人就是干净, 那这个变量不是男人吗?按这种评判标准, 脏的是谁岂不显而易见?自相矛盾的万恶封建男权。 此时, 陆理疑惑,“你的归处牵挂从不包括你自己吗?” 姜婴猛得抬头, 陆理看了一场情意两端, 只觉可笑,她自生来没这根筋, 可真是万幸, “你先是你, 姜婴,然后才是谁的妻子, 谁的侍妾,这些外在的身份当然可以随时变动, 可你的立身之本、归处牵挂该是你自己才是。” “我也不知何为残花败柳?若按数量来算的话,那这世间男子岂不大多残花败柳?天君,一双玉璧千人枕,最残破不过,魔君,一点朱唇万人尝,早枯败该死,人间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个个脏得不能再脏,我看他们倒是活得都挺好,死了也没受罪。” 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姜婴剧烈颤抖起来,她看陆理,清泪落下,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并不需要她的回答,陆理还在继续说,问出最初的疑问,“你这两个男人,一个利用你,一个强迫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做的,不该是放弃他们,更爱自己吗?为何要自我了断?” 姜婴终于不再挣扎着要跳云,她哭着开口,“仙子,从无人告诉我要爱自己,自小,我只知我要靠父亲靠兄弟靠夫君,而我要做的,便是恭敬顺从,守住我的贞洁,他们便会护着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6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