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声,另一只手一指,说书先生迅速枯萎,他却仿佛踩死一只蚂蚁般,毫无影响,仍看向顾明晚,“我想要的,只有你。” 顾明晚也不嫌嘈杂了,脸颊微红,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边,看似温情脉脉,那边,说书先生已成白骨,茶楼里顿时尖叫开来,人命、恐惧、无助,成了顾明晚和封岸离深情对视的背景板。 他们,看着似乎比初进茶楼时要更加愉悦几分,不知是因谈情说爱搞暧昧,还是因一指之间定人命,总之,白骨成喜衬,人皮做乐灯,端的是荒谬与可怖。 只喜蝼蚁惧,不喜蝼蚁乐,这便是尊贵的神魔,该死的东西。 陆理于监视镜中看到这幅情景,不由皱眉,这两东西需尽快解决掉。 此时,她正在莲花池中央静坐,她偶尔发现这一池仙莲,有助于灵气修炼,每日里都会来坐坐。 因为这仙莲的妙用,陆理不由怀疑接引仙官的动机,经过这几日打探,不可能是随意分配,那难道是结个善缘?总不能是两头下注,毕竟无人知陆理真实身份。 赤刀在一边运转体内灵气,感受到陆理停下,她也慢慢停下,“主子,怎么了?” 陆理道,“发现两只臭虫,不碍事。” 臭虫嘛,踩死就是了,司守治已去轮回,顾明晚和封岸离也不该例外,都要失去全部记忆,体验世间疾苦。 否则,永远都是现在这幅惹人生厌的模样,不把人当人,只因神魔的身份,便视其余皆为蝼蚁,陆理看着镜中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和镜中角落里黑色幽默般盯着这边的白骨,冷哼一声,她倒要看看,若自己成为蝼蚁,是否还如此看低同类? 陆理携赤刀下凡一趟,寻陆昭说此事,“封岸离该是恢复了部分法力,这法器你给阑山带着,不敢有丝毫懈怠,我此次前来,会将人间保护罩上的洞都补上,他很快就施展不出害人手段,我们关门打狗,不能叫他逃了。” 陆昭忙得给陆理沏茶,又使人去抱大皇女,又和陆理介绍各处,说起各事,极为忙碌,“姐姐此次前来,可能稍住些时日?我可想姐姐了。” 陆理笑着摇头,“天上还有事情,不得空。” 大皇女长得和陆昭极为相似,陆理逗逗她,她便朝着陆理笑,奶声奶气叫“姨母”,陆理随手取出一只机器鸟,让机器鸟哄她玩儿,她不会哄小孩。 大皇女和机器鸟说话,陆理问,“这是后宫谁的孩儿?” 陆昭难得抱一次女儿,闻言将大皇女递给伺候的人,挥手让他们下去,这才道,“是海楼回妹好部落带出的一男子,长相身段皆是不俗,说是妹好首领专门选出送我的礼物,我封了他做小郎。” 陆理看她,她道,“也许日后郎,贵郎,皇夫,他都做得。” “为何?” 陆昭笑,“因为他顺从,妹好部落从不给男子名分,他自小在其中长大,不奢求不该要的东西,皇夫背后站着此处氏族,守信背后总有云深牵扯,只有他,无亲无故,只能靠我,也全心全意靠我。” 想起那双满是依赖眷恋的眸子,陆昭心情大好,她不可能不偏心,“姐姐,守信会妒,皇夫会忌,可只有他,陪在我身边就已经很满足,我从前觉得守信已是天下难得,可如今才知道,是我自小生活在男权社会中,哪怕自认不同,亦早受影响,如今我登帝位,还是更喜欢柔弱的菟丝花,一双眸子含泪带水,最是惹人怜爱。” 这是强者对于只能依附自己存在的弱者的怜惜,毕竟至尊之位,杜绝势均力敌。 所以这孩子,该是那人的孩儿,陆理笑,“你我初见,已过去多年,你也已为人母,时间真是快呀。” 陆昭也笑,“我之命运,因姐姐,天翻地覆。” 又解释道,“大皇女我寄予厚望,究竟是谁的孩儿,我并未叫人知晓,连她生父也不知,她倒也争气,全像了我,其余皇女也皆打乱了亲缘,虽知生父,却并不叫其生父抚养,姐姐赠我女娲篮,极为方便,我也算明白为何男子对孩儿感情不深,不过是不遭受苦难,太容易得到,我如今已有许多皇子,还要多谢姐姐。” 只是那段时间司守信恰巧生病,所以可以确定大皇女不是他的孩儿,后来众皇女生父明了,他一个孩儿也没有,便心急起来,这段时日倒是又渐渐平静。 想起他依恋的脸,陆昭叹气,若是皇夫不出错,她便不换人,她不忍心叫司守信失望两次。 陆理笑着摇头,“是你自己立得起来。” 见过陆昭,陆理很快去往封国,在茶楼处聚起那说书先生的魂魄。 那说书先生骤一恢复意识,急忙叩头就拜,“神仙见谅,小人不过从旁处听来些故事,为养家糊口罢了,若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给您磕头了。” 说着磕头磕个不停,赤刀扶起他,“非我家主子害的你。” 那说书先生松了口气,不是来赶尽杀绝的就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人,小人可还能活?” 活是活不成了,看赤刀神色,说书先生号啕大哭,“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得此惨祸,还请大人做主!” 陆理和他道,“不知之事,为何要胡言乱语?” 那说书先生哭着磕头道,“实在是家里几口人等着吃饭,小人没旁的,就是能说会道,这才说书讨口饭吃,并非刻意编排,小人不该用神仙名号,小人该死,小人知错,小人该说明,皆是小人胡编乱造,与天宫神仙无关。” 陆理垂眼,此人确实喜鼓动口舌,可罪不至死,更何况杀他的人并非是因为他罔顾事实,而是因为自己发癫发疯,讨人欢心。 “害你性命之人会得惩戒。” 听到这话,那说书先生魂魄便渐渐弱了,赤刀急忙取出法器,先收起他的魂魄。 陆理沉默,各处补洞,把神魔挖的洞补上,并加固人间保护罩,赤刀担心她,“主子,您可还好?” 陆理轻笑一声,“补洞关门打狗,我有何不好?”
第四十七章 陆昭计划顺利, 洪庆崩,封军至,两国交战日益白热化, 却好像都忘了他们旁边还有个理朝。 封岸离是这样说的,“明晚,待我吞下司家国土, 再替你打下理朝,那理朝女帝竟敢派人来要你和顾陵,说她是顾明昭的表姐,与你们有事询问, 敢和我要人,好大的胆子!不过凭着运气好,靠着司守信和那什么皇夫, 得了个空名, 就敢得罪我们, 待我捉了她, 任由你处置。” 顾明晚哼笑一声,“到时我定要将她扔进青楼里去, 我当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娶夫纳郎,毫无德行, 如此做法, 上天不佑, 必败无疑。” 封岸离似是十分欣赏,“神女想怎么处置便可怎么处置, 此次我看那理朝必不敢轻举妄动,女人多的地方不成事, 只有守成意,毫无开拓心,做个女帝割据一方已是她的极限,此次我打算派出全部兵力南下,就此吞下司家。” 顾明晚呆呆地看向他,觉得他说起这些话很有谋略,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女人多怎么就不成事了?我母神可不弱,我也很厉害。” 说这话就是为了找借口拍马屁,封岸离听到预料之中的反驳,凑上前,“神女自然不同。” 顾明晚傲娇极了,看着极为得意,“那是自然,我父神从小便说我像个男孩子一样呢,他还怕是认错了男女,你可莫要把我与那些庸脂俗粉归为一类,与她们同为女子身,当真叫我烦极了。” 封岸离又是一阵恭维,直说得顾明晚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虽为女子身,却有男人魂的难得女性。 监视镜前,陆理挑眉,这一脚踩得妙,既捧了男人,又踩了女人,先以女子身为耻,将全天下的女子都踩在脚下,仿佛她们没有任何闪光之处,再以男子魂为荣,将被认为是男子作为一件光荣大事,踩在同性的身上踮脚够她心目中云端之上的男人群体的模样可真是够无耻的。 女人,本来就可以是各种样子,非要把一部分割裂出来,定义为像男人,封建味遮不住。这样的人,哪怕站在高处,也绝不会解放女性,只会满心优越。 在她们心中男人比女人高贵,可她们像男人活成了男人,所以她们比其他女人高贵,可真到了男人堆里,她们又很有可能卧下当狗,为什么呢?很简单,毕竟她们的高贵来源于像男人,可在真男人面前,潜意识里就是自卑的,像怎么都不如是,她们像男人可以横着走,那是男人的当然就可以骑她们头上喽。 真是逻辑感人,无药可救。 又说司国,洪庆去世前喊了好几声王贵妃,就有妃子不平,“陛下对王贵妃可是隆宠,没想到王贵妃为了儿女竟然背叛陛下,真是无情无义。” 她身边一小妃子小声应道,“就是,陛下除了皇后之位,对王贵妃和王家可是隆恩盛宠,可王贵妃呢?竟然带着王家投了理朝,陛下前些年确实也找了些美人,可前两年眼看就是想与王贵妃白头偕老的架势,王贵妃可真是不惜福。” 做了易容来送洪庆最后一程的司云深母女恰好听见,等离了宫殿,司云深道,“父皇倒是把痴情人这个噱头演得后宫都信了,可母亲在宫里时的隐忍谋算我都看在眼里,哪里有如今自在?任着官职,自有己业。” 王柔本有些伤感,听司云深如此说,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做依附于旁人的藤蔓,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成长为参天大树?” 说着她叹气,“我们母女如今皆是树木,哪怕幼小些,根也扎进了大地,可自面风雨,自行成长,我如今就担心你哥哥,他之今日,我之昨日,我最知道后宫之中是如何争斗,如何不见天日,他比我不如,心中更有情意,如今看着还好,待他容颜老去,在陛下那里又能有几分记忆?我就怕呀,他把自己活活呕死。” 马车摇摆向前,昨日恍如前世,司云深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皇帝,真的应该存在吗? 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看向窗外的粗衣百姓,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司云深空前疑惑起来,她曾见过陆理,所谓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于陆理而言,是否与这天下众生无甚区别? 她曾笑着喂路边乞儿一块糕点,亦曾笑着说起司封两国的灭亡,是了是了,她的神态是一样的,看向乞儿与看向贵族的神态一模一样。 司云深对男女之别不满时,亦曾安慰过自己,她总是得上天庇佑,投身皇家,可是若神明视天下众生平等呢?司云深攥紧了拳头又很快放开,那也是后世之事了。 她很快劝道,“母亲别担心,我下次进宫好好劝劝哥哥,陛下性非强求,女儿也有几分颜面,不如我们接哥哥出宫,他不是最想四处游历?虽只有一人,总比困在宫墙中要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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