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被褥间的人腰杆挺得笔直,单薄的肩关和瘦弱的腰肢却让人觉得她会像海里的泡沫一样破碎融化在日光里。 “虽然那只是一个闲得无聊的时候产生的想法。” 一千年前,那个女人生下她,丢弃她,她活成了不人不鬼的诅咒,吃着啃食老鼠蛇虫活下来,麻仓叶王教她怎么做人,赋予她人性,可惜他还没有教完,她也还没有学完,火就熔断了她的筋骨,欲望和恐惧就吞没了她的血肉。 她在漫长的时间里忽视掉了自己是个人这件事情,即使不断重复生与死的轮回,不断被不同的女人生下来,这件事情也依旧被她自己忽视。 大火带走了她的血肉和筋骨,时间带走了咒术的平安盛世,也带走了过去无数的熟悉面孔,灵魂仿佛成了一个旧时代的遗物。 时间漫长到乏味无趣,阴阳师在明治维新之后逐渐败落,到了二十世纪末几乎销声匿迹,至于咒术师……棒槌换了一批还是棒槌,烂橘子年年有,代代有,子子孙孙无穷尽。 抹掉过去的一切的话,这种乏味是不是会稍微减少一点? 生死的轮回再度开始,这次却和过去不太一样,八岁以前的「宇智波神奈」像个真正的孩子,懵懂地开始学习一切,懵懂地认识这个世界。 “但是姑且可以说是过去、现在的起因。”宇智波神奈轻声说,“你是非常重要的人。” 薄薄的日光裹着浅浅的影子映在榻榻米上,清风拂过枝梢,抖下三三俩俩的水珠砸在窗台表面,留下浅浅的水渍,眨眼的功夫就干涸得无影无踪。 “是吗……” 打成结的发丝被理顺,梳齿一路沿着发隙下滑,柔顺细腻的发丝被绑成一束,红色的发带被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你走的时候我会全部忘掉。”宇智波斑垂眼看着发带上色泽艳丽的蝴蝶结。 为了和未来的「你」重逢。 “你想听的事情,我会在不久的将来讲给你听。” 宇智波神奈弯起嘴唇,静静地坐在明媚的日光里,无声地结起「束缚」。 “头发梳好了,该起床了。”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地拉开抽屉,把手里的梳子塞了进去。 宇智波神奈晃了晃脚尖,满脸不愿意地从被子里爬起来,嘿咻嘿咻地开始迭被子,嘿咻嘿咻地把迭好的被子往橱柜里塞。 年少之时经历的离别不计其数,皆与死亡有关,兄弟的死,父亲的死,和好友的离别之间横贯着无数族人的死亡,哪一件都是痛彻心扉。 青年靠在门框上,全程看着她忙活,发带上的蝴蝶结随着动作晃悠个不停,内心意外地没有任何悲伤的感觉。 宇智波斑知道这是一个即将到来的却不那么悲伤的离别,离别到来的时候,也是重逢开始的时候。 …… 时间流逝的悄无声息,越是接近冬天,气候越是寒冷,九喇嘛成了移动的暖炉,狐狸柔软的毛毛和一年四季都暖乎乎的体质成了宇智波神奈抱着狐狸不撒手的理由,无论狐狸怎么拒绝,死活不撒手。 九喇嘛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类,整个狐都麻了。 开春的时候,便是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的休战期结束的时候,千手柱间存了心思在这次休战期结束之前,促成两族结盟,况且被千手一族俘虏的宇智波族人也尽快需要解决的对策。 千手柱间的信出现在书房的桌子上的时候,宇智波神奈抱着狐狸坐在垫子上,嘴里咔嚓咔嚓啃着仙贝。 “柱间的信。”宇智波斑抱着胳膊,面无表情。 “嗯。”宇智波泉奈表情沉重。 “咔嚓咔嚓。”宇智波神奈抱着狐狸啃仙贝,时不时撸两把狐狸的毛毛。 “……” “……” 信封没有拆封,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中央,身形显得格外单薄可怜,被三双眼睛六只眼珠子这么瞪着,但凡这封信要是个活的,保不齐得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说明一下,这里的三双眼睛是指两个人和一只狐狸。 没有人说话,安静的书房里时不时响起两声喀嚓声。 两个老男人都不说话,宇智波神奈看看她伯父又看看她阿爸,把啃剩下的半个仙贝丢进嘴里,伸手将桌面上的信封抓了过来,又是咔嚓两声,混杂着信封上的纸张摩挲的声音。 “你们不看我看咯。”宇智波神奈把信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别闹了。”狐狸的爪子拍在宇智波神奈的手上,不痛不痒,还软乎乎的,“你个瞎子你看个泡泡茶壶?” “瞎子也有瞎子的尊严!”宇智波神奈雄赳赳气昂昂地拆开信封,气势汹汹,准备来个瞎子摸黑,“不要小看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瞎子!” 宇智波斑眉头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看着宇智波神奈在信纸上胡乱瞎摸,整一个瞎猫摸死耗子,“我看过了。” 宇智波神奈没兴趣了,把信往桌子上一丢,整个人直挺挺地往下一趟,活似一条粘在锅底不愿意动弹的咸鱼。 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张轻飘飘地落到桌面上,宇智波泉奈托着腮,嗓音波澜不惊,“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信有两封。”宇智波泉奈伸手在宽大摸索了一下,又摸出了一封信来,“这是千手一族来的信,桌面上那封只能算是千手柱间私底下给哥哥的信。” 宇智波神奈闻言一个棺材起尸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明明眼眶里没有眼珠,宇智波斑脑子却出现了一只眼睛瞪得老圆,磨着爪子哈气的猫咪。 宇智波泉奈笑眯眯地把没有拆封过的信放到了桌子上,“说起来,你们那天晚上是去了千手一族的族地吧。” 宇智波斑:“……” 忍界修罗心虚地别开了脸。 宇智波神奈若无其事地从篮子里抓起一只仙贝往嘴里塞,一边咔嚓咔嚓,一边忽悠自己亲爹,“只是在散步的途中不小心误入了猩猩栖息地而已。” 宇智波斑眼角抽搐。 宇智波泉奈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你们到底在猩猩地盘干了什么?” 宇智波斑:“……” 所以千手一族的族地就成了猩猩栖息地,千手柱间是猩猩头子? “千手柱间之前已经派人将休战书送过来了。”宇智波泉奈弹了弹手里那个没拆封的信封,“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也不是没有休战的时候。” 仗打累了,恰好雇主没有战争的需求,两个敌对的家族便会在短期内选择尽量避免过于剧烈的冲突,进入短暂的休战期,休养生息,以待下一次的战争开始。 一封休战书便可以,无论是宇智波还是千手,都没有过多想要在战场以外的世界里和对方打交道的想法,像这样频繁的联系,还是头一次。 不过准确来说,自从千手柱间那货接手了千手一族族长的位置,千手一族单方面来信的次数比他父亲千手佛间在世的时候可要频繁得多。 “而且这信送过来,一定有白毛猩猩的默许。”宇智波泉奈托着腮。 千手扉间顺理成章成了猩猩栖息地里的白毛猩猩。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地把信封从弟弟手里抽出来,干脆利落地撕开了封条,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封信。 信的笔迹和之前的不一样,之前的那封明显是千手柱间写的,遣词用句要随意得多,基本上是老友的问候,这封信的字迹可比千手柱间的工整,语言表达得可要官方多了,语锋透着一股子犀利。 ——千手扉间。 宇智波斑掀了掀嘴唇。 信件看完就被宇智波斑扔到了一边儿,宇智波泉奈顺势拣过来。 宇智波泉奈秀气的眉头锁紧,“这个该死的白毛猩猩。” “来就来呗。”宇智波神奈抹掉了唇边的碎屑。 宇智波泉奈的眸光动了动,锁紧的眉头没有舒展的意思。 哪儿会有人蠢到想要到敌对家族的底盘做客的?当然,千手柱间那个二傻子除外。 “那就如他们所愿。”宇智波斑淡淡地开口。 宇智波泉奈本能地想要出言阻止,宇智波斑的目光看过来的剎那间,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眼,宇智波泉奈怔楞了一下,转而又想到他哥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头疼得太阳穴突突跳。 “有来有往罢了。”宇智波斑看了一眼那单薄的纸张。 宇智波神奈和他闯了千手一族的族地,众目睽睽下从千手一族的大门走了出去,那千手柱间也要从宇智波一族的大门走出去一次才行。 千手柱间敢来,他宇智波斑有什么理由不敢待客。 “而且,这也是个机会。”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宇智波神奈,宇智波斑有意无意地开口。 千手柱间的劝说其实让他动摇过,宇智波神奈出现后,对千手家两兄弟熟悉到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和小习惯都了如指掌,还有那个不靠谱又随随便便的性格,依稀可以推测出她的生活环境,可以算得上是安逸和舒适。 那就让他看看吧。 宇智波斑垂下眼帘,柱间,你坚持的东西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 …… 宇智波一族接待客人的那一天如期到来,枝梢上结起了薄薄的霜华,洁白细腻得像是一层绒毛。 古老的深山里一片璀璨,神社的鸟居朱红艳丽,金黄的银杏像是一张毯子,铺满了平整的地砖。 道场里挤满了人,像是有无形的乌云笼罩在宇智波族地里,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好似稍微一个擦枪走火,就能引发一场史无前例地大爆炸。 宇智波神奈大半天都待在宇智波一族供奉先祖的神社里,她坐在屋檐下的地板上,双脚悬空晃动,一抬头就是金黄璀璨的树冠,小扇子一样的银杏叶子簇拥在一起,罅隙渗出金缕一样的光辉来。 风声攒动摇曳,抖下一地的沙沙声,剎那间落了一场金黄的雨。 宇智波神奈两手撑着地板,双腿屈起,脚尖踮在地板上,稍微用了点力气,整个人从地板上跳了下来,像是从屋顶上跳下来的猫儿,柔软的肉垫踩在地面,落地时轻细无声。 九条尾巴的狐狸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薄薄的日光落在橘红色的毛毛上泛起金色的晖光,时不时抬起眼皮。 宇智波神奈□□着脚丫子在满地的银杏上蹦蹦跳跳,银白色的发丝跟着宽大的衣袖起落,即使没有眼睛,她的动作也无比灵活敏捷。 狐狸的目光顿了顿,而后又合上了眼皮。 和神社里轻松的气氛截然不同的是道场里的剑拔弩张,长年对峙的两个家族聚在一起,气氛沉重得像让人下一秒就能掏出刀子和苦无来,转手就能朝对方丢手里剑和起爆符。 死敌见面,少不得要喷对方两句,但是喷着喷着,话头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这边厢宇智波一个年轻人喷一句“可恶的千手”,那边厢千手一个年轻人回一句“卑鄙的宇智波”,大型互喷开始,千手那边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实木的桌子差点给那手劲儿拍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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