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神奈盯着无论是在生物学意义上,还是在各种意义上都算是她父亲的青年看了半晌,半晌过后,小姑娘迈开脚步上前,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宇智波泉奈撑在脸颊的手顿了顿,眉梢动了动,似乎是有点意外。 对面的小姑娘突然伸手,托住了他的脸颊,捧着亲爹的脸像是捧着什么珍惜的古董花瓶,细细地端详起来。 宇智波泉奈任由自己的女儿像艺术家鉴赏什么艺术品一样端详自己的脸蛋,女儿的皮肤柔软细腻,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从捧着他的手心里传来。 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手心里已经有了因为常年握刀和投掷苦无留下来的茧子。 而这孩子手白白净净,皮肤柔软细腻。 以他对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神奈的性格的了解,孩子打小就聪明,宇智波斑估摸着没舍得给这孩子吃太多苦,估摸着这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吃太多修行上的苦。 这样看上去,她一点儿都不像忍者养出来的孩子,倒像是个普通的富裕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宇智波泉奈弯了弯眼睛。 “原来我比较像你。”宇智波神奈捧着亲爹的脸看了老半天,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后放下了手。 “那你不叫我爸爸吗?”宇智波泉奈弯了弯眼睛。 宇智波神奈歪着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喜欢给别人当爸爸,但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当爸爸。” 上一个说要当她老子的人,别说坟头上的草了,骨灰都没了。 宇智波泉奈面不改色,眼角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野蛮不讲道理。 时间从来不回头,流水从来不会停止,有些人无论过去多久,依然是死不悔改。 宇智波泉奈忍不出捏了捏女儿的脸,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你这糟糕的性格,看来是打小就有的。” 无论多糟糕的性格,落在眼里却总是那么神奇。 宇智波神奈一巴掌拍掉亲爹在自己脸上造次的手,却拍了个空,宇智波泉奈像是提前知道她要干嘛似的,滑不留手地收回了自己在闺女脸上乱来的手。 宇智波泉奈忍不出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开口,“看来我想听到某人叫我爸爸,还早。” “我考虑考虑。”宇智波神奈捂着自己的脸,撇了撇嘴巴,“哪天高兴了再说说看吧。” 一千年过着没爹没妈的日子,突然有一天有爹有娘了,这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不自在。 宇智波泉奈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手心落到小姑娘的头顶上,使劲儿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被他揉得一团乱遭。 还能怎么样? 就这样呗。 再怎么死不悔改,这都是他的女儿。 宇智波泉奈伸手,两手托住了小姑娘的腰,把小孩儿抱了起来,“走吧,我们去找哥哥。” 身体突然腾空,宇智波神奈忍不出揪紧了宇智波泉奈肩头上的衣料,柔软平整的衣料瞬间多出几道褶皱来。 早春微冷的夜风掀起了额前的碎发,扫在脸颊上痒痒的,宇智波神奈垂眼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眼底晦暗不明。 注意到女儿目光的宇智波泉奈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容,青年把小孩儿往肩头上颠了颠,温声开口,“我们可以慢慢来。” 虽然我很着急。 但是我不会让你现在习惯。 慢慢来,一直到你习惯为止,习惯了自己是个有父亲的人。 宇智波神奈的手微微放松了一点,默许了宇智波泉奈抱着她,沿着河堤缓慢步行。 宇智波神奈趴在宇智波泉奈的肩膀上,白皙的颈脖,还有皮肤下的经脉,一眼到底,要害赤裸裸地展露在她面前,对方却毫不忌讳。 被夜幕笼罩的世界静谧宁和,月亮的倒影浮在河面上,霜雪一样的月光皎白如雪。 垂挂在屋檐底下的风铃和远方烟火炸开的嗡嗡声混作一团,鼻翼里都是对方衣服上的清香,攥着衣料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宇智波神奈半垂着眼帘,眼眸晦暗不明。 和伯父有点像。 但是又不太一样。 今晚的风似乎格外催人入睡,吵吵囔囔的人声逐渐远去,宇智波泉奈的心格外的平静,没有过多的心声,却温热宁和,像是春日盈满了日光的湖水。 小姑娘任由宇智波泉奈抱着自己沿着河岸往前走,耳畔流水卷起碎叶,从朱红色的拱桥底下潺潺流过。 也许是夜晚的风过于舒缓,又或者是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太过温暖,杂乱的声音从记忆里的某个角落里涌了出来,混杂着火星爆溅的劈啪声,被火焰包裹的横木倒塌的声音,又像是冷风裹着碎雪把门窗拍得砰砰直响的闷声,虎斑猫从云雾一样洁白柔软的袖子里抬头,火光映着瞪圆溜的猫眼。 “辛苦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别再留我一个人做人了。” “你只需要好好长大成人。” “你想见到你的母亲和乙破千代吗?” “非常想。” “你一定要成为御灵神,你一定要留下来。” “你现在叫我一声爸爸还来得及。” “我才不要叫。” 一千年的时间,听起来很漫长,事实上也的确很漫长,却又很短暂,回忆起来,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 冲天的火光和泛滥成灾的铁锈味,为那场梦落下了帷幕,然后就是长达一千年的辗转轮回。 ◆◆◆◆◆ 夜晚的街道好像是一条流光溢彩的河,河水卷着攒动的人群和璀璨的灯火淌过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成群结队的金鱼,各式各样的和服像是烂漫斑斓的花朵。 烟火在天幕爆开,五光十色的火焰从天而降,拖拽出美丽的尾焰。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像是涨又退下的潮水,垂在屋檐底下的厚重门帘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炸毛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停在了门口,门帘上硕大的‘赌’字格外的扎人眼球。 “大——” 气壮山河掷地有声的咆哮声迎面炸过来,彻底炸裂了宇智波斑没有表情的脸。 青年的额角暴起的青筋像是小蛇一样蠕动了两下,带着手套的手指活动,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宇智波斑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而后看到了一只眼熟的东西被人扒得赤条条扔了出来,刚好以脸着地五体投地的姿势扑街在他面前。 宇智波斑:“……” 这场景该死的熟悉。 宇智波斑募地想起来,他的确是好些年没有看到这副德行的千手柱间了,最后一次好像是在建村之前,对方一头扎进了赌场里,也是输成这副德行给他撞见,更要命的事情是,对方输得太多,而他……没带够钱。 他被这狗东西拖下水,两个人差点一起被扣在赌场里。 宇智波斑皱了皱眉头,后来……他忘了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嘛,算了,这种事情想不起来也好。 那狗东西‘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刚抬头就看到了挚友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千手柱间热泪盈眶,宇智波斑心里募地生出一种转身走人的冲动。 千手柱间眼泪汪汪,眼瞧着就要往对方身上扑,“MA——” 宇智波斑飞了个眼刀子过去,“你闭嘴!” 忍者之神行云流水,动作利索地抱膝蹲地,浑身笼罩在一股子浓郁的丧气里。 厚重的门帘被哗啦一声掀开,几个满脸横肉的打手簇拥着瘦长的赌场老板,气势汹汹地走出赌场。 赌场老板看了一眼那个没赌运被扒得精光的肥羊,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个看似是肥羊熟人、浑身散发着冷气、全身上下写满了不好惹的炸毛青年。 宇智波斑有意无意地看了赌场老板一眼,黑色的眼眸透着若有若无的锋芒。 赌场老板打了个寒颤,本着不想惹麻烦把钱收回来就好的心态,放缓了声音。 “你是他熟人?”赌场老板捻了一把自己的八字胡。 宇智波斑瘫着一张脸,和千手柱间两两相望,在转身走人和给钱赎人来回挣扎,一瞬间很想说不是扭头走人。 “MADA……”千手柱间两眼泪汪汪。 “你别叫我。”宇智波斑郎心似铁。 赌场里的千手柱间的嘴,骗人的鬼,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听他讲一个字,真听了保不齐就掉坑里了。 赌场老板一捻胡子,这俩是熟人实锤了。 宇智波斑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千手柱间被扔出来的地方,不出意外是这个小镇上最有名的赌坊之一,赌坊老板凶归凶,但是好歹给他留了条四角底裤,避免了忍者之神深夜裸奔的悲剧。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在千手柱间锃亮的目光里,认命地选择拿钱赎人,而后他发现,这狗东西,输的,实在太多了。 宇智波斑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千手柱间在挚友的死亡凝视里怂的一批,宛若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狗子,弱弱地开口,“好久没赌嘛,就忍不住……” 宇智波斑强行按耐住当街打死人的冲动。 狗改不了吃屎。 这么多年,千手扉间能忍住没把这糟心玩意儿刀了,真不知道说是忍功了得还是真爱的好。 老板笑眯眯地捻了捻胡子,非常善解任意地表示可以分期付款,把地址留下,回头他会派人把赌场账单捎过去。 宇智波斑看了一眼这个奸商,满脸冷漠,刚想要把怀里的钱袋摸出来,背后的视线差点就要把他整个人扎穿。 宇智波斑顿了顿,回头看到了抱着自家闺女微笑微笑再微笑的弟弟。 “哥哥。”宇智波泉奈笑容温润。 而后宇智波泉奈身体力行地给在场的亲哥和亲闺女表演了一把翻脸比翻书还快。 如果说对待宇智波斑和宇智波神奈,宇智波泉奈的态度像是三月暖春拂过的风一样柔和,对待千手柱间就是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 “啊,你也在啊。” 宇智波泉奈的脸是笑着的,笑却不达眼底,透着刀锋一样的冷意,恨不得把人给活剐了。 宇智波神奈看了看亲爹和伯父,又看了看原地消沉的千手柱间,麻溜地从亲爹身上翻了下来。 “伯父,钱袋。”宇智波神奈对着宇智波斑伸出了手。 宇智波斑的眉头抽了抽,无可奈何地从怀里摸出钱袋子放到了宇智波神奈手上。 小姑娘拿着钱袋子噔噔噔跑进了赌坊里。 赌坊老板看了看赌坊外的仨儿成年人,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一个赌棍,全家遭殃。” 宇智波斑:“……” 宇智波泉奈:“……” 你不觉得你个开赌坊的说这话有点毛病吗? 宇智波斑掀开门帘就听到了骰子在骰盅里翻滚的声音,小丫头倚在赌桌上,威风凛凛地晃着手里的骰盅,秀丽的眉眼微微上挑,神采飞扬得像是一只振翅的雏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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