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啊,”顾菲菲和和气气的喊了声,笑得特别慈祥和蔼。 正苦苦忍耐着满腔怒火的陈青林听到这饱含感情的称呼,铁青的脸色略僵,戾气缭绕的双眸微微瞪圆,很有点儿不敢置信,从来没人这么喊过他,他拿手搓了搓胳膊,一层鸡皮疙瘩,老太婆想干什么? 有反应?有反应就好,证明头脑清明理智尚存,顾菲菲乐呵呵的笑着:“三字经学过吗?念一遍给我听听。”说着站起身,缓缓来到桌边,将手里的三字经放到了陈青林跟前。 陈青林烦得不行,心里窝着团火很是暴躁焦灼,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看着文字就头疼:“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他努力压着情绪发出低吼:“没看见我正气头上!随时能将你暴打一顿,念三字经?凭什么?你说有办法帮我收着脾气?就这?”气得双手握紧成拳,腾的一下站起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暴怒中的凶兽,额头汗珠顺着鬓角一滴一滴的流。 正暗暗琢磨着阳德月莲婚事的刘娇杏听着外间的动静,三步并两步冲到了娘跟前,她抿着嘴没有说话,娘之前告诉过她,不管外间出什么事,都不能说话,更不能尖叫,必须保持安静。 顾菲菲拉着大儿媳的手,将她往身后推了下。 娘,娘让她退回里间?刘娇杏回头看着母亲,摇着头坚决不同意,进里间不可能,但退娘身后,紧挨在娘身边站着,就,就还行。 “你脾气收的挺好啊,”顾菲菲眉眼不见半分慌乱很是自然的说着,直视着宛如笼中困兽的少年:“你刚站起来的时候没有拍桌子,很了不起呢,之前你生气总会先拍桌子再站起身,好像气势很足的样子,其实有点傻,你不用这么看我,就是傻,家里的长辈生气都会拍桌子吗?情绪过于外露都是无能的表现,真正的强者,身居高位或手握权势,情绪内敛就喜欢让别人看不透,哪怕是生气也不会有大表情或大动作,通常是不动声色的问,短短的三两句就能让人深感恐惧慌乱,你猜那些大人物为什么都喜欢书画?要的就是时时刻刻的静心,我又没有让你写三字经,就是让你念一念,你还不乐意,不乐意算了我自己也会念。” 别看她表现的很稳,心里是有点虚,一通胡扯瞎说,不着痕迹的打量煞星的反应,哟,有点反应,有反应就行。感谢上辈子的信息时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顾菲菲伸手去拿三字经,将将要拿到时,桌上的三字经被一只手飞快的拽走了,她看了眼面色沉沉的少年,笑了:“我觉得你吧,脾气差都是被家里给纵出来的,一不高兴就发脾气,惯得脾气越来越大,”熊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想起现代网络上时常看到的话,她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什么眼神,赶紧恢复老太太模式:“在乡下村里孩子脾气大不听话,一天三顿棍棒伺候,你是家里的少爷,身娇肉贵估计也没挨过打,没人敢打你,有一点我很佩服你,就这你还没彻底长歪,委实很是了不起呢。”她竖起大拇指,真情实感的鼓励了句:“真棒。” 突如其来的夸赞差点儿砸晕了愤怒中的陈青林,即将爆发的火山就这么……像是得了少许的雨水,火苗不见了开始冒起阵阵青烟:“我,脾气大?”他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的问:“家里惯的?” “是啊,”绝对不能是中毒,哪能是中毒呢,顾菲菲坚决的点头:“你不高兴,你乱发脾气,随便打骂随便砸摔是不是都没人管?等你发完脾气,还是没人说你,不仅没有说你,还会帮着收拾烂摊子,这不是惯是什么?”大儿说他一言不合就打人是常事,可陈记赌坊仍好端端开着门,不沾半点事,这就是背后的陈家在惯着他,没毛病。 好,好像有点道理?陈青林看着跟前清瘦慈祥的老太婆,满脸狐疑:“阿婆,你不觉得我很疯?像,”他咬着牙,腮邦子绷的一抽一抽,眼神狠的像条恶狼:“像,像条,像犯了疯病?” “哪里疯?你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疯子?”顾菲菲像是听了个大笑话似的:“真正的疯子不可能像你这样,头脑清明说话有条有理,想什么呢你,病?什么病?生得这般人高马大,一眼看着还以为你跟我儿子年纪差不多,我不是说你长得老,没骂你,这是夸你,夸你日子过得好,家里头也宠你,小小年纪就已是这般魁梧壮实,也就是你看不上平口这小地方,你这样的在村里最是受欢迎,好多农户想要你这样的女婿,瞧着就有一把子穷力气,一看就是能吃苦耐劳,养家糊口完全没问题,妻儿跟着你不受罪。” 越说越离谱,陈青林听着嘴角抽抽,冒着阵阵青烟的火山彻底沉寂:“阿婆要听我念三字经?” “你念,我听。”顾菲菲往竹榻走,拿了个引枕舒舒服服的靠着。 少年的嗓子有些粗,不是很好听,咬字清晰,就是念得略快了点。 顾菲菲得寸进尺:“慢点,别着急,念书得有一个韵感,你听我给你念,要慢,你现在念书不是为了念三字经,是通过念三字经来平心静气,要慢,要沉浸其中念出来的三字经得有感情有想法,听我念,人之初……” “这么麻烦,”陈青林拧着眉头很有点不耐烦,看了眼窝竹棍里的老太太,老太太对着他笑,笑得很是温柔,像是在无声的说你可以,相信你。 行,行吧,陈青林别别扭扭的继续念,一字一顿念得像是初学三字经的幼童,他自己不知道,又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笑和愈发和蔼,点着头像是夸他念的好。 小半个时辰后,三字经念完,陈青林是真的沉浸其中,念完后,过了会才缓缓回神,将书往桌上放,不太自在的说了句:“念完了。” “真不错,一直很流畅,你什么时候学的三字经?” 什么时候学的三字经?陈青林想了下:“七岁,习武要早些,五岁习武。” “十余年了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很不错了,我不行,我后边小截记不太清,刚听你念一遍,现在是想起了,”顾菲菲眉眼带了点忆往事的回味:“是小姐教我识的三字经,应该是十二岁吧,不行了,老啦,现在拿起书本认字都有些费劲,眼神也不太好使。” 老人细碎的嘀咕,陈青林听着,看了眼桌上的书,片刻,他重新拿起书,屋里再次响起念三字经的粗声。 又念了遍三字经,随后说了小会话,陈青林离开了内宅去了前面铺子里。
第116章 煞星走远了,刘娇杏才狠狠的呼了口气,轻拍着胸口:“娘,吓坏我了,刚进来的时候好可怕,像是随时要打人,我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就担心他突然发作,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是往前冲拦着他还是护着娘赶紧跑,哎哟急死我了,坐里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怕娘笑话我的腿一直打着哆嗦呢,想着要不要去侧屋喊了孩他爹过来,没想到我慌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娘你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安抚住了他,娘,您厉害,太厉害了!”眼观了整个过程的她,除了直呼厉害心生钦佩,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我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最紧要的就是冷静,不要慌。”顾菲菲拿着三字经往后翻,后面一小截不是特别熟,趁着现在能读顺,多念几遍,把繁体字啃进脑海里,学会了就不用担心记不住:“像今儿这事,最坏的结果我被打伤,或屋里的家具砸毁,我能接受这样的坏结果,因为我想争一线可能,安抚住了陈青林,他觉得我确实能让他收敛自身易暴易怒的脾气,我和他之间存在可利用关系,那么下回我对他提要求时,他才会衡量值不值得,”看了眼认真听她说话的大儿媳,有些话暂时不能说出口,她言语含糊的呢喃:“光靠一个炕床,其份量略轻,约摸着是不够的……”必须要想办法加重筹码。 大儿有句话说的不错,陈青林一个被陈家抛弃的庶子确实份量太轻,却仍是一把不错的钥匙,怎么才能让钥匙心甘情愿的替顾家打开陈家大门,有点难,她再想想。 除了想收敛自身脾气,陈青林还想要什么? 娘说的话,刘娇杏似懂非懂,她没继续寻问,怕打扰到娘的思索,往炭盆里添了两个炭,她轻手轻脚的出屋去,去东厢的路上,将娘说的话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好像又懂了点,又好像更加茫然,没关系晚上回了屋她可以说给丈夫听,丈夫应该知道娘在说什么,她觉得丈夫不太对劲,感觉这个不对劲和娘有关,他们母子俩兴许有过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呢? 六弟会不会知道?丈夫去了趟陈夫子家随后就到了食馆吃酒,等会上前院灶间看看去,近来忙,都没怎么跟二妯娌六妯娌说话了。 金春兰从小炉上提起陶罐倒出些许热水,从桶里舀了点冷水兑一兑,试了下水温,冷热合适端着盆往里间去。 “羊羊又拉臭了?”撩起门帘进屋的刘娇杏随口问着,看了眼搁门口的小火炉:“你二娘心思细,想事做事是真周到,大冬天的屋里就得有个小火炉才方便,我都没想到呢。” 进了里间,儿媳抱着小孙孙,她端着盆拿着棉帕替羊羊洗臭臭的屁股。 金春兰给洗好屁股的儿子垫尿布,手上轻轻巧巧的弄着,嘴里温温柔柔的说:“二娘刚走呢,抱着羊羊逗了好一会,说要不是前面店里太忙,她真想呆屋里哪也不去,羊羊也喜欢二娘,一逗就咧嘴笑,小手攥着二娘的食指可紧了,二娘笑得特别开心。” “咱们羊羊啊,就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往外倒了脏水,洗了盆和棉帕,刘娇杏欢欢喜喜的抱着小孙孙。 呆了会,羊羊饿了闹着要吃奶,刘娇杏将小孙孙给了儿媳:“我去前院灶间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吗?一会我给带回来。” “可不能再吃了,真的不能再吃了。”金春兰连连摆手:“娘您瞧我这脸,都胖出层双下巴了。”照镜子,幸好她脸小,便是圆盘似的胖也不是特别显,孩他爹说她胖些好,白里透红特别精神,说得再好也是胖,是真的不能胡吃海吃,下月初二嫂嫂们来一准又得笑话她。 刘娇杏笑着说:“真不要?听你二娘说似乎炖了银耳莲子汤,要不然喝碗莲子汤?去去干燥。”儿媳奶水足,喂得小孙孙胖乎乎,娘俩可真是一模一样,看着就喜庆。 “不要,真不要,娘今儿我什么都不要喝。”金春兰摇头,摇头,再摇头,怕自个忍不住,撒着娇似的催了催:“娘您要去前面,快些去吧,屋里没事,羊羊乖的很,我一个人带着也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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