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后门进的贡康书院,心里头再得意也得按住,必须低调不可张扬,出发前顾菲菲喊了顾元初顾春荣到屋里说话,再三叮嘱一定要低调,万不可说自个是得了陈家族长及山长的信进的书院,上面知道归知道,他们不得露出半点口风来,家里人她也数次提醒着,哪个没忍住飘了,传得沸沸扬扬,过不了几日顾元初顾春荣一准大包小包的灰溜溜的回家来,什么秀才什么前途通通都没了! 顾家她盯得紧看的严实消息不可能是从顾家出的,难不成是陈家? 陈老夫人看出了顾菲菲眼里流露出的些许心思,苦笑着说:“不瞒阿杏,祖上……祖上得了主院的嫌弃,若非如此我那小儿,也是有可能进贡康书院读书,一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又笑着说:“是大侄儿,大侄儿年前去找过我家小儿,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大侄儿问了不少贡康书院的事,过了元宵小儿恰巧受友人邀约往府城叙旧,看见大侄儿带着春荣往贡康去,当年没能去贡康书院读书一直是他心里的结,时时惦记着呢,见大侄儿往贡康去,连友人邀约都抛在了脑后,巴巴儿的跟着,亲眼见到确是进了书院,仍不死心,在院外等了足足一天一夜,没见出来,便知大侄儿何其有幸啊!回来,回来后喝了个酩酊大醉,元宵后学馆开馆,因他情绪不稳往后推了一旬。” “哦,是这样啊,”顾菲菲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像是把话都听进了心里似的,问着陈老太太:“老姐姐问我,是想如何呢?”言语温和,很有点儿妹妹的模样了,又略有疑惑的问:“听老姐姐说祖上得了主院嫌弃,是为着什么事?”问完,倒也没假惺惺的来一句,不方便就当我没问,那可真是太假了哦。 陈老太太继续苦笑:“也没想如何,就是,就是问问想得个准话罢了。”说着,她整个身子都往竹榻里窝,懒懒地,身上的精神气一下就散了个干净,沉默了一会:“祖上啊……”她看向顾菲菲:“祖上出身不太好,算是,算是婢生子,如今的陈老太爷按辈份来,得喊老祖宗一声十一爷爷,”说都说了,索性便说多些:“虽是婢生子出身,老祖宗争气学问好,天祖便想了法子让老祖宗进贡康书院,可惜的是,天祖母对老祖宗多有阻挠,老祖宗最终也只考了个举人,里头的恩怨如乱麻一团没法扯清,就盼着再过两代,能不能消磨进岁月里。” 在陈家吃了饭,顾菲菲便带着儿媳孙女回了家。 这顿饭,似乎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出口,细想想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回到屋里顾菲菲说:“在偏院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一句话都别漏,说给我听听。” 说了什么?说得可就多了去了,刘娇杏回忆了下,她说的时候,朱凤喜张婉桃柳春香等三人时不时的补充,小半个时辰四人说得嘴巴都有点干,总算是一五一十的说全。 她们有些紧张,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菲菲认真听着,默默的消化着,足有一刻她才开口:“不错,你们今天反应很快,家里的事能说的可以说,不能说的绝对不可以漏半点口风,”顿了下,她提醒着:“陈家的饭,往后可能会经常吃。” 陈家该是有求于顾家,但又不是送子弟进贡康书院。陈老太太说得明白,祖上恩怨结得太深需得再过两代才能消磨,连老祖宗的事都跟她说了,自不会开口请顾家帮忙送着陈家子弟进贡康书院。 愿意继续和陈家来往,一则是陈老太太还算坦荡,顾家目前也确实需要盟友,二则……有些事太远,总之来往利大于弊,且先看着吧,顾家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出身,摸石过河太危险,有桥,哪怕是摇摇欲坠的木头桥,也可以借借力嘛。 妯娌四人前后脚的从娘屋里出来,刘娇杏立即拉上三个妯娌往侧屋去,进了屋就握住四妯娌的手:“今天可真是谢谢你了,我差点儿,差点儿就说漏了嘴。” 在院里赏着梅,几个小姑娘凑一块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她们坐亭子里说着吃喝穿戴的琐碎,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儿女,陈四夫人说起春荣夸了又夸,转而说到自家儿子,陈二夫人说她家的儿子读书不行好在画画还错,随口说了两件颇为长脸的事,问起刘娇杏顾元初进了贡康书院读书,这回应该可以考个秀才回来吧?童生挂身上半辈子也该换换了。 刘娇杏听她说话的语气,张嘴就要说话,坐她旁边的二妯娌拉着她的衣袖,向来说话细柔的四妯娌锦里藏针的怼陈二夫人:大哥好歹还有个童生呢,二夫人家的儿子成亲当了爹也没见考上个童生呢,可得抓紧些,日子一晃一晃过得特别快,可别半辈子连个童生都没有,两副百余两银子的画,说是值钱也没几个钱,说得多了难免沾了铜臭味儿,兴许就是这般才总考不上。 柳春香听完四嫂的细言软语,到了嘴边的话赶紧换了换,笑着打圆场:做什么事都讲究个天赋,读书也好,画画也罢,有个长处傍身一辈子就差不了,有的人,什么长处都没有,才叫真的愁人呢。 陈大夫人接了柳春香的话,说起了娘家侄子,真的是哪儿哪儿都不开窍,可不就愁人的很。随后陈三夫人陈四夫人也笑着搭腔,谁还没几个娘家侄子,朱凤喜快言快语一道说,亭子里的氛围是越说越足,小姑娘们瞧见长辈越说越热络,自也是愈发热情活泼起来。 “没事的大嫂,她们存着心思呢。”张婉桃性情柔软为人敏感,话里的语气稍有不对,她都能感觉到,就觉得陈家几个儿媳说话总透了点不舒服,她面上不显实则暗暗警惕着。 朱凤喜问几个妯娌:“陈家是想打探大哥和春荣是不是真的进了贡康书院读书?” “我看,不太对。”柳春香摇摇头,娘的反应不太对,她琢磨着:“陈家应该是知道大哥和春荣到了贡康书院读书,就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才有了今天的吃饭,咦好像也不对?娘刚才说陈家的饭往后可能会经常吃?是指陈家知道这事?那为什么又要拐弯抹角的问咱们呢?” 刘娇杏拧着眉头不太高兴的说:“陈家明显像是在谋划什么,还要跟他们往来呢?会不会连累到在贡康读书的伯侄俩?” “像大嫂说的,他们是不是想借咱们家让陈家子弟到贡康书院读书?”张婉桃秀眉紧蹙,双手捏着衣角,心提到了嗓子眼。娘,娘为什么还要和陈家往来呢? 朱凤喜说:“大嫂,娘想事比你周全多了,还有老四媳妇你怀着孩子呢,别一惊一乍,要相信娘,我看你俩就是关心则乱,大哥和春荣读书这事,咱们家谁也比不上娘,放心吧,娘肯定不会让家里的事连累到大哥和春荣,”说到这里,她的思绪一下就开了窍:“我知道了!大嫂,是不是这样,娘看出陈家存着某种心思,才会故意和她们周旋,叫什么来着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柳春香接了句。 朱凤喜哈哈笑道:“对对对,你们想想,是不是很有这么个意思?”天呐,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太了不起了她,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都会用了! 刘娇杏拍着双手:“对啊,老二媳妇还真说对了,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我晓得了我晓得了,娘厉害,还是娘厉害啊。” 也没怎么琢磨透的柳春香看着已经兴高采烈的三个嫂嫂,行罢,就算娘估且存了这么个心思。
第133章 夜深,陈家正院主屋。 慧妈妈动作轻巧的替陈老太太取着头上的珠钗,散了发髻,拿着牛角梳缓缓通头。 陈老爷子大步进屋,瞅了眼:“怎么还在弄?” 闭着眼睛享受的陈老太太挥了挥手,慧妈妈放下牛角梳躬身退出了屋子。 屋里没了旁人,陈老太太问:“你来干什么?”明知故问。 “顾家使了什么法子送了两人进贡康书院?”陈老爷子很是愤愤不平:“他顾元初一老童生都能进贡康书院,顾春荣更荒唐旧岁才进陈氏学馆读书,才识几个字?只怕一本三字经都念不全就能进贡康书院,我儿,我儿堂堂一秀才连个考试资格都不愿意给,陈家主院欺人太甚!” 陈老太太扯着嘴角要笑不笑的来了句:“前人作孽后人受,说来都是活该。”偏还不长记忆,送来的貌美婢子来者不拒,个老不羞,要不然为了小儿,她才懒得趟这浑水。 妻子阴阳怪气的说话令陈老爷子很是恼怒:“问你话,老祖宗是你一小小妇人能随便评说?”瞧见妻子瞥来的眼神,气势顿萎,没好气的问:“顾家怎么说?” “顾家人不傻,会把这么重要的事随口就说,你是不是傻?”陈老太太没忍住皱着眉头反问,又说:“顾家什么家底,顾老太太能想办法送了儿子孙子进贡康书院,是我吃回饭问两句就能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事少喝点酒,明舒原先从不饮酒,就是你,都让你给带坏了,我儿若是因喝酒有个三长两短,你往后别想踏进主院一步!” 劈头盖脸的骂,陈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站起身甩着袖子:“泼妇!”狠骂一句,转身出屋。 慧妈妈迈着小碎步匆匆进屋,走到老太太身后,伸手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后背:“您别动怒,不值当。” “我没生气,”陈老太太满脸嫌弃:“看见他就烦,拿牛角梳给我通通头。” 慧妈妈应了声嗳,拿了牛角梳帮老太太缓缓梳头。 半响,陈老太太说:“传闻年轻时在府城当过大丫鬟,之前觉得兴许是一般的富商后宅,几次说话瞧着,不简单呢,”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喃喃的道:“慧娘你觉得,顾家的小姑娘如何?” “都还不错呢。”慧妈妈笑着说:“最小的反应最快,说话很是机灵,跟个小人精似的,两个小的活泼些,两个大的都很文静。顾老太太掌家有方,几个儿媳难得的和睦,老奴认真看着,是面和心也和。”老太太还是姑娘家时,她就在身边伺候着,相差不过两岁,一直陪伴至今,主仆情谊深厚,说话自是没什么顾及:“李老太太想让家里的孙儿娶顾家姑娘,能成,倒是桩不错的婚事,老奴觉得,比娶唐家姑娘合适。” 陈老太太笑着说:“李顾两家姻亲难成,李家儿孙隔三差五的闹笑话,顾家眼看着是想一步步往上爬,顾老太太眼光毒辣的很,一准看出了李家的现状,顾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怎么会愿意将孙女嫁进李家。”说着,脸上笑意渐收她叮嘱道:“看着点老三媳妇,平日里有点什么想着李家没关系,大事上可不能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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