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慌什么。”朱凤喜是一点都不担心:“老六媳妇做事你放心,最是周全不过了。再说,就算他们真的喝醉了想要回来,镇上离村里才几步路,出不了事,安心等着吧,要么是一起回家,要么就是阳德一个人回来,总归会让你睡个踏实觉。” 二嫂说的如此笃定,张婉桃内心稍安,下意识的想着回屋,刚要起身又琢磨着不能回屋:“二嫂我和你一起等吧。”回了屋她定会胡思乱想不如呆在二嫂屋里。 今儿通头怕是要黄了,朱凤喜很是无奈,却笑着点头:“行。咱们一起等。”正好说说早饭的事:“我泡了些黄豆,明儿清早磨豆浆,做些豆腐脑,压十来块老豆脑,够吃一天就行,天热也不耐放。” 张婉桃笑着说:“我看到了,明儿早些起,我记得金秋和月莲都喜欢喝豆浆,好久没做,便不煮绿豆汤了,喝些豆浆豆腐脑。娘有说想吃什么吗?”说完才想起,二嫂定是问过了娘:“原先,娘口味清淡,比较喜欢吃甜口。” “甜口一碗,炒些酸辣浇头,酸辣一碗,再烙些饼子,阳鸿媳妇想吃,就依着她咱们都吃饼子,也有些日子没吃烙饼。”说了几句话,朱凤喜才觉口渴,提了瓷壶倒水:“要喝水吗?农忙时天天有乌梅汤喝,这两日喝的凉水,倒是有些淡了,这人呐,可真是由简如奢易,由奢入简难喽。” “我喝着倒还好,比乌梅汤要解渴,乌梅汤酸甜很开胃,今年农忙有乌梅汤,多吃了些饭,干起活来见力气了,之前忙一阵得好几天才能缓过来呢。”张婉桃小小的感叹了下:“娘真厉害连乌梅汤都会做。” 朱凤喜顺嘴接了句:“毕竟在府城呆过……”嫁进顾家这么久,从未见谁当面提起过婆婆在府城呆过的事,她话说一半,笑着问起春荣上学堂的事:“孩子感觉如何?有说什么吗?据说这位夫子性情极好呢。” 张婉桃没注意二嫂的情绪,见她说起儿子读书,眉角眼梢都是笑,极是欢喜:“春荣随他爹,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我说上好几句他才回答一句,不过我看着呀,他很开心呢,二嫂不知道,春荣一高兴就容易有小动作,手指反复搓捻着,特别好玩,许是和断夜奶有关,实在没奶水了,他也没怎么闹,熬了几个晚上就会自己睡,后来我才发现,他会捻着被角,便是睡着了也还会捻,再长大些他睡觉时不会捻被角,我偷偷观察发现他高兴时会搓捻手指,自去年开始,他高兴时极少会搓捻手指,偶尔一有动作,又将手握成了拳头,今天还是头一回呢,好久没见他默默的搓捻手指,定是十分高兴兴奋。”说着说说她眼神也亮了起来,不光儿子高兴,她也高兴啊。 不说不知道,原来都一样,想想也是,兄弟俩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性子,朱凤喜想到了自己的闺女:“婉桃你家金秋,有什么事都会跟你说吗?” “金秋?”张婉桃想了想:“能有什么事。” 瞧着四妯娌没听懂,朱凤喜琢磨了下:“我和秀秀两人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吵起来,跟她说话问她事,她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她不说我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又说我只晓得操心家里不晓得关心她,有一回还问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娘,这话说的,我听着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说这孩子成天在想什么呢?我就闹不明白了。” 张婉桃很是疑惑茫然,过了会,她讷讷的说:“可,可是二嫂,我和金秋从来没有吵过。” “从来没有吵过?”朱凤喜一瞬间的情绪羡慕嫉妒恨:“你家金秋可真是太懂事了!我家秀秀,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见面就吵,说不上三句话,奇了怪了,我这性子也挺好相处啊,怎么跟秀秀就像前世有仇似的,我跟你说,我现在一想到秀秀我就头疼,不知道拿这孩子怎么办好,十岁了,立了冬就是十一岁的生辰,能有几年当姑娘的光景,还这么不懂事可怎么办!” 二嫂也有忧愁啊,张婉桃有个挺好的主意:“让金秋多和秀秀说说话?姐妹间更容易相处,兴许能问出什么来。”秀秀确实闷了些,一个屋檐住着,总觉的好像有好久没见着这孩子了,更别提说话,难怪二嫂会愁,太闷了些呢。 “我看挺好,正好问问秀秀怎么到了娘屋里,之前可是从来不去正屋,非得我拉着她,她才去,这阵不是农忙我也没太注意她,转眼就看到她到了娘屋里,祖孙俩有说有笑吃着糕点呢,我总觉的这孩子有事瞒着我,就怕她胆大的扯上娘,别的还好,娘好不容易精神了,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倒也不是别的,朱凤喜管着家,最受不了出什么管不住的事,整个顾家屋里屋外她都要清清楚楚,有什么事才好及时做安排,夜里也能睡的踏实,有点什么自己不了解的,她就容易烦。 张婉桃瞪圆了眼睛:“娘屋里?没看错吧?”短暂的震惊过后,她稍有心安:“娘瞧着很是随和,不会有什么事。一会我回东厢跟金秋说一说,让她多和秀秀说说话,带着妹妹出门干活走动,确实不能整天呆在屋里,姑娘家得有点名声,有了好名声,往后才有好亲事落到头上来。” 妯娌俩说着话,就听见大嫂响亮亮的嗓门:“阳德你回来了,你爹呢?怎么就你一个。” 朱凤喜对着四妯娌说:“看样子,他们兄弟今儿都睡六弟家里,也好,亲近亲近,兴许几十年还是头一回睡一个屋呢,多难得,娘知道了一准高兴。” 张婉桃没心思和二嫂说话,快步出了屋,月亮出来了,月光照着,也能看清院里:“阳德,你四叔怎么样?还好吗?他很少喝酒又没带换洗衣裳,早知道要睡在镇上,你送春荣回来时该带再换洗衣裳去。” “四婶,我来的时候六婶进灶屋煮醒酒汤,二叔四叔看着也没喝多少,挺沉稳的,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就是六叔喝的有点多,缠着我爹还有二叔四叔闹着不让他们回来,没办法我爹只得让我回来,都好着呢,还要跟奶奶说声,明儿清早赶回家练五禽戏。”顾阳德磨光的卸下车套。 刘娇杏听完儿子的话,一手牵着毛驴,边催着儿子:“去你奶奶屋里,跟奶奶说声,别让她老人家担心,这驴我来。”正要喊大儿子来捡地上的车套,就见二房的晓晨晓方跑了出来。 顾晓晨说:“大娘我牵驴去屋后。” 顾晓方捡起车套往磨房去。 “好。”顾阳德三步并两步朝着正屋去:“奶奶。” 顾菲菲还没睡,屋里点了油灯,大儿媳和孙媳陪她说话,见着孙子她笑了笑:“我都听见了,快去洗澡吧,累了一天,洗个澡躺床上睡个好觉。”想着二儿子说的,孙子很喜欢烧菜,她又多嘴问了句:“在你六叔店里干活怎么样?” “挺好的,不累,跟农活没法比,就是灶上热了些,不过我喜欢,也就不觉的热。” “喜欢烧菜?” 这话要怎么说呢,顾阳德在院里洗菜时,从灶屋传出六婶的说话声,丰年往后就跟着六叔学手艺,柳家就丰年比较有灵性,生了个好舌头,六叔要用心教,不能让柳家的手艺失传,若是柳家小辈没学成反而让旁人学了去,柳老爷泉下有知也不得瞑目……话里话外透的意思,他平日里憨了些却也不傻,六婶不乐意六叔教他灶上的活。 “也,也还行。”顾阳德借着伸手挠后脑,低下头言不由衷的回了句,怕奶奶再问,他说:“奶奶,我身上全是汗,先去洗个澡,你好生歇着,明儿清早我爹二叔四叔都会回来。”说完话,一阵风似的出了屋。 顾菲菲心里叹气,孙子粗中有细啊,定是在店里听到了什么话,这么懂事她都有些心疼了,老六媳妇……罢了,终究是柳家的手艺,她有私心也正常,可是阳德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你看,他喜欢烧菜吗?” 换作是旁人,金春兰不会多言,可阳德不一样,是丈夫的亲弟弟,她想了下,缓缓慢慢的说:“这个,平时没问过,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阳鸿说,店里多了个人,原是阳德在灶间帮忙,换成了在店里跑堂,二弟嘴上没说什么,倒是不如往日见精神。” “听你二叔也这么说,估计是晓晨说的。”顾菲菲说了一句,就没了别的话,只道:“夜深了,你回屋歇着吧,我 也该睡觉了。” 金春兰笑着起身:“奶奶,睡好。”挺着肚子,慢慢的出了屋,才出屋就碰见婆婆,她喊了声娘。 “你奶奶准备睡了?”刘娇杏问了句,朝着后面喊:“阳鸿来扶着点你媳妇,你在这等着,天黑,让他扶你回屋。”然后匆匆去了婆婆屋里,一看,老太太在铺床:“娘,我帮你。” 顾菲菲不愿意:“不用,我自己来,你帮我熄个灯就成。” 行吧。刘娇杏站旁边看着,等婆婆上了床,她又瞧了瞧前后的窗户,熏香也点了,吹了油灯轻手轻脚出屋,靠着墙一点点往自个屋里去。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都说了要少喝,连家都回不了,定是喝了不少,就知道又把话当了耳边风。 顾阳鸿等媳妇躺进了被窝,他吹了油灯也躺上了床,正要睡,就听见媳妇细细声的说话。 金春兰将刚才和奶奶说的话跟丈夫讲了遍:“你说奶奶,会不会让六叔教阳德灶上的手艺?” “不一定。”顾阳鸿思索着:“阳德没跟奶奶说喜欢烧菜,定是在店里听到了什么,六叔惯来听六婶的,又是柳家的手艺,六婶不太乐意,这事极有可能成不了。” “有点可惜呢。”金春兰呢喃着。 顾阳鸿听着笑了:“可惜什么,阳德若真的很喜欢,想当个掌勺,总能找到愿意收徒的师傅。柳家的手艺,在镇上还有些看头,放县城是远远不够,我且问问阳德看他怎么想,有了决定再跟爹说,奶奶向来偏着爹,如今看着对各房都挺好,但是要说奶奶心里头最看重谁,还是咱们爹,爹去说一说,这是正经事,奶奶一准同意,四房春荣都能去读书,阳德学个手艺怎么了,一准能成。” 对丈夫的话金春兰也很赞同,毕竟,她在奶奶面前也是很受宠。虽说是怀着孩子吧,但更多的应该是大房孙媳:“家里,能有这么多钱吗?又是开店又是送春荣读书,还得送阳德学手艺……要花不少钱吧,弟弟妹妹年纪说小不算小,成亲嫁人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桩桩件件都需要花钱呢。” “这个啊,就用不着我们来操心。”顾阳鸿对着媳妇说:“睡觉吧,你好好养胎,争取生个大胖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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