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道,夹道有穿堂风,掀风了衣角,她感觉到丝丝凉意,突然停下了脚步,由着凉爽的穿堂风迎面吹向她。 冷,竟是真的觉的有点点冷。 “别站风口,你病刚好,受不住这雨后的凉风。”顾菲菲招着手,生了病,人也没了往日的精明?“若是引起发热,又得喝好几天的药,你喝得下呀?” 婆婆的话唤醒了柳春香纷乱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对着不远处的老人笑了笑:“娘。” 顾菲菲摸了下她的手,嘴里直说哎哟:“有点凉,你这身子骨不行,不如以往了,得换上秋裳。” 柳春香低头看着薄薄的夏衣,是很柔软的透气细棉,以前的她,别说七月末便是八月末,在店里忙也只需穿一件单薄的夏衣。 大夫说她的身子骨会有些亏损,需慢慢调养。一直到此刻她才深深的意识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备秋裳?”见她看着身上的衣服不说话,顾菲菲无奈的说:“上次你不经元良同意,也没跟我说,就拿三两银子给了娘家大嫂,我扣你月钱。今年做了夏裳,家里没准备做秋裳,可你刚生了场病,若是衣裳不够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回头啊,我问下你几个嫂嫂,若她们没意见,就单独给你扯点布料做身新秋裳。”说完,她又特意叮嘱了句:“往后可不行,不能总是破例,柳家再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或是跟元良说,扣你月钱就是扣月钱,还完了才能重新给你发月钱,一个家得有一个家的规矩,不能坏。” 六儿媳向来精明敏锐,与她说话就得顺其自然,不着痕迹的探。 “不会了。”柳春香喃喃自语,像是陷在某种情绪里,有些出不来:“不会了,不会了。” 顾菲菲瞧着这反应有点满意,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你病好,先前跟你说过,你生病这事要如何处理,你有想法吗?一直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再受刺激,你娘和娘家二嫂曾来过顾家。”她道出当日的谈话:“你大哥说你吐血是受了刺激大悲大恸,我就没让家里告诉你这事,想着等你病好了再说,就怕你郁结于心。” 二嫂,她曾觉的二嫂最是刻薄,不料,到头来竟是最为清醒。柳春香面容恍惚,半晌,她幽幽的说:“娘,往后我就住家里,哪也不去,这些天文觉掌柜当的挺好,他是个有本事的,能撑的起前店生意。柳家……”她沉默了下:“柳家往后就是柳家,不管了,我也,不回去了。” 父亲恕女儿不孝,柳家太沉,她一个出嫁女实在是拉不动。 十几年的偏心加上填进去的半条命,够可以了,就这样吧,这么些年,她也不是猪油蒙了心,柳家待她如何也有些清楚,到底是念着父亲念着尚在人世的母亲,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她当是骨肉亲情,这些人却拿她是泼出去的水,压根也不拿她当柳家女。 柳春香才回屋里刚坐下,就见二嫂拿着衣裳进了屋。 “刚听着你和娘说话,咱俩身量相仿,做秋裳一时半会也成不了,这两天你先穿着我的秋裳,旧是旧了些,洗的很干净,前两天趁日头好还拿出来洗洗晒晒,一股子皂角香呢。”朱凤喜将衣裳往六妯娌面前递:“你试下,能穿就换上,这会是有点凉,你病刚好得格外注意些。” 柳春香接过衣服,神色怔愣,过了会,她抬头笑着说:“谢谢二嫂。” “谢什么,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套。”朱凤喜都没坐下,见六妯娌不嫌弃她的旧衣裳,笑的很是高兴:“我还得去屋后看兔子,一下午的雨,也不知养的兔子怎么样了,都胆小的很有点动静就吱吱乱刨。”她说着话匆匆出了屋。 朱凤喜到了屋后,就见大嫂从兔圈出来,她走的更快了些,喊了声大嫂。 “屋子搭的好,里面干燥没沾半滴雨,兔子们也没受惊抱着老菜叶啃的得劲呢。”刘娇杏拍着手,嘴里叭叭:“这些小畜生习惯了咱们靠近,我进去看,它们还在不慌不忙的吃。”哼哼两声:“倒是享福的很呢。” 大嫂说没事,也就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朱凤喜笑着接话:“四弟领着家里的三个长工足足忙了两天才搭出来,费了不少心思。” “四弟做事也稳妥。”刘娇杏拿眼瞄了瞄身旁的二妯娌:“她接你衣裳了?不嫌你的旧破丑?” “说什么呢。”朱凤喜朝着大嫂胳膊上挥了下:“以后一个屋檐住着,可别这么说话,你俩啊,针尖对麦芒,都收着点脾气,还要想想娘呢,娘最想的就是家里上下都和气,没见现在小辈们越发活泼开朗,闹哄哄的日子也过不舒服是不是。” 刘娇杏翻了个白眼:“她不找事,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寻她的不自在。” “她和娘在廊下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瞧着啊,挺真心真意,又不是个傻子,遭了这么大罪还念着呢?” “是不是傻,现在不知道,还得往后看呢。” 白天下午落了场雨,到了夜里又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一直到次日清晨。下着雨不好去地里,难得的一大家子都在,顾菲菲刚起床,开了个窗户,清凉的晨风里飘来了模糊的说笑声。 这么热闹。顾菲菲嘀咕着,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出门去。到底还是学会了梳头发,许是跟练五禽戏有关,胳膊啊也能往上抬,头发梳着不累,能自己做的事她还是不想麻烦别人,便让四儿媳教着她,也不难。 灶屋里顾家女眷笑作一团,瞧见老太太进来,纷纷喊娘/奶奶。 大清早的这么高兴,顾菲菲看着也喜庆,乐呵呵的问:“笑什么呢?” “是老六媳妇。”刘娇杏笑盈盈的开口:“娘,你瞧着老六媳妇是不是很熟眼?” 自己的儿媳还有陌生的呢?顾菲菲一脸疑惑。 朱凤喜接过话:“是衣裳,娘,你看衣裳。” “明月娘穿了二嫂的衣服,今儿清早从门前经过,只瞧了个背影,我还讷闷二嫂怎么大清早来了东厢,走上前一看,原是六妯娌。”张婉桃细柔柔的解释着:“不仅是我,连金秋月莲她们都险些认错,还有阳鸿媳妇……”说着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刚在门口喊了二娘,却见二嫂从后门进来,一下愣在了门口傻眼了。” 金春兰脸还红着呢:“我瞅着,以为是二娘,边喊边往灶屋进,哪成想,喊完二娘,二娘从后门进了灶屋。” “二嫂说我俩身量相仿,平日里没注意,昨天试了下衣裳穿着确实合适,没想到今儿一出屋,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我认成了二嫂,我和二嫂今儿可是成一对姐妹了。”柳春香有心凑热闹,话说的风趣又和气。 高兴也是真高兴,很少回顾家,没想到,顾家竟如此的好氛围,妯娌间和气,小辈们也是落落大方,最好的就是婆婆,婆婆待她真的是放在心上了。 朱凤喜听六妯娌这么说笑的乐不可支:“妯娌妯娌,不也跟姐妹似的,便是不喊二嫂喊我姐,我也乐意的很。”说完,对着婆婆笑:“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真姐妹相称可不成,不得乱了套,家里啊还是要讲些规矩的。”顾菲菲有意说给六儿媳听,顾家是有规矩的:“不过,私下阿姐阿妹的叫着,没关系,你们妯娌感情好我看着也开心。” 便是昏迷着柳春香也是有意识,她被抬着从柳家回到顾家,大嫂并没有落井下石或冷眼看热闹,反而很是积极帮忙,虽说私下没说过几句话,她心里也仍感激着,二嫂说的对大嫂性情确实好:“那这样,大嫂私下我喊你一声大姐可好?”她叹了口气,倒是坦荡的很:“我也没娘家啦,以后嫂嫂们就是我的姐姐,有什么不当之处,嫂嫂姐姐多教教我这妯娌妹妹,我也好多学些本事,让这日子啊越过越红火。”她走到婆婆身边,亲昵的挽上胳膊:“娘,儿媳不懂事,得您老受累多教教了。” 顾菲菲看着六儿媳笑着直点头:“有这心就是好事,日子定能越过越红火。” 欢声笑语中朱凤喜看向不远处的大嫂,刘娇杏感觉到了目光,看过去,就见二妯娌冲她眨了下眼睛,什么意思她明白的很,撇了撇嘴,冲着二妯娌笑的懒懒洋洋,很是敷衍的眨了下眼睛。
第60章 下了雨,土路不好走,顾菲菲就在走廊里来回走路消食,或是下了石阶去东厢或是往西厢,金春兰跟在后面,祖孙俩慢慢悠悠。有小辈们从屋里出来碰见,会侧着身让路,笑的一脸灿烂喊奶奶/大嫂。 今早的五禽戏也是在堂厅练的,不够宽敞,兄弟四个站成两排,略有些伸不开手脚。下雨有下雨的好,也有下雨的不好,最后顾菲菲怕缩手缩脚的五禽戏练不出效果,她出了门站屋檐下练,四兄弟搁身后的屋里练。 也是一道难得的奇景。 巳时过半,清闲的顾菲菲带着怀孕的孙媳刚刚病愈的六儿媳在屋里闲话家常,只听见院里干活的小辈喊着二娘,说家有客来。 “娘,我去看看。”柳春香放下手里纳了小半的鞋底,准备给儿子文觉做双布鞋,从来没有这般清闲过给自己找点事做。 才出屋,就见二嫂从夹道过来,匆匆忙忙。 两妇人很是眼生,朱凤喜边走边想着,是哪家的妇人?瞅着又有点熟悉,许是只见过一两面愣是想不起来,她笑着面上不显,亲亲热热的招呼:“在后面剁猪草呢,快,屋里坐。” 年长些的妇人面带歉意:“她二娘多有叨扰,我是金家长嫂,这是我二妯娌。”介绍完,她又略提了下来意:“总想着来看望下我家妹妹,就是家里事太多,太忙,今儿下雨,地里也不好干活,我俩啊就赶早过来趟。” 难怪有些熟悉,原是大房姻亲,朱凤喜笑的更热络了:“是大嫂二嫂啊,我说看着可眼熟了,我家阳鸿媳妇也是这般温厚柔和,在家里最得老太太欢喜,你俩随我去堂厅坐,刚好能瞧见,祖孙俩就在屋里说着话呢。” “当不得当不得。”金家大嫂连连摆手,眼里堆满了笑,委实是高兴,还没见着小姑子,光是和她二娘说了两句,就知道春兰在顾家过的极好,她二娘的热络可不掺半点假。 二嫂热情的招呼着来客,柳春香便也没靠太近,听着她们说话知道是大房的姻亲,想了下,顺着夹道往屋后去,大嫂似乎也在屋后。 朱凤喜带着金家嫂嫂们进了堂厅,小辈们机灵的上了热茶,跟着喊了声大嫂二嫂,十几岁的姑娘眼亮嗓甜,笑起来时落落大方,金家嫂嫂们见着,愈发的欢喜,只觉的顾家上下和气,小姑子可真算掉进福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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