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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菲菲拍了几下，还有一点点灰痕：“还真得往水里泡会，没拍干净留了点浅灰。”她收回手，问着两儿媳：“喝水吗？我进屋喝水去，要的话带两碗给你们。” 渐渐习惯了婆婆的亲切和善，比亲娘更甚亲娘，朱凤喜和刘娇杏没了刚开始的恐慌拘谨，笑盈盈的说劳烦娘帮着端碗水过来解解渴了，妯娌俩几乎是同时说话，话里意思差不多，说完她俩对视着，顿时乐的有些合不拢嘴。 顾菲菲坐屋里喝了半碗水解渴，又端了两碗水去院里，大儿媳二儿媳喝水时，四儿媳端来一盆炒熟的十三香，之前的盆里还剩了一点没捣完，倒进一个盆。 “还有呢？还有多少？”喝着水的刘娇杏问了句。 张婉桃拿着腾出来的空盆：“还有小半盆。”说着匆匆往灶间去，她要烧火不能离太久。 “灶上热，我得问问她俩喝不喝水。”顾菲菲接过两儿媳喝完水的空碗：“你们干活我帮着送送水还是可以的。” 刘娇杏眉开眼笑的说：“喝了娘送的水，我觉的便是要我顶着大太阳日日到地里田间劳作，累虽累心里却是甜的。” “还日日到田间劳作肯吃这苦头娘还舍不得呢，是吧娘。”朱凤喜笑着调侃。 顾菲菲也正儿百经的回：“这么好的儿媳打着灯笼都难寻，哪舍得让你们到田间辛苦劳作。” 妯娌俩被娘的好话一哄笑作一团，一时间都忘了捣熟料。 自院门口缓缓驶进一辆牛车，她俩背对着院子口，笑闹着没听到动静，顾菲菲端了两碗水出来正要往灶间送，看到了，隔的有点远，看不清是什么人，扬着声音说：“老大媳妇老二媳妇院里来客了。” 来客了。刘娇杏朱凤喜连忙转身往院子口看去，咦，还挺眼生，是哪房的姻亲吗？ “我俩在捣熟料呢，一时没注意，来来来，咱们进屋坐。”刘娇杏笑着将人往堂厅迎。 朱凤喜大步朝灶间去要烧水上热茶。 柳春香张婉桃很是吃惊，娘竟然亲自端了水送来给她们喝，可真是，真是受宠若惊了，一样的井水烧开经娘的手送来，愣是让她俩喝出了不一样的滋味，甜！甜进了心坎里，脸上都不由自主的带了笑。 “堂厅来了两客人，看着像是母子，母亲白净挺富态，儿子是读书人穿着。”朱凤喜边说边朝着六妯娌看去，几个妯娌的娘家虽说不是十分了解，却也知道个大概，也就柳家侄儿是读书人，大嫂约摸还没想到这上头来。 柳春香脸上的笑僵住了，她看着手里的碗，缓缓的喝了口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向胃里暖了五脏六腑：“可能是我的姻亲，二嫂你帮我炒下料，四嫂知道火候，再炒个十二三下就可以出锅。” 她出屋的时候，手里的碗并没有放下。 堂厅里气氛很不好，刘娇杏拉着张脸恨不得将柳家母子俩赶出顾家院。 柳春香跨过高高的门槛，对着屋里喊：“大嫂。” 略有恼怒的柳家大嫂听到小姑子的声音，仍这般亲切的喊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三妹顾家大嫂也太……” 话没说完，就见小姑子走到了顾家大嫂身边，又亲亲热热的喊了句：“大嫂，莫生气，不值当呢。” 柳家大嫂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灰，眉眼的傲慢让她更显狼狈。 一旁的少年见娘气的不行，站起身双手作揖：“姑姑，你中秋为什么没回家？娘亲自下厨张罗了一顿丰盛饭菜等姑姑许久，菜凉了又热一直不见姑姑回来。很是感谢姑姑月初给晨志做的秋衣，穿着很是合身得体和夫子与其同窗好友一道游南台山收获颇多，晨志特意作了首诗想中秋佳节送给姑姑，借此表达对姑姑的感激与感恩，可惜……姑姑一直不见回来。” 柳春香听着侄儿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待侄儿说完，她将手里的碗很是珍惜的放到了桌上，看着碗里没喝完的水，她笑着神态平静言语温和：“晨志，咱们姑侄的缘份也就这么多了，往后柳家，就靠你了。” “三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柳家大嫂脸色一变：“爹临终前你是怎么说的？爹将他所有的本事都交给你了，几个儿子他看不见眼里只看得见你，你跪在爹跟前是怎么说的？拿着柳家的手艺开了饭馆挣了钱就想关起门来过自个的安稳日子？你这样，对得起爹吗？” “爹会怎么想，就不劳你费心，等我死后见了爹自会赔罪，爹说什么便是什么，确是我愧对他老人家。但是，我柳春香对得起柳家，是柳家负了我。”话说到这里，柳春香平静的情绪才略显翻腾，她深吸一口气：“你们走吧，往后不要再来顾家，晨志当你有难或有过不去的坎，可以来找姑姑，就一次机会。” 见大嫂很是不服气，柳春香不想吵起来扰了家里清静，娘最受不得争吵了，便回头与大嫂说了句：“还得劳烦嫂嫂送了他们出院，灶间一堆活等我去。”说完她一步一步走的坚定绝然往门口去，将将要出门口时，才略侧了脸说：“便不送了。” 解气！真是太解气了！刘娇杏得意洋洋的站起身：“走吧，怎么着？还想赖在我老顾家喝杯热茶是怎么地？告诉你们，热茶没有，甭想，你们啊，没这个待遇，压根就不算我老顾家的客人。行了，走吧走吧，别闹的太难看，好歹也是家里有童生的读书门户对不对，万一将来考中了秀才……”她笑盈盈的看着柳家大嫂：“秀才公脸上也无光对不对，多丢脸啊，趁着还有点脸面赶紧走。” 这叫什么话！柳家大嫂气的不行，又顾及儿子的脸面，想了想想了又想，狠狠瞪了眼刘娇杏，转身气呼呼的出了屋。顾家真以为她想来？等着，等晨志考上了秀才，就是你们丑态尽出的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刘娇杏很是畅快，一个人在堂厅里哈哈大笑，见六妯娌进来，笑容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走近的六妯娌，是不是太得意了？ “辛苦嫂嫂了，我也没别的手艺，烧菜还行嫂嫂想吃什么？”柳春香端起放桌上的碗，对着大嫂说：“娘给我端的水，不能浪费，还有一口呢。”她慢慢的喝完。 六妯娌压根就不在乎。刘娇杏乐了，喜上眉梢：“吃什么啊，等我好好想想，明儿再告诉你。”问下丈夫想吃什么，天天跟个饿死鬼似的见什么都馋。 柳春香放下手里的空碗，笑着一口应下：“行。”
第79章 顾菲菲正要午间小睡，见大儿骑着毛驴进了院里，她就站窗边看着，下了毛驴的大儿拿着个小竹篓乐颠乐颠往灶间去，老了眼神不好使，看不清大儿脸上是什么表情，光从肢体动作就能感觉到，大儿很是心花怒放，啧，这是寻了什么稀罕玩意让老六媳妇张罗？ 朱凤喜从屋后回来，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刚下的蛋热乎着呢，她捡了放回灶间搁墙角的坛里，从丈夫嘴里得知变蛋有多挣钱后，她对屋后的一群鸡可上心了，跟家里几个长工讲，田间水渠里没事摸一摸，摸到的田螺带回家剁碎了掺着糠老菜叶抖匀了喂鸡吃，鸡长的壮实还更容易下蛋。 鸡蛋刚放进坛里，听见有人进屋，朱凤喜起身转过头去：“大哥这时辰就回来了？拿的什么呢？”她拍了拍手指沾的灰，一会得拿了抹布擦擦灶间的坛坛罐罐全是灰。 “你在正好，一会跟老六媳妇说声，这些都是做红烧狮子头的食材，备的齐全妥妥儿的！”顾元初从竹蒌里拿出一盒糕点，将小竹蒌往老二媳妇手里放：“记得告诉老六媳妇啊，份量不少，足够我们一家子都尝个一口半口的，我去看看娘，兴许还没睡呢。” 红烧狮子头是什么？听都没听过，还是大哥会吃啊。朱凤喜瞅了眼竹蒌里，还是前腿夹心肉呢，得大清早的去才有买，嫩藕两节，香菇……连老姜香葱都备了，这些家里也有啊，还真，备的齐全，就差切了剁了生火下锅，她笑了笑，竹蒌里的食材用个盆子装着放进了立墙的柜子里，她先去趟东厢说说这事，回来再擦坛坛罐罐，省得忘了。 顾菲菲琢磨着大儿既然回家，定会到屋里来看看，便窝在躺椅里等。 若平日顾元初还没进屋，一声响亮饱含情感的娘先喊出口，今儿不同，他怕娘睡着了，先轻手轻脚够着脑袋往屋里看，对上娘慈祥的眉眼，立即笑开了花，一步窜进了屋内：“娘，给你买了点栗粉糕，新出的板栗做的特别香，买了两斤，便是各房分一分都使得。”娘现在不吃独食，喜欢给各房都分点，做儿的能说什么，自然是多买些，娘喜欢也能多吃两口。 “你回来干什么？店里不忙？”大儿真的来了，顾菲菲不好窝躺椅里说话，撑着墙慢慢起身往桌边坐。 顾元初眼明手快的给娘倒了半碗水，自个也倒了半碗水咕噜咕噜喝：“老六媳妇晚饭做个红烧狮子头，不知娘有没有吃过，我买了食材回来，娘喜欢多吃点，份量有不少呢，咱们一家老少怎么着也能一人尝半个。”怕老太太听着半个嫌少，又解释了句：“这狮子头大着呢，得有这么大。”他比划着：“半个不少了，绝对能吃出味来。” 很久以前他在县城吃过，那时候的他是家里的独一份，去县城老太太总会偷偷塞个五两十两生怕他吃不饱睡不好，两个红烧狮子头花了他六百文，真的是贵啊，但是真的特别好吃！ “你还挺会吃。”顾菲菲忍不住笑着说了句。 顾元初嘿嘿嘿的笑：“娘也吃过，听老六说做法有很多种，各家做出来的狮子头各有不同，娘晚上尝尝老六媳妇做的可合你的胃口，老六也会，就是太麻烦他没那时间。” “没想到老六俩口子会的真不少呢。”柳家的手艺确实撑得起一个红红火火的酒楼啊，可惜儿孙没福没学到，顾菲菲又想起了顾家：“儿啊，阳鸿可有说过想学什么手艺？”技多不压身，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纵然往后分了家，也得留个祖训，只要是一根藤上下来的，手艺都可以学，不能因着愚昧无知而埋下祸根。 长子想学什么手艺？顾元初还真没什么印象：“娘，晚上我问问他。” “对两个儿子多上上心，阳德跟着他六叔学手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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