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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珍惜地将缎带在手中捋直抚平，才递了出去。 老商人库克将缎带凑到眼前仔细察看了一会。欧也妮不知道他能从中发现什么，但对方似乎对要找的东西了然于胸。 老商人从柜台旁拖过来一台不知名的仪器，将缎带理顺摆平在了托盘上，然后往仪器的底座法阵中灌入法力。 欧也妮觉得这台仪器有点像是投影仪，因为仪器将一片光线打到了对面两座货柜间空白的墙上。 看来那两座货柜是故意留出空隙，好充当投影墙的。 投影中放大呈现的是缎带上用与底色同样颜色的丝线织就的繁复花纹。 欧也妮原本以为那只是低调高雅的纹饰，现在她猜到没那么简单了。 老商人库克拉动了仪器上类似档位的握柄，那片花纹被解析般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终于定焦，在墙上投影出一个精致优美的法阵形状。 “准备好的四级法术，防护类型，”老商人库克读出了参数，“具备丰饶女神系法阵的常见特征。” “行吧，”他瞥了眼欧也妮，“看来确实是你的教导主任派你来的。” 欧也妮捂着胸口，表演出舒心后放松的微笑。 “这台机器是能读出，魔纹在被刻录前的法阵纹样吗？”欧也妮眨着眼睛，摸着自己右手上的廉价戒指，口中好奇地问道。 老商人库克没有回答她，也没有立刻将发带从仪器中取出。他的眼神凝在墙上的法阵光影上，过了一会儿才转向欧也妮。 “这个法阵我之前没见过，能出售给我吗？”他紧紧盯着欧也妮，“我可以出钱收购。” 又补充道，“发带会原样还给你，我只记录纹样。” 欧也妮强行忍下了询问价格的冲动。 她没有让自己流露出任何受到诱惑的表现，像任何尊敬师长的普通女学生那样，谨慎本分地答道，“恐怕我没有得到主任允许。 “我不会出售它的。” 老商人库克没有再纠缠，他兴致寥寥地关闭了仪器，将缎带拿出来交还给她。 然后弯腰在账簿上勾画一笔，再对她挥手，“行，你可以走了。” 欧也妮当然不会轻易离开。 她认真地将缎带系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试探着问道，“事实上，我正在寻找假期里勤工俭学的机会，你这里还缺人手吗？” 老商人库克闻言，再打量她一眼，抱起双臂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但我这里可不缺捣乱的小兔崽子。 “听好了，我这边的活可不是聆听过神明只言片语的启示者就能干的。 “不卖法阵就走吧，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欧也妮展露一个满怀自信的微笑，她变换语调，用缓慢轻柔的声音说道，“是啊，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 她抬起纯红的眼瞳，直视着老商人库克。 老商人库克因此皱紧了眉头，他不得不再重视起这个麻烦的女孩，和对方话语中的暗示。 他悄悄释放了一个监测法术，反馈得到的信息令他困惑。二级法师？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入门的小崽子。 刚刚对方也说过了，她只是隐秘学院的一年级学生。现在才刚刚进入秋季吧，新年学才刚开始不久，入学才一个多月。 得益于家教？二级法师至少需要晋升两次，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在自家里私下举办神见礼这种级别的仪式？ 还是个该死的白发红瞳…… 老商人库克作为泛信者，接触不到丰饶女神教会内的家族传承资料，但他也曾隐约探知，这样的特征，在女神信徒看来，似乎是血统高贵的象征。 啧，真是来了个麻烦。 虽然心里烦躁不安，但老商人的脸上也没露出半分。 老商人库克僵着面部肌肉，冷冷说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那个教导主任又为何叫你来这里带话，但你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老库克在这条街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不吃威胁勒索这一套。 “我这里不需要乳臭未乾的学徒，你走吧。” 欧也妮端详着他，她的眼神始终未曾挪开。 该死，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老商人库克在心中骂道。然后他听见对方的声音。 “三楼库房里那个小麻烦，”欧也妮举重若轻地问道，“你不需要找人去解决了吗？” 她怎么知道的！？ 老商人库克心底快速闪过这个想法，以及，还有谁也知道了？ 老商人的短暂变色，令诈唬对方的欧也妮，暂时放松下来。 虽说对方自称是连威胁勒索都不吃的硬汉，但欧也妮还真担心，所谓三楼库房里的那些麻烦，如果只是鼠患之流无伤大雅且不怕外人知道的小事，那她就真翻船了。 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把柄。 而且，老商人库克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的来头，不知道丰饶女神教会内部格兰杰家族的那堆破事。 太好了，天知道欧也妮有多担心，万一这个老商人库克，也是格兰杰家族那堆小货商债权人中的一份子该怎么办。 满怀庆幸的欧也妮，仍顶着笑容不变的脸，“放心，那些小麻烦，暂时不会成为我们的大问题。 “对吧，老板？” 老商人库克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女孩。对方声称自己只是想要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听听这鬼话，勤、工、俭、学，鬼才信呢。 但若直接询问对方的真正目的，就是开始谈条件了。商人库克还不愿这么快就给对方机会。 他拿手帕擦擦自己的手，装作不为所动，重复道，“我这里不需要那种只会抄录一两个简单法阵的小鬼头店员。” 这其实是态度软化的标志。 “我只需要在你这里借住一段时间。”欧也妮清楚自己无法完全打消对方的顾虑。 如果对方发现自己的来意当真如此简单，就会立刻怀疑自己背后是否真有所倚靠，反而会令自己陷入被动。 “历练历练，磋磨一下，诸如此类的，家族长辈的期望真令人头疼。”她说着两个人都不会信的话语，然后望着对方的眼睛，作出承诺，“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给你和你的生意带来任何麻烦。” 老商人库克眯起了眼睛，他怀疑对方背后的家族是盯上了会在自己店铺里露脸的某个顾客。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给自己招来这麻烦？ 啧，介绍她过来的家伙，她身份明面上的背书人，维恩也不是商人库克愿意轻易得罪的客户。 也许是什么家族争端，未必会带来麻烦的那种？要调查私生子啊，家族叛逆者之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打打亲情牌，派个家族中的小女孩过来办事，就可以理解了。他们想上演破镜重圆、浪子回头之类的戏码。 若情况果真如此，就如她所言，对自己的生意确实没有什么坏处。 给老商人库克留出了足够的思考时间，见对方神色逐渐缓和后，欧也妮才继续回答对方之前提出的问题。 不需要那种只会抄录一两个简单法阵的小鬼头店员？ 提到这个，欧也妮就有话可说了。 “三级以下的所有法阵，”话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仍存在局限性，于是又补充道，“丰饶女神教会系别的。只要你给我看一眼，我都能立刻完整无误地重绘出来。”
第16章 勤工俭学 老商人库克没有说话，他沉默地走到柜台后，从墙壁上取下一副被遮挡着的法阵，摊开到欧也妮眼前。 欧也妮会意走上去俯身察看。 这是欧也妮从未见过的法阵。就连那本内容相当全面详尽的低阶法术辞典中也未有记载。 赚到了。欧也妮心想，来这里果然是对的。 以复杂程度来论，这至少是三级法阵。 就算换了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来，对这种首次接触的新鲜图案，也需要耗费至少半天的时间来观摩，熟记并练习两三天后才能默写。 但好在这大概确实是丰饶女神系别的法阵，拆解开来的话，所有结构欧也妮都熟谙于心。 就好像新认识了一个复杂的汉字，但其所有部首偏旁欧也妮都会写，要立刻就默写一遍，也并非难事。 欧也妮站在这幅法阵前，几乎是立刻就完成了解码和编序。 从外环到中心，依次是Ⅳ-3、Ⅶ、Ⅷ-2，Ⅹ、Ⅶ。所嵌符文按欧也妮的分类法，依序为雾、隐、岚、兽、森。 其中Ⅷ-2的云纹在方向处理上与欧也妮以往所见的有所不同，理应重新命名为Ⅷ-2-1。 欧也妮凑近法阵，认真观摩了差异之处，然后抬起头，看向没有催促她的老商人库克，“纸笔？” 三级以上的法阵，对纸和墨水的材料就有一定要求了。 在普通羊皮纸上也不是不能绘制，但会影响施法成功率和效果。 如果老商人库克想在法阵绘成后检验效果的话，就得提供正确的材料。 这才不到五分钟，她真的默下来了？老商人库克紧皱着眉头，心中是不信的。 但若她逞强下出错，对老商人库克来说反而是件可以借题发挥的好事。于是他从身边的柜台中拿出了特制的纸墨，在台面上铺展开来。 欧也妮走过去拿起墨水笔，正准备动手时，又听到老商人库克的刁难，“我的纸墨可不是免费的。” “画成了，法阵归你。”欧也妮解下手腕的缎带，放到纸边，“画不成，这个归你。” 原谅我又得拿缎带出来压场子，维恩主任。欧也妮心想，它的价值可比这些纸墨珍贵多了。然而我自己的钱包太瘪了，也不是付不起帐，只是不符合我现在扮演的身份，一拿出来就会露怯。 “你确定？”老商人库克难得有些犹疑，他难以断定这个女孩到底是足够自信，还是足够鲁莽。 若之后她后悔，他可不想因为一个女孩的轻率赌局而被别人找麻烦。 女孩对着他微微笑了起来。 老商人库克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退缩，但圆滑老练的商人并不会因此对自己生气，而是让自己盯着女孩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考量。 女孩已经转身面向画纸，胸有成竹地落下笔。她的卷发垂落到纸上，被随意撩起到耳后，露出那双始终沉稳镇定，不曾动摇的红色宝石般的眸子。 它们正注视着线条在光滑的图纸上蜿蜒曲折，交错成流畅精巧的图案。 老商人库克的目光也被逐渐成型的法阵吸引。他是这里头的行家。比起钟表商人和施法者商人的身份，他从来更乐意称自己为法术研究者。 女孩画得很慢，能看出来缺乏基础练习。 但是她掌控得很稳，每次在气力不足、手指颤抖前，她都会给自己留足停顿休息的间隙，然后重新落笔。 老商人库克注意到，女孩的笔下，目前还未出现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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