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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堆纸！”中年人指着库房里叠得稳稳当当的商品，“要是砸下来，她一声都喊不出来就会被砸死。” “就那座纸山，要倒了我们都得被砸死。”有个工人在旁边嘀咕。 “知道还不赶紧去收拾！”中年人吼道，“今天的安全责任员是谁？巡逻完了吗？字签了吗？拿来我看看！” “那个——”欧也妮举手，“劳驾，我究竟还有多少种我自己不知道的死法，能多和我说说吗？我实在很想知道这里到底藏着多少危险。” 她的信徒安全环境考察可太需要这些信息了。 这样虚心的态度也没能让苛刻的工厂主满意，“多少？那可太多了，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家伙，走在路上都可能被风刮走。” “——所以我才讨厌小孩子。” “你，过来！”他伸手挥挥，示意欧也妮跟他走。 没走两步，他看不见欧也妮，又不放心地回头，“走快点，别跟丢大人了。” “哦。”欧也妮慢悠悠回答，“我怕走快了，被石子绊倒摔死。” “也是，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太容易出事了。”工厂主可没将这当成讽刺。 他点点头，退回来与欧也妮并行，又放慢了脚步，“那边那个坑！” 他叫住旁边路过的一个工人，“你把手头的活放下，先去把那坑给我填实了。” “我这厂子里可还有孕妇呢。”他嘟嘟囔囔着，“都怪教会那边，说什么一定要留三成的裸露地面让土地得到女神眷顾的生机，不然我全得给这里铺上平砖。” “你在说芳汀吗？”他身旁的女孩语调欢快柔软，“我知道，她快要生小宝宝了。” “是啊，小宝宝。”工厂主没好气地说，“比你还脆弱的小玩意儿。居然在我的厂子里，啧。” “回头你也帮我看好了，别让芳汀把宝宝给从房间里带出来。”他指指点点，“哦，不对，她还得带宝宝晒太阳……总之，不准离开宿舍前那片空地！” 工厂主一路将欧也妮带到了厂房对面那座大概是用于办公的小楼。 一个明亮的房间里，芳汀拿着出货单，正在和昨天见过的会计阿尔蒙对账。 “芳汀，”工厂主冲她嚷嚷，“你看看，这是你家小孩子吗？” 芳汀抬头看见欧也妮，半点也没被工厂主的语气吓着。 她先笑着和欧也妮打招呼，再回答老板，“这是我亲戚，是过来找我的。” “早上我出门时她还在宿舍里睡觉呢。” “她现在可睡醒了，”工厂主凶她，“看好她！” “小孩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爱随处乱跑，没一个知道轻重。” 说这话时他还用力盯了下旁边的阿尔蒙。阿尔蒙重重地回瞪他，工厂主呛了口气没说话。 “但我现在没空呀。”芳汀抱歉地向欧也妮比划了下自己手中的账本，“你可以放她自己……” 她临时改口，“厂主您能帮我照看下她吗？” 欧也妮调皮地冲芳汀眨了眨眼。 “我！？”工厂主大声反问，但见到两个年轻人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对账，哼了一声，背着手带着欧也妮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厂主的办公室相当宽敞。沙发坐起来也很舒适。 可惜茶水等了很久才被送上来，很诡异，喝起来居然还是微凉的。 “把自己烫伤的小孩我可见太多了。”倒茶的人这么说，搓了搓通红的手，不肯让欧也妮自己去碰易碎的茶壶。 欧也妮坐在沙发上，晃着腿儿左右看风景。 随后，工厂主从样品架上抽出一大张纸，放到了欧也妮面前的茶几上。 欧也妮扬了扬眉毛。 “你不是说爱画画儿吗？”工厂主没好气地说，“画吧。别老想着偷溜出去玩。” 笔和墨水也从工厂主的办公桌转移到了茶几上，“笔尖不要对着脸和眼睛。啊对了，别给我吃墨水啊。纸张锋利，小心点不要割了手。” 再然后，中年人翻了一通抽屉，将一本手册丢到欧也妮面前，“不是想知道纸是怎么造出来的吗？工艺说明在这里，自己看。不许去车间！” 欧也妮看着眼前这本手册。 最早听到范默宁主教和门卫那段有些奇怪的对谈时，欧也妮就隐隐察觉到，所谓的“讨厌小孩”，似乎是有点水分在里面的。 但她也没料到，竟然是这种“讨厌”。 作者（超凶）（大声）：谁放小孩子进来了？我最讨厌小孩了！每个进来的小孩子都必须被我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154章 匠神协会 既然纸笔都被送到了眼前，欧也妮举起笔就画画。 技艺太久没用果然是会生疏的。 欧也妮本就不算高超，只能称作是熟练的摹画法阵的技艺，如今又打了个折扣。 线条勉强堪看吧。 好在如今的欧也妮，自己就是法阵的设计者，完全可以在自己的舒适区内创建法阵的图案。 而她最擅长的舒适区嘛—— 欧也妮看着最终的成果，不得不承认，这会儿画出来的法阵，实在很像是丰饶神系的法阵，顶多算是又添上了许多类似汉字的特别符记。 “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工厂主从办公桌那边溜达过来看了好几次，对当代儿童的内心世界满怀不解，“是什么怪家伙的设计图吗？” 女孩简洁地回答，“是好看的涂鸦。” 这个答案天真正确到令工厂主无言，他背着手走掉了。 欧也妮这会儿设计的是零级法阵。 她在很早前就知道，零级法阵并不代表法术不耗能，只是消耗的法力不从施法者身上扣取。 这样的法阵直接联系并指向神明，像信徒的祈祷一样，从神明那边得到回应的力量，驱动法阵运行。 对欧也妮来说，自己创造出来的零级法阵和其他法阵，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靠自己供能。 但巧的是，如今她大部分的神源都交给【安姆】带走了。 这个零级法阵可以联系上【安姆】那边的神源，从祂那里支取力量。 钻空子嘛。欧也妮可喜欢了。 要面对主教那样强大的敌人，她可不指望靠现在这身三级法师的法力，用三级以下的法术制住对方。 在这个意外得到的安逸环境里，欧也妮喝着微凉但清香的免费茶水，趴在光线明亮的大茶几上，又索要了好几张上好的画纸。 厂主提供的笔墨也不错，不愧是做纸张生意的，自己办公室摆的相应文具都不会辱没自家的产品。 今天上午恰好又没人过来找厂主。 欧也妮思索着可能会遇到的情形，在这份无人打扰的安静氛围中，画下了好多张“好看的涂鸦。” 欧也妮再去样品架上拿纸时，工厂主对她的态度意外温和了不少，甚至还比了个拇指，“不错，能沉得下性子来，女孩就是比男孩强很多。” 欧也妮毫不客气地对他扮了个鬼脸，拿起纸转身就跑，噔噔噔回到茶几边，留下工厂主很没面子地站在办公桌边。 欧也妮画了几张真正的涂鸦，扬言要带回去给芳汀看，将纸张叠在一起卷了起来。 趁工厂主没留意，叠在中间的几张“涂鸦”就被送入了欧也妮的仓库之中。 欧也妮将剩下的纸卷握在手上，敲了敲，满意地笑了起来。 欧也妮翻看了一会儿那本造纸工艺，毫不意外地发现手册最后印着的徽记。 “这个涂鸦是什么啊？”她故意翻给工厂主看，“真好看。” “你没见过？”工厂主看了看她，“哦对，你也是打小就信仰着女神长大的吧？范默宁送你过来的，呵。” “你认识主教？”欧也妮接连发问，“你为何直呼他？你不喜欢他吗？” “哼。”工厂主将头扭了过去。“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欧也妮可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工厂主“讨厌”小孩嘛，她就偏偏要表现得像小孩。 小孩子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死缠乱打，纠缠不放，哪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工厂主敢背过身去，她就绕圈从沙发后跳出来。 工厂主烦躁地走来走去，她就跟着一路十万个为什么。 工厂主捂耳朵，她就站对方面前拿大眼睛盯他。 反正外面那么危险，工厂主不敢将她赶出去的。 小孩子又这么弱不禁风，要是被凶得狠了，可是会哭太大声呛死的。 哎，逗这种人，可比逗安塞尔那种逻辑自洽性完美的死板教士要有趣得多。 “唉，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工厂主最终选择了投降，被迫好好和小孩子说话，“你自己爱信什么就信什么呗，别问我。” “我也不是讨厌他，只是……” 他看看眼前这个脆弱的小孩，“要真遇到了大事，你也不要太指望什么神迹真的会出现就是了。” 等到中午芳汀来厂主办公室叫欧也妮去吃午餐的时候，这一大一小已经和和睦睦地坐在沙发上，聊着自救求生的一百条常识了。 就工艺来看，这座造纸厂的机械化水平并不算高。但是在管理上，这里已经算是很现代化了。 这里的午餐，是由食堂供给的！ 员工们来到食堂前，从写着自己名字的木柜格子里取出餐具。 工厂主叫人给欧也妮拿了套新的。 欧也妮指着木柜问怎么没有自己的名字。工厂主当即掏笔找个空格子写下了她的名字。 欧也妮在内心比了个胜利手势。 好耶，免费的饭卡到手！ 食堂内热气腾腾。大家领到食物后围着长条桌坐着吃饭。 欧也妮这会儿有机会认识那些与芳汀相熟的工友们了。 女工友的年龄从二十岁到五十岁都有，看到芳汀带来的可爱小女孩时，脸上都露出同样惊喜快乐的笑容。 欧也妮只看了两眼，打从前世带来的经验，就让她甄别出，只考虑照顾芳汀这件事情的话，这些女工友都是值得信赖的。 至此，对工厂内芳汀的生活考察，可以放心地暂时告一段落了。 欧也妮将聊天的事情交给芳汀，低下头专心吃饭。 食堂提供的食物，竟然有些前辈子的中餐风格，是在中原地区常常见到的，碎肉杂蔬炖粉条。 一个炖锅里有荤有素有主食。 厨房的健壮主妇勺子一舀，倒入碗中的就是一顿合格的午餐。 欧也妮尝了一口，烫得缩了一下。 然后再次为离场的【安姆】默哀三秒。 这种大锅饭，只要肯给足油盐，用猛火炖得熟烂，将杂蔬和碎肉的味道给煮透了，就不可能不好吃， 香！ 午餐结束后芳汀没有急着离开，带着欧也妮去到后厨。 厨房里的妇人正等着她，将一包蔬菜递给芳汀，“十七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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