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主人的远亲继承了这份遗产。 工厂主盖比当初想要在新城区办造纸厂,相中了这块土地。盖比与那个远亲继承者一同前去市政厅,补办了这块土地的地契,并当场转让了地契的所有权。 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今天清晨突然有个外地的年轻人,风尘仆仆来到了工厂门口,自称是当初那位酒坊主人遗落在外的私生子,还拿出了死者生前留下的地契和遗嘱。 那份私下的遗嘱并未经过公证,但能代表死者生前的意愿,只要证明了真伪,就具有效力。 他拿出来的地契,更是白纸黑字,戳章陈旧却清晰。 年轻人要求盖比立即迁走工厂,将土地归还给自己。 一地二主,这确实是桩难事。 工厂主盖比曾为这块土地支付过钱财,但如果这块地原本就不属于卖主,那笔生意就是无效的。 这直接关系到造纸厂的存亡,难怪工人们都停工跑出来围观。 不想失去饭碗的工人们情绪有些激动。 盖比怕他们闹出事情,特地让门卫将大门先锁起来,带人出去和年轻人交涉。 欧也妮陪芳汀坐在值班室内听了会儿动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来讨地的年轻人,态度很是恶劣。 工厂主盖比当然不想迁厂。 他没有刻意刁难对方,没有要求年轻人去和那个远亲继承者扯皮。 付过的钱总是很难追回来的。哪怕生意无效,那个远亲未必愿意将已经落入口袋的钱再吐出来,在十几年的挥霍后,他甚至未必有能力还款。 追款这种麻烦的事情,工厂主盖比没有往年轻人身上推,而是自己揽下来。 这个待人严厉的中年人,好言好语地请年轻人坐下来谈。在追回土地款之前,他愿意先垫付资金,从年轻人手上再度将合法的地契买回来。 但年轻人不肯卖地给盖比。 别说是盖比当初拿下这块地的价钱了,哪怕是如今的市价,哪怕盖比愿意再和年轻人商议新的地价,他也咬死了两个字——不卖。 欧也妮知道,这块地不是过去那片无价值的废墟。 造纸厂的这些机械是就地组装的。匠神协会设置的一些法阵在地板和厂房上,根本没法搬迁。 造纸厂最重要的资产,几乎已经与这块土地绑定了。 造纸厂运作了这么多年后,年轻人再来谈土地归属,简直就是勒索打劫。 工厂主盖比没办法放弃这块土地,愿意接受这个勒索。但年轻人态度坚决,连个报价都不肯提出口。 盖比苦苦陈述多年经营的艰难之处,又压下恼怒,诚恳地为工人们的饭碗求情。 年轻人的态度堪称嚣张,将盖比狠狠奚落了一通。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趁机将盖比这个犟脾气怪人的过往事迹拿出来,嘲笑起哄。 芳汀扶着肚子,惯常温柔的她这回也生气了,面色渐渐涨红起来。欧也妮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让她留意身体和情绪,不要太过激动。 盖比只能忍气吞声。 会计阿尔蒙瘸着腿冲出去仗义执言,却没能经住对方的故意挑衅。 眼看两个年轻人要动起手来,芳汀急匆匆出了门,走出数步喊住阿尔蒙。 阿尔蒙忍住了拳头。 那个年轻人看见他身后的孕妇,恶意地伸手猛推,将失去平衡的阿尔蒙狠狠推向芳汀。 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阿尔蒙脚下却诡异地踉跄了一下,重新稳住了身形。 他惊恐地回身,想看看方才是什么托住了自己,但身后一无所有。 芳汀已连退几步,惊魂未定地退回安全地带。 刚丢出了一级气垫术的欧也妮,脸若冰霜地走上前来,扶住芳汀。 接下来又释放了一个心灵法术,帮助芳汀稳住心神,镇静下来。 年轻人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造纸厂的工人们。他们摇晃着铁门,喊门卫开锁,想要冲出来赶走年轻人和围观者。 那个年轻人丝毫不惧,“是你们先冲上来,我被吓坏了才还手!” 他瞧见芳汀和欧也妮,朝盖比嗤笑一声,又举起手臂,“真恶心!大家瞧瞧,这家伙还将情妇和孩子养在厂里。” 空口污蔑完,他冲人群喊,“大家说,这种恶心的家伙,配不配留在我家祖传的土地上?”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回应,声浪如潮。 哪怕工人中有人咒骂他“私生子也配说祖传”,声音也被外头压了过去。 双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有工人情急下丢出了石子。 没有砸中。 年轻人立刻捡了起来,高举着展示给人群看,“看看!看看!就是这群刁人霸占了我家的祖产!哪位义士肯站出来帮我将他们赶走!” 工厂主盖比青着脸去安抚那群工人冷静。 年轻人却拼命鼓动事件升级,人群中有人领头,站到了年轻人身后,陆续聚集了十数人。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欧也妮护着芳汀避回了值班室中,然后冷着脸走出来,对值班室的两道门都施放了护盾法术。 年轻人已经领着人冲上来,粗暴地将工厂主和会计他们推开。 闹事者们冲撞着工厂的铁门,喊着要冲进去砸烂黑心造纸厂的设备。 门上挂着的锁头很结实。铁门在暴力下哐当作响,摇摇欲坠。 工人和他们隔着铁门对骂,互相吐口水砸石头,又喊着让门卫开门。 工厂主盖比的嗓门已经完全被噪音盖住了,阿尔蒙见势不妙,拼命拦住父亲,想往后退。 事情发展得太快了。 情势转瞬就如烈火添油,一发不可收拾。 欧也妮盯着那个年轻人手头挥舞的地契,手中捏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法术。 但她还在等。 闹事人群的气焰,突然从外圈到内圈,逐层熄灭下去。 人们纷纷自发地散开,将闻讯后匆匆赶到的范默宁主教,让到了圈子的正中间。 范默宁主教快步走入人群。他面色沉着,脚步带风。 惯常的温和笑意失去了踪影。他的唇没有分毫起伏。 这位体魄强健、精神矍铄的主教,身披教袍,又罕见地放下笑容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慑人气度。 先前那般嚣张的年轻人,被他逼近时不由都退了半步。 年轻人看着主教的服色,结巴了一下才重整气势,问,“你、你就是本地主教?我是来讨债的!” “你得维护我作为地主子嗣的合法权益!”他拉过旁边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公务员,“不信你可以问他。” 范默宁主教环视场中。 人群们义愤填膺的呼喊早在他出场时变成了小声的嘀咕和议论。 这会儿又变成了窃窃私语。 最后在主教的视线中化为了鸦雀无声。 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并非紧张或畏惧,无论工人或跟风闹事者,脸上都带着一种信服其会主持公道的静静期待。 现在欧也妮能将本地围观群众和年轻人带来的外地人区分开来了。 她让光幕一一做好标记。 “发生了什么事?”范默宁主教没有回应年轻人,而是目不旁视地对着人群。 众人左右互望,安静地用目光将工厂主盖比和年轻人示意了出来。 这种氛围使年轻人有些不安,但他很快掩饰住,再上前说,“我听说过你的名声。” “相信主教你一定不会颠倒黑白,容忍他人侵占土地吧?” “这个是市政厅的公证员,”他将那个小公务员推上前,“他的话总是可信的吧?” 在这种教派势力管理了大部分公共事务的城镇中,市政厅是很没有存在感的 这位被年轻人从市政厅抓来的小公务员,也沿袭了这种气质,明明之前一直都在场中,却没什么人留意到他。 他惶恐地出来向主教解释现状。虽然胆小,但言辞不算偏颇。 工厂主盖比对公证员的陈述没有发表异议。 年轻人倒是冷着脸,不时补充几句,添油加醋。 欧也妮打量着场中。 除了年轻人、公证员和那些助威的外地人之外,这里还有一位显眼、却从未出声的来客。 是那台机械蒸汽车的乘客。 匠神协会对外出售的机械蒸汽车,没有配备任何法阵。 这种面向普通人的私人出行用具,单台车的造福能力有限,是不配被匠神赐福,耗费法力的。 这是纯粹的机械造物,技术结晶,凝结着人类的智慧。 它代表着人类未来的某种发展方向,但在如今,还是不够成熟实用。 欧也妮在大商人阿鲁巴的晚宴上,曾听过商人们讨论这种新型车辆的性能。 机械蒸汽车不仅无法取代马车,在续航、减震和噪音上甚至远远不如技艺纯熟的工匠打造出来的马车,故障率也很高。 这种发明只能说是潜力十足、未来可期。 如果有人选择乘坐这种价格昂贵的工具,往往不是贪图性能,而是借用这种新奇难得的事物来彰显个性,或是炫耀自己的钱财和身份。 前者往往是标新立异的贵族,后者则多是亲近匠神协会的商人。 机械车是开敞式的。 驾驶位坐着的是个颧骨突出的瘦脸青年,正关注地望着这边。 主座上是位鹰钩鼻的中年人,倚着手杖,面容中有几分威势。 欧也妮凑到阿尔蒙边,拉着他轻声问,“那是谁?” 阿尔蒙的脸色不好,摇了摇头作为答案。 “倒不是我不肯让步,”场中那滔滔不绝的年轻人说出了答案,“我这块地已经押给新买主了。我还将新买主也带过来了。你要我为那些工人们着想,但也要考虑到我的颜面,我总不好当众毁诺吧?” 码字前半段时:大反派不点魅力值,不如回家卖红薯。 码字后半段时:哇,原来我也能写出纯纯的缺德人渣坏蛋哦。 (毫无悲悯甚至开心)这样的人渣同时招惹主角和反派,一定会死得很惨吧?
第161章 闹剧 年轻人的话语,将人群的注意力转到了那台醒目的机械车上。 人们趁机好奇地肆意打量起那台古怪的巨物。 对年轻人的指认,机械车上的二人无动于衷。 他们不过是买家。 年轻人的行径再恶劣,也算不到他们头上。 欧也妮看见,鹰钩鼻的中年人对瘦脸青年轻轻摆动了下手掌。 瘦脸青年得到主人的示意,利落地开门下车,走到人群中,替主人宣布来意。 发言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此时甚至不需要根据临场情况再做确认核对。 人群此刻很安静。 外来商人的声音能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新买主是位来自爵士领的客商,看中了如今小康郡发达便利的交通条件,打算在这里投资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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