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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瘦脸的菲奇警惕地问，“要我做什么？” “只是想向你下个委托。”埃丝美拉达问，“过去没有人请你做事吗？” “瘦脸菲奇从不同时接两份委托。”盗贼自抬身价，“威胁恐吓我见得多了，这种小把戏是新鲜了点，但你不会以为真能吓得倒我吧？” “你可以推掉原先的委托，又或者瞒住你现在的委托人，我不介意。” 女士说，“你最好先将手上握着的东西放下。对，然后将左手臂伸过来。” 瘦脸菲奇照做了。 他不觉得这位会小把戏的女士真能打得过他。 对方那种有所依仗的语气，实在让他好奇，他想知道对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女士的手指虚虚搭在他的小臂上，然后，一阵麻痒刺痛突兀地从伤口传来。 “你做什么！？”瘦脸菲奇怒不可遏地将手缩回来，立刻抓起匕首挑开缠在小臂上的绷带。 他要看看这该死的女人对自己的伤口做了什么，然后决定该怎么处置折磨对方。 绷带一圈圈散落在地。 他只来得及看见伤口变化的尾声。 未愈合的血肉像是幻觉一样在他的小臂上消失，最后化为无形。 瘦脸菲奇试着用手指触碰一下，然后来回抚摸。 他的小臂完全恢复了，连点疤痕都未留下。 原来真的可以做到。欧也妮心想。 别离之神目前的能力，还无法消除概念，消除时间，抹消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但那些昏睡症患者因梦境而发生身体变异的事件给了她启发。 如果人的深层认知会影响身体，那么，如果别离之神使人类忘却自己的病痛，能否抹消伤口，发生痊愈的奇迹？ 欧也妮没打算在自己身上尝试。 自找罪受的菲奇，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让她失败了也不会感到愧疚的对象。 欧也妮不会让瘦脸菲奇彻底忘记自己受伤的那个事件，来改变他的认知。那会让他一并忘记来自埃丝美拉达的恩惠。 她连续对菲奇施加了三个法术。 最下血本的是丰饶神系的小治愈术，让伤口急速恢复到接近痊愈的状态。 然后是幻象，让菲奇看见伤口的消失。 在他怀疑伤口不复存在的那瞬间，她顺利地将菲奇身体和精神对伤痕的认知切离了。 欧也妮撤掉了幻象，看见菲奇的小臂恢复得很自然，像不曾受过伤那般自然。 三级法师的小治愈术做不出这种效果，它只能加速愈合，无法避免皮肤留下疤痕。 首次试验成功了。 欧也妮有些高兴，也不算太激动。 梦境改变认知对患者带来的影响是很缓慢的。这种疗伤方法的效果和极限在哪里，还需要慢慢来研究。 实习医生这个身份，看来得继续用下去了。 瘦脸菲奇难以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臂，再用力掐了掐，终于确定自己的伤口是真的不见了。 “你究竟是谁？”他的语气终于失了方寸。 白日里见过的法器仪式和诡异发丝掠过他的脑海。 “你是修士？你来自教会？你和那个主教是一伙的？” 瘦脸菲奇抹了把脸，“你们记恨白天的事，想要从现在的雇主那里策反我？” 双面间谍这个词语突然划过他的脑海，在这种危险境地里，他还能考虑利益，这是在刀尖上谋生者的基本素养。 “你想多了。”埃丝美拉达怜悯地看着他，“在对棋子的选择上，我的口味很挑剔。” “我没有长雇你的打算。只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 瘦脸菲奇感到轻微的不快，但这种常见的蔑视，对盗贼来说不算什么。他打算给自己一个痛快，直白地问道，“要我做什么？” “替我去丰饶教会走一遭。” 瘦脸菲奇猛然站起身来，“你是那个主教的对头！” 他从未面对过这样大的压力——被两派掌握了非凡力量的人拿来当成较力的工具。 他咬着牙问，“为什么是我？” “你有一技之长。” 埃丝美拉达说，“不用太担心。我并不需要你偷盗什么，也不需要你动什么机关陷阱。” “你只需要像游客般优哉游哉走进教堂里去，然后发挥你的长处，在教会中里里外外，‘深入’地逛一圈，看看好玩意儿都藏在哪里。”她信任专业人士的技术，没有特地点明教会中存在着一间暗室。 “你什么都不需要动，悄悄去，悄悄回，我相信你不会惊动任何不相干的人。” “等回来后，将你见到的东西事无巨细地画成一张图纸，在正午十二点准时放进邮局的信箱里，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埃丝美拉达指向他的小臂，“那就是我预先支付的酬金。” “我敢保证，这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小段插曲。事后不会有任何人为此再来找你。” 代人踩点，倒不是什么难事。 风险的大头也不由自己承担。 如果不是事情里透着蹊跷，这委托菲奇就接下了。 “你不怕我向那个主教告密？”瘦脸菲奇抱着胳膊反制。 “今天上午，和你搭档去造纸厂闹事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埃丝美拉达突然问道。 “你想用他威胁我？”瘦脸菲奇简直为对方的天真觉得可笑，“他……” 他卡壳了。 那个名字本该在他嘴边，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你今天去过的那家厂，是什么厂？”女士又问。 瘦脸菲奇惶恐地发现，自己完全答不上来。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你行窃时最常用的是哪只手？” “不——”瘦脸菲奇痛声大喊，但他的声音一出口就消失了。 寂静的房间中，埃丝美拉达出声安慰他，“冷静点，你还记得。” “我没有夺走你的技艺。”女士微笑起来，“我还要你留着它为我做事呢。” 瘦脸菲奇连续大口呼吸，他在内心对自己念道，我记得，我还记得，我的两只手都是惯用手。 他庆幸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吓出来的汗水。 “你以为，为何我不采取先付订金的方式？而是在谈交易前就完全治好了你的伤口？” 埃丝美拉达冷静地指出，“你没有选择。” 被逼入死路的瘦脸菲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那个主教会用奇怪的法器。”他阴鸷地盯着对方，开始探讨具体的计划，“要是我被抓住，会泄了你们的底。” “明天的早课时间，主教不会出现在教会。”埃丝美拉达笃定地说道。 “我相信你能利用好这段时间。” “人不在，陷阱可能在。”瘦脸菲奇冷哼一声。 “你还怕陷阱？”埃丝美拉达故作惊讶地歪歪头。 对方这种反应，令瘦脸菲奇的眼中意外闪现出一点笑意，又立即压了下去，“不怕。” “只要是出自人手的陷阱，都有迹可循。” “但是，”他严肃地说道，“如果我感觉到有什么玩意儿邪门，哪怕我从未见过那种陷阱，我也会避开它。” “可以。”都到这个份上了，欧也妮不怕对方故意不出力，“但你要在地图上标注你所认为的疑点。” 那个主教所在的丰饶教会…… 瘦脸菲奇揣度着这个目的地，明明是被逼前去，但他此刻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 他有多久没经历过这样的冒险了？ 这可不是我自己要去冒险的。他对自己说，嘴角却忍不住想要抿起来。 放松。 瘦脸菲奇咧开嘴，说，“成交。” 月色下的女士笑着退回窗前。 “还有，”她回身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绷带，“出发前，可别忘了把‘伤口’重新裹上。” 她的身影融化在月光中了。一阵夜风吹拂得窗扇轻轻摆动。 既然都做贼了，欧也妮也不介意多光顾两家。 她用寻人法术找到了瘦脸菲奇，触碰施法时读取了“菲奇暂时想过段安稳日子”的心愿。 之后又顺路去隔壁绕了圈，造访了下安睡的鹰钩鼻中年商人。 “威尔森希望顺利谈成明天的木工厂收购案。” 造纸厂没拿下来，这么快就开始和周边工厂谈收购了？是想搞个福利示范区来造势收服人心吗？ 还真是气势汹汹、马不停蹄。 欧也妮很遗憾，这种眼前小事居然占据了对方最显眼的心愿位，变相拒绝了神明的窥探。 啧，做事一步一个脚印的家伙，麻烦。 三级法师的储存法力量还是太少了，欧也妮今晚也挥霍得差不多了。 她没有再深入查探，踩着二级的浮空术，在天亮前急匆匆地赶下一个场。 远方的地平线上堆着绣缎般的云霞，朝日藏在其中积蓄酝酿力量。 黎明前深沉蓝色的天空中，最明亮的还属启明星。 透过小礼拜堂的窗格，正好能望见那颗大星。 范默宁主教正站在窗前整理台案，做早祷前的准备，突然有人向他走来。 “主教，”来人脚步迟疑，低声说道，“很抱歉在这时候打扰您。” “无碍。”范默宁主教温和地回身，“什么事？” “有信徒在此时前来，说想要求见您。我原本想请她先进来参加早祷，但她说……”这事透着点怪异，外面的教士做不了主张才特地前来汇报，“她不能踏入教会。” 范默宁主教的手顿了顿，说，“我知道了。” “她现在在哪？” “在教会外面的广场上坐着。”教士垂首说道。 “好。”范默宁主教完成手头的工作，将今早布道要用的经卷放到台案的正中。 “你去叫萨宁副主教过来，让他住持今天的早祷。” “是。”教士不敢多问，怀着疑惑的心情，看见范默宁主教转身，毫不犹豫地向礼拜堂外走去。 锵锵~大盗贼埃丝美拉达重新出山！
第167章 黎明静悄悄 范默宁主教来到广场，看到求见自己的小女孩，正安静地坐在前天那张长椅上。 欧也妮腰背挺直，却阖着双眼，像是在晨光中沉思冥想。 清晨的寒冷让女孩的面颊微微发白，不知她在这里等了多久。 微寒的春风吹拂着女孩柔软的鬓发，她的睫毛一动不动，几乎能挂住露珠。 范默宁主教简直疑心女孩是不是又坐在这里睡着了。 他刚走近，那睫毛就颤了颤，睁开了。 欧也妮·格兰杰没有起身，端坐在椅子上抬头，声音轻柔但语气保留，“早上好，主教。” “早上好。”范默宁主教如先前那般，平易近人地在她身侧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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