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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留意通讯。” 奥菲利亚看了欧也妮几眼，因为信任没有多问，“好。” 等奥菲利亚去往前方的房间后，欧也妮让【安姆】随时尝试显形，带着祂往前又走了一段路。 她手中的戒指时隐时现，黑发的【安姆】时不时会跟随在她身后。 欧也妮认同了【安姆】的结论，梦境与现实毫无规律地掺杂在一起，很难辨认界限。 在梦境中，也等同于在现实中。 但梦与醒的转换难以控制，在梦中翱翔，很容易摔死到现实。 最谨慎的做法，就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要仗恃能力随意调整梦境的内容。 欧也妮先不去想这个现象意味着什么，优先考虑对调查队的安排。 那些法师未必具备像欧也妮这样控制收束自身心神的能力，也没有像她这样丰富的辨别梦境的经验。 若告诉他们这里的真实情况，法师们可能会浮想联翩，可能会疑神疑鬼，得耗费不必要的精力和自己的想象力或猜疑来搏斗。 奥菲利亚的行动证实了这里是一个公共梦境。法师们自身错乱的噩梦与现实，可能还会连累他人。 但是，就算法师们不知道自己的意志能改变梦境，或许也会在潜意识中更改环境，却无法察觉。 当梦境与现实切换时，他们将陷入意外的不利。 欧也妮得提醒他们，但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那些异常和自己的精神有关。 她只能在通讯中发布新的指令。 “请随时记得自己是谁，也随时确认自己是谁。” “若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生了变化，不要紧张，那是高塔内的特殊现象。”那可能是入梦导致的变化，也可能是醒来导致的变化，“尽量选择在变化前后的两种环境中都走得通的道路，记住，你是安全的。” 话语出口的时候，欧也妮有些想笑，觉得这内容像是上辈子流行过的某类规则怪谈。 好在这个世界的法师太习惯这种神神叨叨的玄异事情，不会有什么莫名的联想和恐惧，又对欧也妮足够信服。 欧也妮那句关于安全的暗示似乎取得了相当良好的效果。 她在后续的跟踪回访中接到了一些关于异常的汇报。法师们潜意识产生的梦境影响，大多都是向好发展。 欧也妮根据收集到一些情况，陆陆续续又补充了几条“针对特殊状况的规则”。 在宣告规则时，她突然想到了这个世界的神明。 在塞西莉娅这样有自身思考能力的人类看来，神明们做法别扭，又反覆无常。 她是在隐瞒梦境的真相，神明们是在隐瞒什么？ 欧也妮大概猜得到答案的方向。 ……污染。 众神在减少与世界的联系，自恕罪战争之后，越来越少降下神谕。 除了繁欲仍掌控着祂的传声人偶外，其他正神几乎是销声匿迹。 欧也妮想起了在格兰杰家族墓地中见到的被污染的人偶残骸，想起了虔诚又疯狂的道格拉斯，以及，被女神赐予诞生又被女神拒绝靠近的欧也妮。 繁欲为何要创造格兰杰家族？为何要给出令道格拉斯疯狂的神谕？ 欧也妮在寻求那个答案。 她要向繁欲证明，她有资格知道那个答案。 眼前这座高塔，是众神给予的试炼？ 还是接引？抑或回答？ 一路走到这里，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已经模糊了。 继续走下去，她是否能抵达更深的世界？ 不，不是像博纳德曾差点经历的那般，失去与现实的联系，遁入无法回返的单程道路。 而是顺着眼前这条道路，像是如今自由出入梦境般，携带着肉身，在某个时空交错的位置，与居住在上层世界的神明们发生交互，然后让自己的意志重新降临人间。 从上层界影响下层界…… 欧也妮想起来，那正是乐园追寻者中的先驱们，曾有过的理想。 前路或有危险。 欧也妮从来不认为自身尊贵，只将神力当做能源，如果能够将同伴们平安带入上层界，她不介意，更不害怕与人分享。 如果那个界限前有着难以跨越的风险，她会找到合适的地方将调查队员们搁下。 唯一的例外，是安塞尔身上可能存在的那个隐患。 如果“引路人”还在布局…… 修普诺斯。桑尼。伊桑。范默宁。还有安塞尔。 双方都失去了或将要失去无法挽回的事物。她不觉得自己和对方间的旧怨能被化解。 她必须在去到更深的世界前，准备一个“引路人”无法拒绝的诱饵，来完成对安塞尔的试探。 这里的房间就是很适合的场所。 深海。 欧也妮已经想到了目标。调查队先前曾见过各种户外场景，其中就包括海洋，那是一片死珊瑚礁的浅海。 那个计划在那时就隐隐成形。 如果接下来走过的房间够多，欧也妮极有可能发现更合适的房间，能通过改变梦境的力量，将其景象化为沉睡着时间与梦境之主的海域环境。 与梦境连通的神秘高塔，能够连通神明的梦境，岂不是最合理的事情？ 那是她曾亲眼见过的壮观景象，无论“引路人”曾捕猎吞噬过多少位修普诺斯的知识，都无法挑出破绽。 他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可能错过那个诱惑。 欧也妮会告诉调查队，说那里就是高塔的终点。 她会见到安塞尔在高塔“终点”的反应。 欧也妮沉思得太久，中间还得分心寻找自己在找的特殊房间，又要在光幕的提醒下继续那份指挥调配调查队员们的工作。 她差点踩入地板上的一个坑洞，又是【安姆】及时拉了她一把。 欧也妮决定给自己点休息时间，她停下来，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又认真看了下【安姆】的脸。 “你的脸，现在其实是可以随意更改了的吧？” 这是个开放的梦境。 【安姆】立刻回答，【妳有想看的模样吗？】 欧也妮摇了摇头，“只是好奇，你不是习惯在梦里改来改去吗？” 她真正想问的是，【安姆】为何突然不介意这张脸。 【现在没那个心思。】 【安姆】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竟然意外地和这张脸很搭调，没有破坏掉其整体气质的和谐。 【而且，如果每次妮妮都能认出来我，其他分灵是否还用着这张脸，就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安姆】知道欧也妮想要问的是什么。欧也妮也立刻明白了使【安姆】改变的原因是什么。 从格兰杰家族秘境的固定容貌开始，到魔女世界的被迫显形，再到【安姆】刚刚的故意试探，欧也妮从来都没有将祂误认作其他对象，也没有透过祂联想其它对象 那终于补上了【安姆】一直缺失的某种情感。 【安姆】心想，自己也该准备好接受这个外貌，接受从诞生起就作为分灵而存在的自己了。 祂望着欧也妮，说，【我就是我。】 欧也妮很为【安姆】的成长感到欣慰，她怀着这种愉快的心情，回到战略构思中来。 她慢慢完善诱捕“引路人”的计划细节，提前准备改造梦境的数据和法术。 这让她逐渐放慢脚步，落到了调查队的中后段。 如今，几乎所有调查队员都对皇家特使的行动怀着充足的信心，见她似乎在思考重要的事情，没人在路过时作多余的打扰。 他们甚至怀着更强烈的表现动机，积极替特使探路，留下更详细的标记，在欧也妮发起的主动通讯中给出简短实用的提醒。 欧也妮轻松地循着粉红色的雾气前行。 明明路途更加艰险，她却走得更省心了。 欧也妮在前期对调查队付出的所有帮助，这会儿都算是得到了回报。 人性无比复杂，但总会在各种境地里流露出人情温暖又团结互助的一面。 她想，这就是她喜欢人类，始终将自己当做人类，愿意在人类的集体中行动的原因。 快结局了。 感冒了，好难受啊
第256章 来处 法师们沿途走过的房间越来越危险了，那种幽暗的空间裂隙几乎无处不在，阻断道路，割碎房间。 用于标记路线的粉红雾气频频中断痕迹。 大多数时候，过路的法师们都只能选择从房间内部的世界借道，好绕开那些危险的裂隙。 这种情况下，各自分头探索反而拖慢效率。 欧也妮知道，该调整探索策略了。 她在通讯中让走在最前方的人停下脚步，等待集合。 也恰巧在此时，伯尼黛特向她提出了同样的建议。 副会长和道林在前方发现了裂隙侵蚀极为严重的房间，几乎难以通行，房间的危险程度或许已经超出了单个法师能独立处理的极限。 教会的领队们决定停在原地，等待欧也妮来决策。 欧也妮放下已差不多酝酿完成的计划，加速往前赶去，遇到了被副会长派来接应她的博纳德。 从前方返回的博纳德，轻车熟路地带她走过几个已被探明路线的房间。 欧也妮皱眉看着周遭那些危险的黑色裂隙，它们越来越密，将摹本世界内部的景象也割得支离破碎。 居民们也几乎不再与他们交流。 ——维持这些摹本世界的力量已经很衰弱了，才会露出这种堪称得上穿帮的破绽。 一路走来，欧也妮察觉到螺旋阶梯上每段路程的空间性质和受损程度都不一样，在时好时坏地转变，而这片区域的空间脆弱得就像是在不断掉渣的饼干。 她真心希望能快点走过这一段路。 若这样的几个房间，在刚入塔时就呈现在众人面前，怕是会淘汰掉许多调查队成员。 但在欧也妮手下接受过历练的法师们已经平安地渡过这些难关。 技术员博纳德如今挂在脸上的，是能够为她探路的自豪。 欧也妮也颇为他们感到自豪。 博纳德带她乘船经过了一大片笼罩着黑雾的水域，终于抵达了众人聚集的房间。 能让伯尼黛特都停下脚步的房间，其危险程度不可小觑。 但是，当欧也妮从抵达终点的小船上站起身时，最先关注的不是这个房间场景本身，而是在那之上，仿佛深渊般压在所有人头顶的漆黑穹幕。 那穹幕过于辽阔，黑暗过于深沉，遮挡了光线，让人无法窥到更上方的场景，让人怀疑整座螺旋阶梯都到了尽头。 那黑暗中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微光亮，以及不断往上漂浮而去的气泡，使欧也妮知道，那不是黑夜的天空，而是幽深的水底。 深海。 她要找的场景之一，就在更上层的那个房间，就悬在众人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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