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像沙包一样被投掷出来的流浪者,身躯被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了层层尘土。 他们甚至没有因这沉重的二次伤害,发出哀鸣。 欧也妮不用检查也知道,他们大多已直接痛到失去了意识。 她可一点都不想挨这样的拳头。 “怎么?没人了吗?来啊!” 醉汉睥睨着四周逐渐退散开的人群,继续邀战。 第一批流浪者被打退后,第二批流浪者就变得更谨慎,但他们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刀刃。 人群的移动不再那么凌乱。 欧也妮不得不随之调整节拍,谨慎地停下了往营地外侧挪动的脚步。 黑夜中忽然有箭矢飞向醉汉。 醉汉嗤笑着,微一侧头,那箭矢就再度飞入了黑暗。 “赫利亚的渣滓,就这点能耐了吗?” 接二连三的箭支,以及石块被投掷过来。 醉汉懒洋洋地漫步避开。 就在他逐渐靠近旁边一辆篷车时,一个不知何时猫在篷车车顶的人影,突然敏捷地俯冲而下。 急速移动的发辫几乎在她身后拖成了一道直线,铃铛声都来不及乱响。 在场没有人看见刀影。 因为那把刀通身漆黑,黯得映不出一丝光亮。 只有刀身激烈振动的嗡鸣声,让他人知道,这里接连发生了几起拳头与刀身的快速碰撞。 欧也妮不由向前倾身体,她的法师视野能捕捉到,醉汉终于动用了法术。 只一个呼吸的瞬间,画面再度停滞。 淡红的血色雾气,正像拳套般,覆盖着醉汉的拳头。 那只拳头正回挡在醉汉的咽喉前,牢牢握着一柄因过度用力而在颤抖的黑刃。 醉汉的胸口和腰腹处的衣服,被刀刃划裂了几道口子,但只留下了浅浅的伤痕,甚至连血都没有出。 而醉汉的另一只手,则扼着来袭者的脖子。 特赛紧拧着眉,额头垂汗,睫毛闪动着,她丝毫不顾自己被扼住咽喉的窒息煎熬,双手紧握着短刀,拼死与醉汉僵持。 醉汉的表情则游刃有余,他打量着特赛腰间的刀鞘,“原来如此,你们给它换了鞘。” 他扬起不屑的笑,“我该叫你王女吗,邪魔?” 特赛的嘴唇蠕动着,但挤不出声音。醉汉一甩,将特赛的身体用力掼在地上。 特赛闷哼一声,然后大口喘息,她快速撑地想要坐起,但是被醉汉一脚踩在了锁骨上,蹬了回去。 “真没想到,污秽的血脉还有留存。”醉汉说道,“我还以为,早就被我们都烧干净,深埋起来了呢。” 特赛咬着牙,回手挥刀劈向醉汉的脚踝,却被醉汉一脚踢在手腕上。 黑刃脱手,远远地甩飞出去,插在了地上。 醉汉的脚重新踩回特赛的身上。 黑刃的落点,恰巧离欧也妮很近。 欧也妮心中一动,快速走过去伸手去触摸。 【安姆】,鉴定一下。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有人从身后按住了欧也妮的肩膀。 欧也妮举止自然地,继续将那把刀从地上拔/出/来,反手递了过去。 她认出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正是当时她进入流浪者营寨时,曾打过交道的那个老成流浪者。 光幕法术上的字迹,辅助欧也妮记起他的名字,哈克特。 老成流浪者哈克特的神色复杂,他警告着欧也妮,“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将特赛公主的那把黑刃接手过去。 【平平无奇的一把凡刃。就连伟大的时间与梦境之主的分灵都鉴定不出来它有何特别之处。】 不等欧也妮对鉴定结果发表质疑,【安姆】又补充道。 【……无非是以天外奇石为材料,波欧斯之火来淬炼,繁欲滴血为祭,赫利亚以光辉祝福的一把刀而已。】 【但昔日盟约的铭文早已在血与火中磨损,赐福和诅咒都已被诸神收回。它如今也不过是流落在凡间,除了坚韧锋锐外,没有任何优点的,一把凡刃而已。】 【下次别再浪费法力,让我读取这么无聊的器物的记忆了。】 欧也妮没有吭声。 对人类来说,象征和意义,有时比实际功效更为重要。欧也妮不确定【安姆】是不懂得这点,还是在故意贬低。 “……王室的血脉,早就和名誉一起彻底断绝了。”与此同时,特赛正咳嗽着,对醉汉说道,“我和那些生得贪婪无能、死得荒唐可笑的老爷们,没有任何血脉关系。” 声带被压迫使得她的声音嘶哑低沉,“但是,那也不是你们这群刽子手,能拿来随意取笑践踏的!” 醉汉根本不在意特赛说了什么。他自顾自地说着,“既然你们是邪神余孽,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缠在他手中的血雾忽然舒展开来,化形为一柄影影绰绰的长刀。 特赛的眼神闪了闪,但没有流露出任何惧色。 欧也妮身体僵硬了下。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胖子帕吉特召唤来的这个保镖如此凶悍,不走任何审判流程,就敢当场杀人。 她犹豫地往前踏了一步。她身后那个老成流浪者,则越过她往前冲去。 就在此时,熊熊的黑色烈焰,从背后轰向了醉汉。 醉汉原本正向着特赛挥下的血色雾刃忽然转向,将那团烈焰击散。 与此同时,雾刃也被火焰烧融消散。 散落缭乱的火花扑到了醉汉的身上,缠着他的衣物继续燃烧。 但新的血红色雾气,从他的皮肤缓缓渗透出来,隔绝了灼烧。 这血雾到底是什么法术? 欧也妮可耻地心动了,能自由变换形态,攻防一体,还源源不断,多么灵活好用的法术啊。 可惜这个法术明显是丰饶女神系的,大概率是高阶法术。 欧也妮觉得自己不会冒着风险,再去一次丰饶女神的神见礼,赌自己能否获取这项授权了。 【安姆】则在欧也妮心底哼哼了一声,对其三心二意表达了不满。 欧也妮不得不安慰祂。 ——我只把那些法术当做工具。 工具不分性质好坏,只有趁手和不趁手之分。 【那我呢?】 【安姆】立刻追问,像极了向富婆索要承诺的小白脸。 烦人又锁蓝的工具。 富婆欧也妮,对小白脸【安姆】给出如是评价。 【安姆】再度背过气去。 黑色火焰没有轻易燃尽,反而越燃越旺,将醉汉连同他的血色雾气包裹在一起。 醉汉不耐烦地唾了一口,转身面向主帐篷的入口。 操纵着黑色火焰的施法者就在那里。 那个体型庞大的生物,用层层叠叠的斗篷和床单,将自己的身躯裹得比欧也妮还要严实,正迟缓地在地上爬行。 依稀能辨认出的人形轮廓上,到处都是高高隆起的瘤状物。 那些奇怪的突出物,大若头颅,小如鸽卵,鼓鼓囊囊,起起伏伏。它们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在遮掩的布料下扭曲蠕动着,将布料的褶皱揉乱又撑起,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斗篷下唯一露出来的,就是一只枯瘦苍老的手,正不住颤抖地按在地面上。 有两三根手指已经消失了半截,断口处是黑森森的空洞,从洞中喷发出漆黑的火焰。剩下的手掌部分也正在黑火中逐渐溶解。 欧也妮已经快要认不出他了。 只有那仅剩的大半个手掌上的苍老皱纹,和帐篷内那个挑起帘幕正在哀哀哭泣的绝望妇人,证明着施法者的身份,正是昨晚那位拉姆齐老人。 【这就是向邪神祈祷的后果。】 【安姆】突然从沉寂中冒头,适时地对金主发表劝诫,【但愿妳能从别人的惨剧中学会谨慎,不要擅自去亲近那些不知底细的神祇。】 欧也妮关注着眼前局势,懒得向这位入戏太深的小白脸【安姆】发表反驳。 场中一片沉默。 没有一位流浪者为这被短暂扳回的局面高兴喝彩,他们的眼中写满了恐慌和后怕,身躯颤抖着,又不愿退缩。 见到这样的怪物后,醉汉没有任何惊惧,但像是忽然清醒了般,他神色变得收敛,语气也转为简洁。 “邪魔。” 醉汉说着。 他的眼睛黑得像无星无月的夜,煞气沉沉。 醉意似乎不敢在这样的人身上久留,全偷偷溜走了,没留下半点影子。 帕吉特的保镖,这个不再酒醉的潦倒巨汉,放开了特赛,向怪物走去。 欧也妮身前那个老成流浪者哈克特,立刻趁乱扑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特赛往后拖了出来,将黑刃插回了特赛腰间的刀鞘中。 潦倒巨汉没有回头,他猩红色的斗篷飘了起来。他反手从斗篷下,掏出了一把血红色的环形锯刃。 不需要思考如此巨大的武器是如何隐藏在斗篷之下的。因为锯刃由黏稠的液体构成。猩红液体正在汩汩流动,缠出一个半人高的奔流漩涡,作为环形的刃身。 在漩涡的边缘上,锯齿是跳动飞溅的血色水花。 没有握柄,血红液体化为多股支流,缠绕着潦倒巨汉的手掌,像情人般与他相扣握紧。 欧也妮的法术视野,能见到锯刃上流淌着剧烈乱涌的无序法力激流。 欧也妮毫不怀疑,那些法力激流能够冲击、扰乱其他法术的运行效果。 黑色的火焰,被那锯刃割裂击散。 潦倒巨汉挥舞着锯刃,三下两下劈砍,轻易就解除了缠绕在他周身的那些束缚黑焰。 他没管那些仍在他衣服外跳动的零散火星,径直走向了在帐篷口处爬行的怪物。 “以丰饶女神之名,”潦倒巨汉说道,“我将肃清邪魔。”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把你当成我的优(you)乐(xi)美(xi)啊(tong)。
第64章 理性牺牲 在帐篷内老妇人的凄惨哀嚎声中,潦倒巨汉手持的那环形锯刃向地上的怪物当头砸下。 没有任何流浪者出来阻止。 甚至连老妇人都没有挪动脚步。 所有人都足够清醒,知道畸变程度如此之深的施法者,已无法挽救。 趴在地上的怪物,口里发出含糊滚动的词句,颠倒错乱,不具备有任何能被人理解的意义。 黑色的火焰本能地退回防御,包裹住怪物周身。 但那柄有着干扰法术功效的环形锯刃,丝毫不受阻拦地切开了法术黑焰,落向怪物的脊背。 裹在怪物身上的层层布料忽然被撕裂,怪物的脊背主动一分为二,裂开成半米多宽、骨牙交错的巨口。 在众人惊呼抽气的声音中,那巨口收紧,吞咽咬住了落下的锯刃。 并非法术,而是被法术塑形的真实邪异的肉身,将潦倒巨汉的武器卡在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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