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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候流程走完，回到休息室，路唯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正准备找个地瘫着时，瞟见了化妆师手拿粉扑蓄势待发的身影。 难道凌晨爬起来做的妆造不是完整体？还需要补妆？ 经纪人崔雅静抱着手臂环视了一圈，直接点名了个距离最近，正好站在门口的成员：“路唯先来，其他人先把衣服换了。” 路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移开椅子坐下。也是挺莫名的，她一到化妆环节就犯困，忍不住眯起眼睛打着盹。 等回过神瞳孔聚焦，看到镜子里面红温关公的面孔，怎一个悔恨了得。 她就像是被孙膑大招沉默了一样，半晌说不出话。 路唯：造孽啊！ 这！你！我！OMG！！！ 这脸，这腮红，这全包眼线。 救大命，她真的要报警了。 知道镜头吃妆，可在整张脸上打腮红是什么操作？修容更夸张，像是随手在地上蹭了层黑灰抹在脸上一样，明显的不像是妆容修饰，而是简化版络腮胡须。 她怕不是活在白垩纪，完全看不懂当下的时尚走向。 没等路唯多想，化妆师便抬手定完妆，出声示意换人：“好了，下一位。” 啊，这？ 路唯脸上表情瞬间龟裂，停摆了十多天的语言系统重新启动：“会不会太浓了些？” 听见质疑声，化妆师凑近看了看，并迅速给出回应：“没什么问题，舞台打光很强，这样正好。” 经纪人崔雅静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附和道：“挺好的，惠敏过来。” 见其他人没有表露出异样情绪，路唯的心像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 “别担心，舞台上灯光很亮，上次修容和腮红没打这么重，我整个脸又平又黄，这回看着正好。”金娜妍看路唯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特意举了个例子。 听到这话，路唯很想回一句：真的吗？我不信。可看金娜妍信誓旦旦的样子，她不得不相信了。 这么多年以来，竟然没有什么相关新闻爆料，也是蛮让人惊讶的。 怪不得爱豆们发出的打歌后台照片都是怼在镜子前拍的。这要是搁在光线暗淡点的地方，任谁看到妆容，都会以为自己切换到了天气频道，来句局部高温预警。 算了，在互联网时代，只要不留下影像资料，任谁也不会知道这是她的黑历史，姑且相信一波化妆师。 路唯收拾心情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套红绿配色的打歌服。衣服丑不丑两说，小是真的。 造型师的搭配灵感多半来自前段时间引起广泛吐槽的BM风店铺，设计师们想为人类文明节省布料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尺码越做越小，没点歹毒的心思真看不出来。 换好衣服，完成妆造后众人挤在狭小的休息室待机。对于小糊团来说，没有预计排队时间，只有无尽又漫长的等待。 路唯干脆打开手机默诵必考诗词，她还准备回国参加高考呢，知识可不能从宝贵的脑袋瓜里溜走。 1个、2个、3个4个...小时过去，轮到她们开始录制的时候，队员们接二连三掩着嘴巴打着哈欠，这是连冰美式都挡不住的困意。 路唯的状态倒是不错，毕竟她可是刚从高三副本脱离的人类，小小困顿，轻松拿捏。 大家将手机递给经纪人保管后，排着队来到候场区。 打歌舞台没啥好说的，一眼能望到头，场上置景空空荡荡，背景led屏幕如同PPT，为她们应援的粉丝完全不存在。 第一次也就看个新奇，看个热闹。 即便如此，上台录制之前，经纪人依旧耳提立命、反复叮嘱，仿佛这是压倒骆驼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孩子们好好表现，注意看镜头，表情一定得认真管理。”崔雅静挨个拍了拍队员的肩膀，试图帮大家缓解压力。 节目组不会让她们录很多遍，只有不出错，才不会在将来后悔。 “娜妍姐，我脸上的妆容没问题吧？” “我看看...没问题，放心吧。” “第二段副歌是这样吗？” 在上台间隙，大家一直在不停调整自己，以求达到最好的状态。 回归大雾、撞车强势组合不是她们现在需要担忧的，眼下能在高丽娱乐圈有点知名度都得去祖坟看看，是不是祖宗保佑冒青烟了。 认真计较起来，这些人里除了一直释放友善信号的金娜妍，其他人状态怎么样，路唯一点都不在乎。 但看着周围人的表情，却不免有些触动。 大家就像是先前怀揣回家希望的她一样，明知道服化道不出彩，舞蹈歌曲没亮点，还保留着“万一”的想法。 在这种万一能红，万一能火，万一能被看见的憧憬下，理智被顺势放逐。 讲起来是出道了，实际上和素人没多少区别。市面上随便搜罗的几首歌，烂大街的舞蹈动作，小作坊式的运营模式，组成了这个玩笑般的偶像团体。 除了身边的这群女孩，没人会把它当真。 深入了解后才会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偶像团体都是光鲜亮丽、闪闪发光的。在高丽，只有被看见的叫做star，剩下都是碎石和灰烬。 路唯其实心情挺复杂的，她曾经是追逐仰望的一员，看到的、见到的都是璀璨的星空，并不会有机会看到星空的反面，看到那个吞噬一切、漆黑一片的深渊。 那些不被看到的石子们，该怎么释怀，该怎么回归正常生活呢？ 残酷现实层层叠加，洽洽说明了这是一份看不到希望、前途渺茫的工作。 站在舞台上、被框在镜头前，透过黑色的方形机器，路唯什么都看不到，她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情绪，透过屏幕传递出去。 那种【因为我知道你在看我，所以我会表现的更好被你看到】的神级表现，没办法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不知道怎么去热爱它，不知道怎么去热爱这个舞台。 当耳麦里的倒计时“one-two-three-four”一声声响起，节拍器的哒哒声与伴奏参杂在一起，路唯才有了实感。 录制真的开始了。 聚光灯一束束的打在身上，拍摄器材朝着她们不断推进。 根本来不及多想，大家随着伴奏跳出动作、唱出歌词、交叉走位，朝着特写镜头进行表情管理，就像是练习了千百遍的那样，想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第006章 工具人工具魂 第一遍录制结束，路唯多了次舞台表演的经验，知道了舞台录制的具体流程，仅对她而言，拍摄没有半分难度。 因为整首歌她只分到了一句语气助词，镜头压根不会往镶边位摇晃。只有在大全景的时候，才能拍到她的身躯，这种镜头能不能看清脸都不好说，难度自然降低。 其他队友则不好说了，需要兼顾变幻的曲风，做好表情管理。 路唯甚至从耳返里听见不少尖锐走调的声音，经纪人的脸色肉眼可见般难看了许多。 趁着化妆师补妆的功夫，崔雅静深吸了一口气，抿起嘴角将怒火压住，柔声鼓励道：“刚刚表现的很好，副歌的时候炫真和允智放心大胆的唱。不用太紧张了，放松点，我们还能重新录一遍。” 经纪人安抚的话语一出，队伍里有几人瞬间松了口气。大家对彼此的发挥心里都有数，要是当场被问责，没谁能稳住心态。 “我们明白了，雅静姐。” “加油，fighting！” 第二遍录制开始，崔雅静担忧的望着台上身影。 要怎么办才好，队员们的表现一言难尽，即便练习了那么久，也僵硬的不行。 再次站上舞台，路唯有了经验。做好伴舞的同时，可以分出心神观察身旁的队友们。 她没有感受到经纪人的忧愁，感受到了其他人的不自信。 所谓的红气养人、容光焕发改头换面，大多说的是明星艺人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对自己的满意和信心。 站在台上的有一个算一个，明明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都没有那种破茧成蝶、孤注一掷的冲劲。 也许是接连的失利，也许是自我的厌弃。总之，路唯离解散回国又近了一步。 录制很快结束，众人回到休息室收拾个人物品。经纪人还没说出指责的话语，室友彩虹姐李惠敏突然哭了起来。 “对不起大家...我刚刚...表现的很差。”李惠敏哽咽的道歉，最后一遍录制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不停的在发抖。 李惠敏一边抽泣一边朝大家不停的解释：“明明练习的时候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台上会发挥的这么差。”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人回应，大家表情都很难看。事到如今，自责也于事无补。认真计较起来，没几个人发挥的好。 “擦擦眼泪，回去再说。”崔雅静看着眼前年轻的脸庞，第一次在人前叹气。 返程的车辆里没人交谈，任由沉默席卷整个车厢，生怕点燃了彼此间争端的导火索。 路唯没受到影响，只是感觉气氛特别压抑，且周围每一个人头上都顶着大片大片的乌云，挥不去散不开。 众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宿舍，崔雅静将大门关上，无可奈何的看向垂着头的女孩们。 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在转动目光时和其中的抬头异类路唯对视上了。 路唯眨了眨眼睛，半点不心虚。她十分理解大家的失落和自责，也明白她们此时低头的含义。但理解和认同不代表一定要行动一致，低头装成鹌鹑状吧。 崔雅静没好气的移开目光，艺人太没心没肺了也不好，搁在别的公司，肯定得栽个大跟头。路唯也不瞅瞅其他人，队员里肯定有不服气被迫合群的，大家都齐齐低头沉默了，就她无知无觉。 假如路唯知晓了经纪人的心声，她肯定会大声回一句：【误会，天大的误会】。 这么多天待下来，她太有知有觉了，面对高丽的前后辈文化，稍有不慎就跟犯了天条一样，谁能没有感觉。 “行了，现在这副样子摆给谁看？都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表现应该心里有数。这样下去，你们有想过自己的未来吗？”崔雅静不想过分打击眼前的女孩们，但有些事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公司如果解散倒闭了，她可以重新投递简历跳槽，去其他地方带其他艺人。可，其他人呢？ “我不是指责你们，大家付出的努力，付出的时间应该要有所收获。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练习，夜以继日的坚持，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们好好想想吧，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崔雅静留下最后一句忠告便离开了宿舍，她还有工作需要对接，没功夫在这瞎耗。 见经纪人已经离开，路唯迅速转身，远离了这片即将迎来特大暴雨的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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