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桂菲脸上吃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皇帝温情脉脉:“海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以后在仁安宫,朕便是海棠一人的夫君,海棠大可放下所有顾虑,我们就像从前那样,把酒言欢,畅所欲言。” 黄桂菲心说真的吗,那你可以把我放下来吗? 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所以黄桂菲只是忍耐。 她努力勾起笑容,劝道:“圣上,先用膳吧。” “为何不叫夫君?”皇帝不为所动。 黄桂菲:“......” 黄桂菲偏过头,视线扫到了梳妆台。 黄桂菲:“......” 长睫轻垂,黄桂菲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声唤道:“......夫君。” 这大概,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这么称呼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吧。 皇帝被一声久违的夫君唤的通体舒畅,正要顺势把人抬起来细细亲吻,却瞥见了她眼睛里的......怜悯? 嗯?怜悯? 她在怜悯什么? 皇帝微愕,正要说话,就听海棠问:“圣上怎么了?”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分明只有担忧,哪有什么怜悯。 应当是看错了吧。 皇帝笑着摆摆手:“许是最近太累,有些走神了。” 黄桂菲垂眸:“圣上要保重龙体。” 皇帝微笑:“这是自然。” 总爱忤逆自己的妃子变得柔顺,皇帝心情十分良好:“朕与海棠已经耽误了许多时日,如此良辰美景,莫要再继续辜负才好。” 说完,将她打横抱起。 黄桂菲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黄桂菲急忙开口:“其实臣妾最近还学了新的眉妆,想画给圣上看!” “哦?”皇帝脚步一顿。 女为悦己者容,海棠闲在宫中画眉,果然是心中一直有朕。 “举案齐眉倒是比吃饭有趣的多。”皇帝勾唇,脚步一转,改抱着人走去了梳妆台前坐下:“朕亲自替海棠画眉。” 黄桂菲悄然舒了口气:“......臣妾......受宠若惊。” 屋里的燃香已经烧到大半,黄桂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周月说的交易时间。 她心脏怦怦直跳,恨不得立刻抓起银镜去看聊天群。 奈何皇帝一直在她身侧不离左右。 想到她们说的交易时会有白光什么的,黄桂菲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焦急万分,拼命思索着办法...... 皇帝将黄桂菲的脸端正,让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隐隐有些不悦:“海棠又在想什么,为何不专心?” 黄桂菲:“......臣妾是在懊悔。” 皇帝:“哦?” 黄桂菲:“......臣妾懊悔,为何以前想不通,总要惹恼圣上,白白错过了这么多恩爱的时光。” 皇帝受用地点点头,在她发髻上落下一吻:“如今想开倒也不晚,我们还有大把的时光。” 这个氛围...... 要是再推脱下去,皇帝一定会察觉出自己在耍他,可是若再不...... 黄桂菲被亲吻地快要喘不过气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明明银镜近在咫尺...... 砰砰砰。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然后是太监的呵斥声。 黄桂菲猛然起身,皇帝也停了动作。 外面传来小菊的嚷嚷声:“贵妃娘娘每日都是这个点用药的,若是耽误了用药,坏了娘娘的身子,你们谁担待的起!” 小菊的声音中气十足,但若细听,便能听出她的声线其实是在发抖。 黄桂菲顿觉惊异。 因为她早已下过命令,不许小菊再来寝宫附近,更何况,这个时间也并非她用药的点。 小菊在搞什么? 黄桂菲惊疑不定,小心翼翼地去看皇帝的脸色。 果然,被打扰了兴致的皇帝表情并不好看。 黄桂菲赶紧抓住皇帝的手,以退为进:“好蠢钝的奴婢,竟然不知道圣上在这,臣妾日后一定严加管教,还请圣上息怒。” 皇帝反手覆盖住她的手,笑了笑,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怪不得爱妃一直劝朕吃饭,原来是用药的时辰到了?” 黄桂菲:“......正是这样。” 黄桂菲头一次知道,原来误会还能这么美好。 皇帝想了想,心道莫非海棠之所以转了性子,真是太医新开的几服药起的作用? 思及此,皇帝朝外喊道:“还不快放人进来服侍娘娘用药。” “是。”太监尖声应答,推开了门,把小菊放了进去。 小菊双手捧着托盘,哆哆嗦嗦地进来了屋内,全程低着头,看也不敢看皇帝一眼,将药罐和药碗摆在了桌上。 黄桂菲看看药碗,看看小菊,又看看皇帝,觉得这大概是今晚最后的机会了。 等一会儿小菊出去了,自己就更没法找周月交易了。 皇帝见黄桂菲盯着药碗发愣,疑道:“爱妃怎么不用药?” 黄桂菲急中生智,一把拿起药碗,将其端到嘴边,手腕却一抖——顿时整碗药洒在了她的身上。 醇苦的药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皇帝皱起了眉头。 小菊大骇,慌忙扯出巾帕去擦黄桂菲的衣服,急道:“娘娘!没有烫到您吧?” 黄桂菲借着小菊站位的掩护,不动声色将银镜收进了袖中,说:“这么烫的药怎么拿给本宫喝?快去让厨房重新熬一碗吧。” 小菊刚要点头,一抬眼,却触及到了自家娘娘焦灼的眼神。 小菊:“......” 小菊心说事情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娘娘是害怕承受圣宠。 但是娘娘好端端地干嘛要收一枚镜子? 来不及深思,小菊急声道:“娘娘,奴婢先帮您换身衣服。” 皇帝都无语了:“你们这对主仆,怎么毛毛躁躁的......罢了,爱妃先去换身衣服吧,来人,叫厨房重新给贵妃熬一碗药。” 黄桂菲顿时胸口一松,谢过皇恩后便扯住小菊往屏风后面走。 到了屏风后面,黄桂菲贴在小菊耳边说:“闭上眼睛。” 小菊虽然奇怪,却也不问,听话地闭上了眼。 黄桂菲连忙拿出银镜,进入聊天群打字。 黄桂菲:【月月!交易!】 说完,她又把银镜藏进裙摆,蹲下身子,想要尽可能遮挡住所谓的白光。 白光被裙子和屏风削减了大半,倒是并不明显。 噗地一声。 一包塑料袋和一只绣工精美的蝴蝶香囊,从黄桂菲的裙角掉了出来。 第74章 抬不起下头! 黄桂菲换好衣服,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皇帝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掀起眼皮,就见一袭紫裙的爱妃面色羞红,正垂着头对自己福身行礼。 手中的茶瞬间没了滋味,皇帝口干舌燥,微笑着朝她招手:“海棠,过来。” 黄桂菲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对小菊说:“你出去吧。” 小菊眼巴巴看着自家娘娘,拉扯着她的袖子,扁着嘴都快哭了,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说:“娘娘!娘娘您救了奴婢一命!就当是报恩!请让奴婢来替您做您不喜欢的事吧!” 黄桂菲一愣。 小菊晃了晃自家娘娘的袖子。 娘娘没反应。 而皇帝还在等待...... 小菊咬了咬牙,头一铁,准备硬着头皮上前主动勾引! 黄桂菲这才恍然大悟,一刹那理解了小菊的用意! 情急之中,黄桂菲三两步过去桌边,拿起托盘,塞到小菊手里,极快地亲自把她轰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小菊:“......”抠着手心,眼泪汪汪。 黄桂菲啪地关上了门。 黄桂菲:“......” 真是要疯了! 这个傻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黄桂菲心情复杂地转过身,正好对上了皇帝若有所思的眼睛。 黄桂菲心里一个咯噔。 皇帝似笑非笑地抬手支起下巴,说:“海棠,你身边的这个丫鬟......” 黄桂菲嗔怒道:“这丫头是有些没眼力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皇帝朝她勾了勾手指头。 黄桂菲喉咙发僵,但悄然看了眼腰间悬挂的蝴蝶香囊,还是强作镇定向皇帝走去。 紫色的裙摆飘扬。 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只觉得这是一朵艳丽盛开的花,又是一只翩跹飞舞的蝶,一静一动,皆是风姿绰约。 皇帝满意地将人搂进怀里,伸手刮蹭她的鼻子:“海棠可闻到这屋中有股怪味?” 黄桂菲:“......是药味,臣妾刚才不小心弄洒了药碗,请圣上恕罪。” 皇帝轻笑:“小笨蛋,明明是醋味。” 黄桂菲:“......” 谁懂啊,这种一口气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的憋屈感觉。 皇帝忽然板了脸:“后宫争风吃醋可是大忌。” 黄桂菲:“臣妾知错。” 皇帝又笑了:“但朕恕你无罪。” 黄桂菲:“......多谢圣上。” 皇帝抚摸她的头发:“朕有没有说过,海棠你身上有一种其他女人没有的可爱?” 黄桂菲:“......”请勿拉踩,谢谢。 皇帝:“有时候让朕气得要命,有时候又让朕欢喜的要命,朕,真是不知要拿你怎么办了才好。” 皇帝的眼神炽热地让黄桂菲反感而害怕。 黄桂菲默默抓紧了裙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抱到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忍着没有把人推开的。 当衣服被逐渐解开时,她的灵魂在无声尖叫。 想要拒绝,想要逃跑,想要放声痛哭。 突然,皇帝的动作停了下来。 黄桂菲圆睁着眼睛,生怕眼泪一个没憋住,会从眼眶里泄露。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皇帝看。 皇帝半撑在她的身上,两根眉毛拧得死紧,眼珠向下瞥,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到了极点。 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令他十分费解,并且难堪的事情。 黄桂菲心中一动,心脏怦怦直跳。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压低着嗓音轻柔地问:“圣上?” 皇帝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嘘。” 黄桂菲:“......” 空气中,难堪的气氛都要凝结成实质了。 皇帝猛地一个翻身,理了理还没脱完的龙袍,僵直着脊背坐在床沿。 顿了半晌,才说:“朕突然想起......吏部的王尚书......有要紧的事要找朕汇报......” 黄桂菲假装惊讶:“现在?” 皇帝:“......现在。” 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喉咙里直接发出来的,低哑沉闷地不成样子。 不用看他的正脸,黄桂菲也能想象到此刻他是怎样一副阴郁至极的表情。 黄桂菲悄悄望向腰间的那只蝴蝶香囊,努力克制住想要大笑的冲动,依然是轻声细语地说:“国事要紧......那......臣妾只能恭送圣上离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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