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汐拿定注意,抬头找寻队友们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并肩而立的肖冷和谢江。 第一眼,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很和谐。但第二眼,她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叶汐轻轻咳了声,举步走过去,直白道:“我觉得赌这玩意儿不靠谱,哎……”她一愣,睇了眼后加进来的那四位盟友,“芙蓉秀才还有湘玉呢?” “好像说要去看看跳舞机?”邱小东边说边举目看向几排投币机的尽头,抬了抬下巴,“那不是么?排队呢。” “跳舞机?”叶汐目光微微一凛,顺手拽了下肖冷,大步前去。 位于推币机尽头的跳舞机总共只有两台,现在上面正有两个玩家在玩,往后是芙蓉、秀才和湘玉,再往后还有另外两名玩家。 叶汐看着她们的无知无觉,暗暗蹙了下眉,但想到她们好歹还没开始游戏,又松了口气。 这个副本,一直在吸收新玩家的加入,他们刚进来时是大几十人,后来是一百多人,现在人数越来越多,一些热门项目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目测至少有二三百人。 但即便是这样,跳舞机前的人也不太多。 叶汐加快脚步走到秀才旁边,看了眼跳舞机上正跳热舞的两个玩家,问秀才:“什么玩法?” “嗯……就是按节奏跳舞呀。”秀才好像没想到她连这种游戏都没玩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详细解释,“这游戏有BGM……然后屏幕上还会飘出各个方向的箭头,你脚下也有这些箭头,对照着踩就行,节奏越恰到好处得分越高。” 叶汐紧盯着面前的两个玩家。 他们都戴着耳机,秀才所说的「BGM」应该是从耳机里放出来给他们自己听的。 所以他们听到的音乐是否一样,对于他们这些围观者而言,是未知的。 另外,趁秀才刚才解释的时候她观察了一下,两人面前屏幕上显示的箭头也并不一致。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玩的是同一首歌,进度也不同。 考虑到自己对音游知之甚少,叶汐沉住了气:“这是双人对战模式么?”她问秀才。 “啊?”秀才一愣,刚要说「不知道」,左侧爆炸头的男玩家踩错一步,突然觉得喉咙好似被什么扼住。 “啊!!”爆炸头猛地捂住喉咙,想把那股看不见的力量扒开,但完全没用。 在众人的围观下,他被那股力量拽着脖子提起,双脚离地,双目惊恐地望向四周,想要寻求帮助。 这个变故吓到了旁边穿牛仔外套的玩家,他猛然后退,同样一脚踩错。 下一秒,牛仔外套男也被同样提起,周围的很多参与者都围过来,沉默地注视两个人的垂死挣扎。 他们的腿乱蹬乱踢,想要触及地面,双手紧紧捂着喉咙,大张着嘴巴想要喘气。 终于……「咔吧」「咔吧」两声闷响,两个人的脖子被扭断,那股看不到的力量骤然消失,两具尸体狠狠摔落在地。 系统广播在这时响起,语气夸张:“天哪,又有彩蛋掉落!祝各位好运!” 随着这句广播,玩家们蜂拥而至,争抢两个人放在跳舞机台子上的塑料筐。筐里的代币在几秒内就被洗劫一空,两个人的尸体依旧在那儿,不知被踩了多少脚,但已无人在意。 这种场面,在现实世界是看不到的。现实世界如果发生人命案,不论尸体吓不吓人,大家都会躲得远远的,就算尸体身边有钱,多半也不会有人去动。 但在怪谈里,祂塑造的危机感让大家降低了道德观,强烈的求生欲让大家都只想活着出去。至于死了的人———反正已经死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叶汐队伍里的人都没有动,他们站在跳舞机前,沉默地看着人群从自己身边挤上跳舞机,然后又挤下来,四散进电玩城宽敞的场地里。 原本打算上跳舞机赚币的芙蓉和秀才脸色煞白,芙蓉紧紧攥着lo裙上的薄纱,浑身都在抖:“他们、他们……”秀才听到她声音里忍不住的哭意,一把将她搂住。 芙蓉惶惑地抬头:“他们为什么死了?为什么啊……” 只是因为踏错一步? 可就算是独立规则,应该也不能这么苛刻啊…… 叶汐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一字一顿道:“规则第1条:「电玩城内的体验项目大致可分为多人竞技类、双人对战类及运气搏杀类,欢迎您进行体验」。” “啊,是啊。”郭芙蓉眼里抱着泪,惶惑地看着她。 叶汐耐心地继续解释:“如果这个游戏是双人对战,那么应该两个人听同一首歌,不需要戴耳机,公放就可以,而且屏幕上显示的箭头也应该完全一致。”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同的歌,但难度和需要踩中的箭头数量完全一致,以此计算分数。” “但如果是那样,当一个人出局,游戏就应该结束。可刚才左边玩家先遇到危险,右边玩家的游戏却还在继续。” “因此这个游戏并不是「双人对战类」,当然,也明显不属于「多人竞技类」和「运气搏杀类」。”她恰到好处的顿声,秀才一怔,恍悟:“所以,这不属于规则里划定的任何一类游戏?” 叶汐颔首:“既然不属于任何一类,自然也就不受规则限制,可以随意处决玩家了。” “差一点……”刚才就在抹眼泪的芙蓉吓得大哭出来,将脸埋进秀才怀里,“差一点死得就是我们了!” “好了好了,这不是逃过一劫嘛!”秀才柔声安慰她。 叶汐无声地再度看向面前的跳舞机。 规则里列出了可以玩的三类项目,但完全没有提及其他项目可能存在危险。虽然刚才她在听到「跳舞机」三个字时就意识到了危险,可如果是怪谈经验不够丰富的人,完全有可能忽略这个信息。 更坑的是,这里还将两台机器摆在了一起,远远一看就像「双人对战类」的设施。 参与者的警惕心被一再放松,等到登上机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其他参与者要么是刚进入副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亦或离得太远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要么就是在等着「捡彩蛋」。 「祂」把人心玩弄在股掌之间。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几名工作人员挤过人群,前来处理尸体。小队见状不再多做停留,结伴离开。 郭芙蓉还沉浸在后怕中,秀才还算冷静,见队友们直接穿过推币机区域,好奇发问:“不打算推币吗?” “赢的概率太小。”肖冷淡声,想了想,问她们,“你们数学学得好吗?如果是精算师,应该可以挑战。” “哈哈哈哈那真是一点都不好!”秀才大笑,推币机项目就此被彻底放弃。 离走出整个推币机区域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一个输到荡气回肠的男人拍桌子大骂:“操他大爷!套路我是吧!老子不玩了!” ——他玩推币机的运气其实还算好,进入这个区域的时候身上有500多代币,推币过程中一路高歌猛进到900+,巅峰数字923,只差77个就能通关。 他自然乘胜追击,但在那之后,他好像就迎来了运气的拐点,923个币在一刻钟之内降到了806,离通关远了一大步。 男人将手中剩余的几枚代币扔进塑料小筐,然后端着小筐,气势汹汹地杀向前台:“我要抽奖!” 气沉丹田的沉闷话音令周遭顾客们脚下都一停,叶汐小队也看过去,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 一片诡异的紧张感里,前台笑眯眯地发问:“好的先生,请问您要进行多少代币的抽奖呢?” 男人扫了一眼那些抽奖箱,下定决心:“200代币!” 806+200=1006,刚刚好突破1000,足够离场。 “没问题的,先生。”店员转过身,捧过那只写着「200代币」的抽奖箱,男人将手探进去,吓得一下子抽出来:“卧槽?!” ——他摸到里面的东西湿滑阴冷,还会蠕动,好像是小蛇。 但前台很冷静:“不用害怕,先生,请您放心抽奖。或者让我帮您抽取也可以。” 男人动心了一秒,就理智地放下了这个想法———店员可是「祂」的人,帮他抽奖,能抽出什么好东西? 他壮起胆子再次将手伸进去,在短暂的恐惧之后慢慢放松下来。 箱子里应该的确是一些小蛇,但是并没有攻击他,只是无所事事地在箱子里爬行。 他睇着店员:“是不是摸一条出来就可以?” 店员:“是的先生。” 男人沉住气,捏住一条,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拿出。 一天猩红色的小蛇被他提着脖子拿出来,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周围,信子吐个不停。 小蛇身上绑着一个数字:143。 店员的笑容一成不变:“好的,让我们来看看143号是什么内容!” 说完他看向前台一侧,那里放着一摞规则,规则页后是一块屏幕。 听到他的话,屏幕像被触到了开关,上面显示出一个三位数的数字轴,从「000」开始快速滚动。 滚到「143」,数字轴停住,然后数字轴消失,一行文字显现:「失去双手大拇指」。 男人瞳孔骤缩,虽然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结果的这一瞬还是难免有点后悔,忍不住地设想如果自己再玩两把能不能翻盘。 因为在双手的十指里,大拇指应该是功能最多、最重要的了。没有大拇指,用很多工具都会受到直接影响,包括最基础的笔和筷子。 按照C国现行法律,大拇指缺失属于「重伤」范畴。 失去双手大拇指,势必对他的生活造成严重打击。 但他至少还活着,也没缺个胳膊少条腿…… 男人安慰着自己,店员的目光定在那条小蛇身上,轻松道:“去吧。” “嘶——”猩红色的小蛇立刻窜出,一口咬住男人的右手拇指。 “啊!!”男人在剧痛中趔趄着后退,疯狂地想把小蛇甩掉,却清楚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只用了几秒,他的右手拇指已经被咬碎吞掉,虎口位置留下一块血肉模糊的痕迹。小蛇灵巧的窜出,精准地落在男人左手上。 “啊啊啊啊!!”男人的惨叫响彻整个电玩城,好在这种酷刑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小蛇完成任务后立即窜回抽奖箱里,留下男人痛到在地上打滚。 “先生,给您张纸。”店员态度好得惊人,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隔着前台递给男人。 男人身上溅了不少血,痛得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头脸上滑落。但想到自己还在怪谈里,他没有多做停留,咬着牙站起身,接过纸巾裹住伤口,又收好店员推来的200枚代币,跌跌撞撞地走向出口方向。 半分钟后,大家透过出口处的玻璃门,隐隐看到一道白光降下,所有参与者都看得出,那是象征安全离开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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